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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手脚动弹不了，只隐约觉得天一日比一日冷，人人自危。

看守他的人说，戎族不时派人骚扰边境，谢瑾率领了十几个人，趁夜主动深入戎族内部，烧毁了戎族好几个粮仓，两军爆发大战。

谢瑾的第一战，打得很漂亮。

顾九川却隐隐生出不安来。

戎族几十万大军压境，他们的粮仓，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谢瑾给烧得手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个诱饵，诱导大齐军队恃勇轻敌，率粥放松警惕......

顾九川拼命拍门，唤来守卫说要出去，可守卫如今正为自家侯爷得意，哪里听得进他的话？

于是，顾九川闹着要见他的大夫，守卫被他闹烦了，嫌弃地说去哪里给他找大夫？随便在城中找个大夫来算了。

南闻棠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16

两人相见，一阵无言。

最后南闻棠从他手和腿上收回视线，先舒了口气，走过来给他把脉，又单膝跪地仔细查看他的膝盖：“怎么又弄伤了？”

顾九川莫名心生委屈：“我以为......”

南闻棠边给他揉着膝盖，边抬头看他：“以为我或许已经死了，是吗？”

顾九川抿唇不语。

南闻棠又取了银针给他针灸，全程动作小心翼翼，温柔耐心。

她说，那日她失眠，就想趁着还没打起来，先去城里药铺问问有没有多余的伤药，好提前准备一些。

药铺药材紧缺，只肯高价卖，于是她就趁天还没亮让城门守卫派了两个人陪她在城边采摘些常见药材。

回来，才知道他已经被谢瑾带走了。这段日子，她一直在想法子救他，可有谢瑾在，她又怕激怒了谢瑾，对他不利......

顾九川也将谢瑾带兵深入戎族军营，火烧戎族粮仓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一一和南闻棠说了。

南闻棠听完，才叹了口气：“永宁侯年轻气盛，又刚赢了一场漂亮的仗，只怕听不进旁人说的话。”

顾九川沉默许久过后，才说他或许可以一试。

南闻棠说，她这几日见好几位将领，其中有一个年纪偏大气质不凡的，但她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或许除了谢瑾，朝廷派了一个真正能行军打仗的将军来。

“事关大齐存亡，我不信皇上会由着永宁侯来，兴许，那位一直不曾露面的，才是真正的将军。”

顾九川在脑海里思索了许久，才有了思绪：“应该是驻守南疆的闻鼎将军，紧急从南疆调来的，他很擅长和异族打仗。”

南闻棠给他针灸完毕，又按揉了片刻的腿，说此地不宜久留，先带他走。

在顾九川惊诧的目光中，她从墙上取了把称手的剑，轻松劈开顾九川脚上和手上的铁链，检查他没被伤着后，弯腰蹲下：“来，我背你走。”

不等顾九川拒绝，她就将他拉到背上，背着往外走，还不忘带走医药箱。

看着文弱的女子，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出了院子，顾九川就察觉不对。今天，真是太安静了！守卫全在靠着墙或者柱子睡觉。看来，是南闻棠的手段。

出了小门，南闻棠把他扶上马背，说了声“唐突”，也翻身上马，带着他迅速离开。

见到顾九川被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大夫和侍从们高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恨不得跪谢南闻棠。

南闻棠说这是她应该做的，众人对她越发心生好感。有侍从私下议论，南大夫似乎对公子有好感，两人真的很般配......

