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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涵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要是说一半留一半，下次还要再来这么一遭，那可真是神仙都遭不住。

　　两人各自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

　　屋中寂静悄然。

　　屋外的婢女侍从已经起来忙着洒扫做事，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动静。

　　“是季钦来过了吧？”唐怀山抬眸看向唐涵，忽地开口说了一句。

　　唐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唐怀山呼吸平缓，极其自然地说：“你啊，从小到大，就只听得进季钦的话。”

　　也就只有在这件事上，他才能够得着那句‘知女莫若父’。

　　唐怀山难得能说女儿几句，当即又道：“定然是季钦来过，提点过你，你当着他面装作一点不在意，转头却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挺对，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才跑来爹爹这里是不是？”

　　唐涵：“……”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爹爹这次被案几砸了头之后，人都变聪明了许多。

　　唐怀山全都说中了。

　　但她没好意思承认，试图辩解道：“我做错了的事我本来就会认，会改，这同谁说的有什么干系？”

　　“若换做旁人说你做事冲动、脾气不好，你还不得跳起来踹人家两脚？”唐怀山一脸‘你什么样我这个爹还不清楚？’的眼神看着她，直接道:“你还会在这反思、自省？”

　　“我……”唐涵被噎了一下，强行争辩道：“我会！”

　　“你会什么这样神气？要喊得这么大声？”就在唐涵不小心提高了嗓音说了‘我会’两字之后，顾长安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长安？你才睡多久，这就起了？”唐涵瞧见顾公子来还很是诧异。

　　毕竟昨夜几人凑在一起，顾长安他们都天亮才去歇了。

　　这会儿才上午，满打满算，才过去两三个时辰。

　　“说出来本公子自己都不太相信，自打开始做生意之后满脑子都只有银子，每日天不亮就不起，夜间狗睡了本公子还在打算盘，今日几乎是天亮才躺下的，偏偏身体像是不由我做主似的，这个时辰就醒了，想再睡会儿愣是怎么都睡不着。”顾长安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

　　公子爷其实醒了之后一看窗外天色，惊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些时日都是起一大早就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已经很久不曾睡到这么晚了，起来之后才想起自己在大殿下府上，今早才躺下的，可再睡回去是不可能了。

　　来唐叔这又碰上了唐涵，全部如实说有点没脸，就随口扯了两句。

　　他抬手摁了摁额头，“反正都睡不着，我索性就起了，过来看看唐叔。”

　　唐涵看着眼前的顾公子，莫名地有点欣慰。

　　这才是大兴朝未来巨富该有的样子啊！

　　不知不觉间，顾公子已经褪去从前那满身的纨绔败家之气，逐渐开始日日记挂着正事。

　　她笑道：“你还是真是关心我爹爹啊。”

　　顾长安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我唐叔人多好，我不关心他，难道关心你吗？”

　　唐涵不同他争这些，转身走到桌边到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唐怀山。

　　一杯自己端着慢慢喝。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还真有点渴。

　　顾长安看了看唐怀山，又看了看唐涵，“不过……你这眼下黑的，难道是一直没睡，在这陪着唐叔？”

　　唐涵“嗯”了一声，没有细说的打算。

　　唐怀山哭过，眼睛还红肿着，怕被小辈看出来，也端着茶杯低头喝水不说话。

　　“你几天没好好睡了？”顾长安都有点看不下去唐涵这熊猫样，“不是说唐叔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吗？你这连夜守着，别唐叔还没好，你先倒下了……”

　　顾公子平时同唐涵说话随意惯了，怼人的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人家现在是公主殿下。

　　自己不过是个商户之子，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想怼就怼。

　　公子爷话说到一半就此打住，暗暗吸了一口气，改口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要珍重身子。”

　　唐涵听到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连水都不大想喝了。

　　她把杯子搁在一旁的案几上，随口道：“我没事，待会儿就去补觉。”

　　话声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杜鹃的声音随之响起，“二爷的药煎好了，奴婢来送汤药。”

　　“进来。”唐涵说着，接过了唐怀山的茶杯放到一旁。

　　“是。”杜鹃应声端着刚煎药的汤药进屋，送上前来。

　　唐涵伸手就想去端汤碗。

　　结果被顾长安抢先一步，先端走了。

　　“去去去，你都没睡觉，脸色差的像鬼，汤碗端的稳吗？小心烫着我唐叔！”顾公子到底还是没习惯唐涵的身份，一下子就忘了要对人家有礼一些。

　　他端着汤碗，坐在榻沿上，用汤勺舀着汤碗喂唐怀山。

　　这公子爷从前拿做过伺候人的事？

　　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这样殷勤？

　　唐怀山觉得有点怪异，连忙道：“我、我可以自己喝药的，不用喂。”

