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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也不管顾瑾年是什么表情，推开他埋头就往外头冲。

助理拦都没拦住，茫然的看着自家老板。

“老板，这……”

“去查。”

顾瑾年强压着情绪，深吸口气，垂在身侧不自觉发颤的手却将他心头的恐慌绝望，尽数暴露。

“去查初月是怎么出的事，我要知道前因后果！所有！”

喊完这一声，他几乎用尽所有力气。

林初月却觉得好笑。

这大抵就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吧。

她甚至会觉得，有些恶心……

李婶彻底成了她的嘴替。

“呵，现在不说是做戏了？知道着急了？晚了。”

她扯着顾瑾年就把人往外推。

“滚滚滚滚！不要脸的东西，还好初月不知道你这些恶心事，不然她得多难过，你也别在这恶心人了，小三都走了，你也赶紧滚！”

李婶手上动作半点不留情。

顾瑾年身子却半点没动。

他死死盯着供桌上那张黑白的照片。

整个身子都在颤。

冷风从大开的门里灌进来，刺的人骨头都发凉。

李婶还想再说什么，就听一声缓慢的叹息。

“阿南啊，算了。”

奶奶弓着身摁住李婶的手，眼底浑浊依旧，却多了几分清明。

“林奶奶……”

“没事儿。”

奶奶冲李婶笑了笑，眼尾潮红还没散，又拍了拍李婶的手。

“这么多年老麻烦你，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没什么精力，如果可以，还得麻烦你帮我把门关一关。”

李婶明白奶奶的意思。

恶狠狠瞪了顾瑾年一眼，还是转头出去，顺带着把门口看戏的人也给清空。

随着大门关闭，小屋彻底陷入一片昏暗寂静。

奶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像是彻底忽视顾瑾年一般，转身走到供桌前，把歪斜的骨灰盒重新摆正。

又拿了抹布一点点事擦拭遗照上林初月那张明媚的小脸。

她动作很轻，每一下都带着数不尽的思念。

顾瑾年嗓子哑的发涩。

艰涩一句：“奶奶”才脱口，就被打断。

“瑾年啊，你还记得当初你把初月从这个家里接走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香烛点燃，风轻轻带着它在空着打着转。

顾瑾年捏着裤子的手用力到泛白。

林初月不知道顾瑾年还记不记得，不过她记性好。

她记得那天的天，记得那天的云，还记得，她穿着一身特别好看的婚纱被顾瑾年背着下楼。

那天，好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羡慕。

她们说，林初月要去过好日子了，林奶奶也要跟着享福。

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奶奶落寞的站在门边。

她只跟顾瑾年要了一个保证——

“奶奶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如珠如宝养大的孙女，奶奶知道你对初月好，所以，奶奶不后悔，你和初月以后，好好过。”

那时候的少年是真认准了她。

忙上忙下一脑门汗，眼睛里的喜欢都没少一分。

他说：“一定会的奶奶，顾瑾年用命发誓，这辈子一定把初月宠上天，等七老八十走不动了，我也不会让初月受一点委屈。”

她至今记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就那一眼，她真就信了，他此生眼里都只有她。

可是——

“瑾年啊，奶奶后悔了。”

“后悔把初月嫁给你了。”

第十四章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也没有回头。

操劳半生换来的一双粗粒大手，停在林初月那张笑脸前，不住发着颤。

她在忍。

忍着不想在林初月的灵堂里大吵大闹。

顾瑾年忍了多时的眼泪，全堆在眼眶。

心口撕裂一样的痛扯的他差点直不起身，俊朗的面上惨白如纸。

他无意识的捏紧了手，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走到供桌前，喉咙紧的发疼。

“对不起……奶奶，对不起……”

他哆嗦着伸手想去碰那相框，还没触到边角，奶奶就把照片摆在了黑漆的骨灰盒前，随后转身进了房间。

奶奶脚步很轻。

可莫名的恐惧却一点点爬上他的心脏。

有道声音叫嚣着让他走，快些走，再不走，会后悔。

他脚却挪不动分毫。

直到奶奶去而复返。

顾瑾年一眼就看到她手里多出来的文件夹，脑子里有跟弦瞬间绷紧。

“奶奶……”

“这是我给初月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的，瑾年啊，初月想和你离婚，为了爱你，她陪了两条命，也算够了，你就别再折磨她了，好不好？”

“不……”

脑子里那根弦到底还是断裂开来。

顾瑾年摇着头不住后退，眼底的红恨不得将他吞没撕碎。

“奶奶，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离婚，我不……”

