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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还跟他在海城闹得脸红脖子粗，眼下也能心平气和的聊天。

　　“他都跟你谈什么了？”

　　“随便聊了几句。”

　　顾也看她，目光审视：“随便聊，聊成这样？”

　　“打翻瓶酒而已。”她嘴上风平浪静，心里早就摩拳擦掌了：“叶以南的事……”

　　“你觉得我会放过他？”

　　叶以南再卑劣，但他到底是顾家人，即便顾芸在顾秉山跟前貌似也不太得宠。

　　可这血缘是割不掉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别下死手，免得到时候爷爷夹在中间难做人。”

　　顾也是明白道理的，哪怕这个姐夫不认，顾芸终是他一条血脉承下来的姐。

　　他唇角勾动，扬起抹玩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

　　“多谢夸奖，我比你更想让他受惩罚。”但她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迟暮的顾秉山痛心。

　　季幼仪一脸正色，说话时每处神情都写着认真两字。

　　所以，ⓈⓌⓏⓁ她也算是间接的替叶以南求了个情。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

　　他不说话，她以为是默认了。

　　却不想，顾也冷不丁的来一句：“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

　　这话乍一听耳熟，季幼仪恍然想起，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在顾秉山生日宴上。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感情这账本都记在肚子里了。

　　她翻脸比人翻书还快：“那当我没说。”

　　正当季幼仪以为，接下来顾也要拿话损她时，响起的却是：“那个女人，已经查到了。”

　　她扭头，看到他伸着半截紧实修长的小臂，手里捏了份暖黄色的牛皮纸袋。

　　心跳如鼓，面上佯装淡定，季幼仪左手接过。

　　她不知道里边是谁的档案，甚至没有半丝头绪。

　　可正是这种紧迫想要寻思真相的心态，往往在真相来临时，愈发绷不住。

　　手中捏住纸袋，她迟迟不打开。

　　车窗外闪烁的灯光，隐隐照在季幼仪脸上，紧绷的面容微微泛红。

　　顾也点了根烟，沉声问她：“不打算打开看看？”

　　她垂着脸，眼皮微动：“你说这里边会是谁？”

　　说来很讽刺，跟前夫呆在车里，谈论前男友的出轨对象。

　　狗血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我没兴致陪你做猜迷题。”他一张俊美的面孔神色未变，口吻亦是不冷不热。

　　相比较顾也的平静，季幼仪情绪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

　　他问她：“你很为难，是对他余情未了吗？”

　　“不是。”

　　季幼仪捏着纸袋的手绕开绑绳，两张薄薄的照片滑落出来。

　　其中一张是秦霜霜给她的，另一张是个女人的日常自拍照。

　　照片中，女人笑得灿烂夺目，弯弯如月牙的眼，夕阳的光影从她身后打下，将她明艳动人的脸装饰得格外娇柔。

　　只是一眼，季幼仪便认出。

　　虽陈方两家要好，那也是她爷爷那辈的事。

　　七八年前国家大搞建设，陈家是做房地产开发的，为了生意举家搬迁去了云城。

　　加之季家传到季彦手里，多年不景气，两家往来便多了些生分。

　　季幼仪十岁初识陈少臣，在她爷爷的生日宴上。

　　当时，他穿了件嫩绿色的高领毛衣，被林囡拉着来跟季彦打招呼。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他便从此入了她的心。

　　她考上复大那年，陈家生意发生变故，陈父受不住打击抱病离世。

　　也正是那年，季彦带她奔赴云城去参加陈父的葬礼，在葬礼上，季幼仪第一次见岑欢。

　　一个胆小柔弱的女孩，连跟人打招呼都怯生生的。

　　谈不上多惊艳漂亮，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间，总能让人产生怜惜。

　　而实际上岑欢是陈家的养女，陈少臣的妹妹。

　　也是季幼仪手中那张照片里，笑得夺目的女人。

　　大脑有几秒的宕机，她张着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直到耳边回荡起顾也低沉的嗓音：“你认识？”

　　季幼仪收回视线，将照片塞进纸袋，换上一脸淡然：“不认识。”

　　她想过很多个人，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她。

　　坐在车上，季幼仪有些麻木不仁，手里的手机捏紧又松开，动作反反复复。

　　岑欢的出现，就仿佛是在她原本平静的生活中，投下一颗炸弹。

　　“嘭……”地一声，彻底炸开了。

　　关于岑欢，她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却寻不到答案。

　　“有个酒会，可能会对盛年有帮助……”

　　季幼仪脑中一片空白，以至于她根本没听清身边的男人在说什么，径直应声：“什么时候去？”

　　薄唇开启，顾也吐出两字：“下礼拜。”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过去半分多钟：“你比她漂亮。”

　　她怔了半秒，才幽幽反应过来顾也这句话的字面意思。

　　季幼仪忽地垂眸一笑，眼里尽是苦涩：“她其实是陈少臣的养妹。”