不过，大家没有多少闲暇时光来议论谁和谁的儿女情长，边境就传来第一个消息，戎族有十万大军兵分四路，悄无声息靠近北凉城，如今，敌军离北凉城只有三ᴸᵛᶻᴴᴼᵁ十余里。

北凉城五万百姓，全部被围困城中。

而大齐的军队，却还在百里外跟戎族另外的大军对峙，起码要两日才赶得回来救援。

安宁太久的百姓，分别涌向四个城门，哭天喊地，要求守卫放行出城。

每日踩踏受伤的百姓，就不计其数。

南闻棠忙得脚不沾地，忙着去救治伤者，有时连饭都吃不上、水也喝不着。

于是，顾九川带人带药，陪着一起救治伤患的同时，还帮着安抚悲观的百姓。

再见谢瑾，是在城楼上。

17

听到北凉城被围困的消息，谢瑾力排众议，独自带了五千人马，彻夜奔回北凉城救援。

杀到西城门外时，她带的援兵已经所剩无几。

顾九川站在西城墙往下，看着城门外血淋淋、几乎看不出原来面貌的百余人。

他听见有人嘶喊，请求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守城将领厉声呵斥，禁止打开城门，以防所谓的援军是狡诈的戎族冒充的。

如果北凉城失守₱₥，大齐就失去了第一门，戎族会一路南下，打进皇城。

谢瑾精疲力尽，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遥遥仰望着城楼上的顾九川，喊他的名字：“九川......”

她看起来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在看到顾九川身旁站着的南闻棠后，又咽了回去。

北凉城刮起大风，飘起雪，漫天黄沙里，戎族的军队若隐若现，离城门很近。

顾九川的膝盖受不得凉，南闻棠将自己的斗篷给他披上。

谢瑾看着这扎眼的一幕，忍不住露出一个笑，笑着笑着就掩面哭了。

大地在颤抖，敌军在靠近，城楼上烧着滚沸的水，地上堆满石头、箭、桶里还有火油。

城内百姓举着临时做的长枪短刀、一切能杀人的锋利物，守着四方城门。

北凉城已经做好和戎族血战到底的准备。

除非援军来救援，或者北凉城破，否则城门绝不可能打开一条缝，更不会再放人进城。

南闻棠站在顾九川身旁，轻声：“你若想救她，我......”

顾九川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今日城下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救。救一人与救五万人，孰轻孰重，我们心里都清楚。”

南闻棠问：“如果那人是我呢？”

顾九川侧头：“如果那个人是你，北凉城不破，战事赢了之后我会取一抔土送去你喜欢的地方。如果城破，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再去见你。”

南闻棠抬手，温柔地为他捋走被风刮在脸上的乱发，对着身后：“取我的盔甲来。”

盔甲？

在顾九川惊讶的目光中，副将带着一小队士兵捧着盔甲和刀剑上前来，给南闻棠佩戴上。

银亮的盔甲照得南闻棠温和的面孔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她握拳：“南疆驻军大将闻鼎之外孙女南闻棠，立誓为大齐守住北凉城！”

顾九川满脸错愕。

震天的鼓声、尖锐的号角声，还有将士们起誓的声音，几乎要划破云霄。

北凉城的地面，似乎震了震。

戎族那边终于察觉不对，编好的队伍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在一声长长号角声之后，漫天黄沙中有骑兵冲出，杀入戎族之中，砍头如切瓜。

两军很快就厮杀在一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有反应过快的戎族将领，在一片厮杀中冲了出来，骑马朝城门外的谢瑾奔来。

南闻棠下令放箭。

然而，精疲力尽的谢瑾还是被捉住了。

戎族将领拿剑横在她脖子上，朝城楼嘶吼：“你们今日若不开城门，我就杀了她！”

城楼上的人无动于衷。

谢瑾凄然一笑，忽然从袖口抽出一把细长的刀，用尽全身朝胸口捅进去，带血的剑刃从戎族首领背后穿过。

她觉得不够，又用力拧了几圈剑柄。

倒地的时候，谢瑾的眼神都是望向城楼上的。

她嘴角大口往外流血，一直在蠕动着，说着顾九川听不见、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话——

九川，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欠你的，就让我下半辈子还你吧。

如果可以，希望你一直记得我。

......

后面的戎族人冲过来，抱起首领的尸体，拔刀朝谢瑾的脖颈砍了下去，用长枪将头挑走。

南闻棠指挥之余，抽空蒙住顾九川的眼：“别看。”

18

顾九川的睫毛划过她的掌心，动作和声音都很轻：“我一直都觉得她该死，死在战场上，真是便宜她了。”

战死之人，朝廷会厚待她的家人后代，迫害他已久的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