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温顺，这是秦方槐教她的。
秦方槐教了她许多东西，这大半年来，她学起更加温柔的江南口音，将眉毛画的更浓郁一些，从双马尾改成了高马尾，走路时不得东张西顾，要端头目视前方……她不明白这些事的意义，她只知道听秦哥哥的话。
来到镜前，纤儿望着镜中的脸，余光瞥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将嘴角放下。
她心中满是伤悲。
秦纤儿不傻，相较于西厢房里所有的女孩子，她是最成熟聪明的一个，或者说是生活逼着她变得成熟。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卖掉了。
还是夏天那会，那个月初，那个从奔驰上下来，叼着雪茄满眼色眯眯的胖子，在摸了自己的手，又端详了自己的脸后笑的很猥琐，但随后当老胡头走到他身前，他又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秦纤儿知道，这是准备讨价还价了。人不能在自己感兴趣的商品前流露出期待的神色，这样才能将价格压得更低。
果不其然，这一两个月以来，老胡头对她愈发的宽容，就连和秦哥哥独处的时候，向来满眼只有她的秦哥哥也会出现霎时的恍惚，心不在焉。
所以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卖掉了，估计就是今天。
琪琪从身后向她走来，握住她的手，“害怕吗？”
纤儿连忙撑起笑容，看着琪琪的眼睛，“没事的。”
“老胡头说，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将我们买走，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富贵，以后说不定他还得找我们分一杯羹呢。”琪琪的神色里有期待。
纤儿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回应。
她和西厢房的姑娘们向来不说心里话，在这个院中，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和秦方槐袒露真心。所以面对这种幼稚的言论，纤儿从来回以微笑。
“得集合了，你要快点。”琪琪拍了拍纤儿的肩膀，她今天画了个淡妆，这会儿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纤儿安静的点头。
她站起身来，发现镜中的自己居然流出了一行眼泪，这可不行，秦哥哥说过，女孩的泪水要留在关键的时刻，要留在一个足以制胜的时刻，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孩子，但所有人都会被一个坚强孩子的一滴泪珠所感动。
纤儿连忙擦去泪水，深呼吸了几次后，平复下心情，这才最后一个走出门去。
秦方槐今天仍然没有出门，往常老板们来挑选时他会站在门口，但这两天他只有晚上被老胡头叫到北屋去才会下床。听说从周五回来后他大病了一场，已经卧床两天了，今天没有出门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秦纤儿多么希望能够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够了。
秦纤儿和其他颜值组的男女孩们站在第一排，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老胡头将大门完全敞开，笑眯眯的抽着旱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门外就已经来去了许多辆车，车上下来的人们提给老胡头贺礼，随后便来到院中站在孩子们面前一个个看去。
每当有人站在老胡头身后，伸手指向她时，老胡头就会一脸遗憾的摇头。
她大概明白，自己被那个男人预定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那辆奔驰，等那个胖子，等自己这黑的不能再黑的命运，更黑一点。
秦纤儿从坦然，再到疲倦，再到疑惑，眼瞧着日出东边，再到正午，再到日光渐散。
饶是她这样一个最好的演员，这会儿也快装不下去了，等待是最为焦急的，她开始害怕了，心里不断打着鼓。
老胡头笑着迎来又送走一批批的客人，可那个开着奔驰的胖子始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