　　他说着就伸手从顾长安手里接过了汤碗，吹凉一些喝一口，没一会儿就把一整碗药都喝完了。

　　顾长安接过空碗，放在杜鹃拿的托盘上，跟在自己家似的吩咐道：“拿走。”

　　杜鹃看了唐涵一眼，见自家小姐习以为常，低声应了一声“是”，便端着退下了。

　　“等会儿。”顾长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打盆热水来，伺候着你家小姐梳洗梳洗。也不知道她到底熬了几宿，这鬼样子怪伤眼的。”

　　杜鹃闻言，不由得再次抬眸看向唐涵。

　　这位顾公子刚来长宁侯府的时候，还装作是为来季公子医治的大夫，刚开始还装装样子，同跟济世堂那位女大夫吵翻天连样子都不装了，后来更是索性把西和院当做了酒楼厢房，想回就回，想走就走。

　　今日在此，当着小姐和二爷的面，反倒是他更像这府邸的主人。

　　小婢女心下思量着，望能从小姐这里瞧出个几分意思来：这位顾公子究竟是不是这里的主人？

　　“别看我了。”唐涵却没空理会小婢女的心思，随手一挥，“就照我们顾公子的意思去做。”

　　“是，小姐。”杜鹃应声，再抬头看顾长安时，心下俨然有了思量。

　　小婢女走后，顾长安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同唐涵道：“本公子怎么觉着你家小婢女方才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唐涵揉了揉眼睛，笑道：“她看你，还不是因为你生的好看？”

　　“这倒是。”顾公子对自己的长相从来都没有异议。

　　两个字：好看！

　　四个字：好看至极！

　　“不过……”顾长安细想了片刻，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好像把本公子当成你家的什么人了？”男宠？还是未来夫婿？

　　两种都不好！

　　公子爷不愿意！

　　“当成我家的就我家的呗。”唐涵困得不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摸到椅子坐下，“咱两谁跟谁啊？”

　　患难兄弟，生死相依！

　　她往椅背上一靠，慵慵懒懒，随意至极道：“我爹就是你爹！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顾长安闻言，顿时睁大了一双桃花眼，气呼呼道：“唐涵，你个不要脸的！”

　　公子爷气的一张俊脸都涨红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没安好心！”

　　“对对对，我对你不安好心。”唐涵豁出脸去不要，徐徐笑道：“我图你财图你色，还图你一生气就逗我乐。”

　　顾长安气的当朝要炸：“！！！”

　　靠在床榻上的唐怀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给唐涵递了一个“别逗长安了”的眼神。

　　“唐叔！”顾长安像是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座大靠山在似的，转身走回榻前，同唐怀山道：“你看唐涵！”

　　顾公子打不过唐涵又说不过唐涵的委屈样，实在招人疼。

　　唐怀山不得不开口替他说句话，“阿涵……”

　　唐涵抬眸看向两人，笑问道：“玩笑话而已，顾公子怎么还告状呢？”

　　“谁要跟你开玩笑？”顾长安气的不想理她，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不接话反而险些输了气势一般。

　　顾公子心里说着：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他看着唐涵，气势十足地开口道：“本公子的人和钱你别想，你爹我倒是挺想要的！”

　　唐怀山闻言，一时有些傻眼：“什、什么？”

　　唐涵懵了一下，缓缓地“啊？”了一声。

　　顾长安方才为了找回场子，说话嗓门巨响。

　　话说完了许久，屋子里还回声阵阵。

　　唐怀山和唐涵这父女俩，一个满脸惊诧，一个表情复杂。

　　唐涵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要我爹？”

　　“不是、本公子不是那个意思……”顾公子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之后，自己都懵了。

　　他急着解释，俊脸涨地绯红。

　　原本极善言语的一个人，这会儿愣是说不清楚。

　　唐涵还在火上浇火。

　　她一脸凝重地朝顾公子道：“顾长安啊顾长安，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唐涵！”顾长安气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喊她的名字了。

　　唐怀山见状，生怕顾长安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出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