　　顾也仿佛意料之中，脸上没有半分意外。

　　面无表情，他不冷不热的说：“我只负责帮你找人，不负责分析她是谁。”

　　她却像是突然动了怒，盯着他说：“顾也，你知不知道，你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真的很讨人厌。”

　　顾也抬眸，四目相对，他只看到季幼仪眼底泛起的落寞。

　　忽地，有一瞬的时间，心口像是被针猛扎了下。

　　疼，又不是很疼。

　　顾也很平静，吐出四个字：“拿我开涮？”

　　“自私薄情……”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季幼仪不及避闪，顾也倾身压了过来，将她怼在车与门板的角落。

　　他的胳膊撞在车门上，发出道闷重的“嘭”声。

　　吓得乔东升手一抖，车身在马路上顺势歪斜。

　　她眼睛无处躲闪，被迫与他的相对。

　　季幼仪盯着顾也的眼，那双乌黑的瞳孔间，盛满了不可遏制的怒。

　　想张唇说话，可嘴仿佛黏上了胶条，使不出声来。

　　“我薄情自私，你以为你有多善良？”

　　他满脸戾气，绷紧的眉宇间尽是嘲讽。

　　季幼仪明明浑身如滩泥，软在那，心口却躁得仿佛心脏要蹦出来。

　　“顾总，到了。”

　　这种紧迫的氛围持续了五秒多钟，乔东升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局面。

第62章 每次都这么不专心

　　季幼仪屏住呼吸，眼看着面前那张俊脸，逐渐由紧绷到松懈。

　　顾也身子退回去，推开车门。

　　走下车的脚顿了下，音质沉而盛怒：“送她回季家。”

　　紧随着，她耳边传来道闷重的关门声，车门嘭地合上。

　　透过车窗玻璃，季幼仪看到他脚步不急不缓的往里走，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

　　鬼使神差，她一把拉开门走下车。

　　“季小姐……”

　　乔东升刚把车打响，下一秒准备开出去，但凡早半秒她得被车拖行。

　　他跟见着鬼似的，吓出浑身冷汗，真是两个阎王吵架，该他这个小鬼受惊。

　　顾也本就走得不急，季幼仪小跑跟上前，与他步调前后保持平衡。

　　他嘴里吐出的烟圈，随风往她脸上扑。

　　不似上次那种强烈的呛嗓味，轻轻淡淡的，还蛮好闻。

　　“你换烟了？”

　　“嗯！”

　　季幼仪自顾自的说：“上回那烟确实不好抽。”

　　顾也神情淡漠，眼皮一掀问：“你要抽？”

　　她眨巴着双漂亮眸子：“不抽。”

　　他一脸“不抽你还问”的嫌弃表情。

　　两人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句的整路尬聊，直到进入电梯上楼到公寓。

　　顾也西装革履加皮鞋，头发利落干净，要模样有模样。

　　季幼仪满头乱发，衣衫不整，两人呆在一块，形成鲜明的对比。

　　从楼下到进门，唇间的烟吸到半多，本可以再吸两口，他却忽然兴致缺缺。

　　胸腔堵着股气，吸进去的烟更是火上浇油。

　　顾也把烟往水晶烟灰缸里一摁，烟头发出道泯灭的吱啦声。

　　他侧头看向季幼仪：“跟上来，有事？”

　　“没事。”

　　在车里时，只是一瞬间，她觉得莫名难受落寞。

　　车上闹得那般不愉快，顾也脸上还盛有没消退的气焰：“没事你上来干嘛？”

　　季幼仪面不改色，美眸稍微一转：“口渴，上来喝杯水。”

　　他盯她两眼，似是在辨别话里真假：“楼下有卖水的。”

　　顾也还是那个顾也，丝毫不掩饰，将她冷血无情的戳破。

　　“我没看见。”

　　闻声，他眉头轻蹙了蹙，面上露出几许不耐烦，嫌弃的口吻说：“季幼仪，搁我这装什么单纯？”

　　顾也满口讽刺，季幼仪却意外的无所谓。

　　满脸淡然镇定，绕过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困了，懒得回家。”

　　他眼中跳起几抹火气，又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玩味。

　　“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说话的间隙，季幼仪自顾自拿了瓶水，她喝了两口仰头看他。

　　第一次见顾也猜不透人的时候。

　　她嘴里咕噜着水，含糊不清的说：“说口渴你不信，说懒你也不信，难道要我说看着你一个人可怜，想上来陪……”

　　往往真话，都是以开玩笑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脱口而出的话，不光是顾也，连她自己都惊了一瞬。

　　可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再难收。

　　偌大的空间，瞬入寂静，季幼仪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还有顾也逐渐粗重的呼吸。

　　他睨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玩物：“可怜我？”

　　她这才恍然意识到，顾也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