“砰——”

一声闷响打破平静。

黑漆骨灰盒又一次落地。

顾瑾年瞳孔一颤就要补救，可他抱起骨灰盒，眼神又是一变——

“空的？”

他颠了颠盒子，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看着奶奶的眼睛也多了一丝类似求生的强烈欲望。

“奶奶，是空的！盒子是空的，所以，你们其实是在骗我对不对？初月是在考验我！她想看我反应，她没死是不是！？”

他眼里光亮逐渐聚集，像是落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紧张的呼吸都快禁止。

奶奶眼眶却又红了一寸，极力压制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是空的，你不知道？！”

顾瑾年一愣。

奶奶眼底得眼泪却再忍不住。

“那天在街上是你亲手打翻的骨灰盒，你现在来问我为什么这里头是空的？顾瑾年啊顾瑾年！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我的初月怎么你了，你要这么欺负她？！”

街上？打翻？

如潮的记忆上涌，那天的画面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

那天说出口的刺骨言语，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尖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然，不等他反应，他手里的骨灰盒也被奶奶抢走。

那一瞬，林初月离开的事实像是彻底具象化。

这一认知落地，他的心好像被人生生撕开来，堆积的情绪再忍不住，彻底爆发。

“不要！不要！奶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奶奶我不要离婚，我求你让我跟初月在一起，我求你！”

他狼狈又无措的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双眼，在这一刻，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只剩一条命苟活。

奶奶看他的眼神却是满满额厌恶，再没了从前的温润和蔼。

她紧紧抱着初月的骨灰盒，手边捡到什么酒往顾瑾年身上砸。

“滚！你给我滚出去！”

香灰坛砸在顾瑾年额角。

鲜血很快溢出，他却无心顾及，还在尝试往奶奶身边靠近。

“奶奶，我不能没有初月，没有初月我会死的，初月疼我，她那么疼我，她肯定舍不得我难过，当我求你，把初月给我好不好？”

奶奶情绪却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

“那你就去死啊！”

她崩溃的抱着那冷冰冰的事骨灰盒，心痛到窒息。

“你以为初月为什么和你离婚？！又为什么会早产！是你还有你的小三！都是你们害的！”“那些出轨信息早几个月前就发她手机里来了！她亲眼看着你睡了别人，看着你哄着别人求别人别死，看着你说心疼！”

“她全都知道！临死前，她甚至还要看着你为了那个小三把她抛到一边！”

“可怜我的初月！她到死记着的，都是她深爱的男人的背叛！”

第十五章

奶奶吼的嗓子都哑了，一点点退到遗照前，看着照片里那张灿烂的笑脸，她悔啊！

如果她再看得清点，如果她没有得病，如果她能陪在初月身边，她的初月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手术台上！

顾瑾年却像是被钉在原地。

所以，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出轨，知道他上了别人的床，她什么都知道，才要和他离婚……

无数真相银针一样落在顾瑾年身上，他从没这么绝望无助过。

他甚至，没有勇气再抬头看一眼林初月的遗照。

直到奶奶握着笔走过来，试图逼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他猛然回神，瞳孔都在颤。

“不！我不签，奶奶我不签！”

他挣扎着，眼眶红的渗人，眼球上遍布着红血丝。

“奶奶，初月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她是我老婆，她只能是我老婆！我要接她和宝宝回家！我永远不会放手！绝不！”

他崩溃的喊着，踉跄爬起身。

还没站稳，就被奶奶推着不管不顾推了出去。

“你做梦！”

顾瑾年根本站不稳。

他被推的踉跄，额角的鲜血已经流到他眼底，把他本就红的眼睛染成了渗人的血色。

林初月就在他边山不远处站着。

可这些纷争已经与她再无关系。

她不在乎顾瑾年额头上的伤严不严重，不在乎他有多崩溃，更无所谓他失去了她还能不能活。

她只想他快些走，走的越远越好。

她不走，奶奶只会更难过。

终于——

在几回合拉扯下，林家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屋外的冷风卷着落叶盘旋升空。

顾瑾年无措的站在门口，彻骨的寒风吹的他瑟缩。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后悔过。

后悔对许曼生出怜悯，更后悔，头脑一热，上了她的床。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把整颗心都捧给林初月。

一定好好陪着她看孩子出世界，陪着她，白头偕老……

……

这一晚，顾瑾年哪都没去。

他站在门口一直站到半夜。

奶奶不让他进门，他就靠着靠席地而坐，满电额手机循环播放着他和林初月的从前。

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