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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鹤知冷然看着他，并未说话。

白舜臣再度磕下头去：“侯爷要杀要剐，臣都认！”

楚鹤知抿唇，但这时，顾月槿的声音由远及近。

“楚鹤知，今日是舜臣的生辰，你又闹什么！”

楚鹤知抬头，看见她拉起白舜臣，满眼的心疼。

他闭了闭眼，抬手指向林陟：“他侮辱我死去的爹娘。”

顾月槿脸色骤然结冰，她缓缓开口：“此事当真？”

林陟跪倒在地：“殿下明鉴，臣没有，舜臣能替我作证！”

白舜臣靠在顾月槿身边，低着头：“殿下，林陟从小仰慕楚大将军是人尽皆知的事。”

顾月槿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本宫自然相信你。”

她看向楚鹤知：“既然你做不到好好为舜臣庆祝生辰，本宫派人送你回宫。”

这一刻，楚鹤知脸上惨白一片。

他看着顾月槿，眼眶一点点红透。

他哑声开口：“公主殿下，臣曾说过，爹娘是我唯一不会退让的底线。”

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顾月槿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她按捺住情绪，沉声道：“楚家的忠烈从不是免死金牌，来人，送侯爷回宫！”

楚鹤知就这样被侍卫围了起来。

他看着顾月槿的目光，从不可置信，到一片死寂，不过瞬息。

他惨笑着垂下头颅，一步步朝外走去，直至彻底消失在顾月槿的视线里。

第7章

那天之后，楚鹤知就一直待在自己宫中，再没踏出过半步。

直到这天下人通传：“侯爷，公主殿下来了。”

楚鹤知安静抬眸，起身朝前殿走了过去。

顾月槿正在殿内坐着，见楚鹤知走了进来，她红唇微动，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楚鹤知本本分分跪下去，轻声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明明这样的楚鹤知是她最想看到的，可顾月槿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她没多想，只说：“本宫和舜臣的婚期定了，就在本月二十七，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楚鹤知愣了下，没想到经过白舜臣生辰上的事情之后，顾月槿还会让自己操办他们成亲。

顾月槿皱了下眉，问道：“你又不愿意了？”

楚鹤知回过神，无声笑了笑：“能为公主殿下操办亲事，是臣的荣幸。”

顾月槿点了点头，拿出一页纸放在桌上。

“这都是舜臣喜欢的东西，你好生准备。”

看着楚鹤知沉静的脸色，她又说：“你曾说想去看大漠落日，等本宫成完亲就和你去。”

听着这话，楚鹤知没了从前的向往，只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哀。

顾月槿大概不知道，大漠落日，他早在独自去边关时看过了。

原来落日是可以一个人看的，依旧美的震人心弦。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安静道：“多谢殿下。”

顾月槿站起身来朝外走：“只要你肯放弃那份不该有的心思，你依旧是本宫的弟弟。”

楚鹤知看着她的背影，默然许久，扯了扯唇。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顾月槿的背影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女青芝走到他身边，道：“侯爷，东西都收拾好了。”

楚鹤知闭了闭眼，轻声道：“知道了，我出去转转，不必跟着。”

他起身走出宫殿，最后兜兜转转，停在了观星台。

看着能将整座皇宫尽收眼底的高台，楚鹤知笑了笑，踏上了台阶。

这样的路，他走过无数次，唯独这一次，他身边没了顾月槿。

楚鹤知踏上最高点的那一刻，却隐约看见有骏马朝宫门处飞驰过来。

没多久，一声高过一声的通传声就传遍了皇宫。

“边关大捷，周将军班师回朝，于本月二十七入京复命！”

楚鹤知听清这句话时，不由怔了怔。

本月二十七，顾月槿大婚之日，他的新婚妻子也会来和他一起离开。

良久，楚鹤知自嘲笑笑，转身走下观星台。

“还真是巧，好事都凑在一块了。”

当晚，一道旨意就传到了楚鹤知手里。

‘边关大捷，为告上苍，命公主与侯爷明日一同去太庙祈福。’

接过旨意，楚鹤知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父兄战死后的那段时光。

那些日子，他跪在太庙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时是顾月槿一直陪在他左右，从来不曾离开半步。

楚鹤知停下思绪，不再去想。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楚鹤知就随着公主銮驾朝着城外去。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跟顾月槿同乘一辆马车。

那里，是他早就该放弃的东西。

祈福完毕后，已经临近傍晚了。

楚鹤知走出太庙后，却不见顾月槿的身影。

一旁的小沙弥开口：“侯爷，公主殿下去了偏殿，据说是给未来驸马爷点长明灯去了。”

楚鹤知顿了顿，轻声道：“那就劳烦小师傅领我去另一处偏殿。”

周秋潆常年奋战沙场，又是他的正妻，理应为她也点一盏灯。

小沙弥点了点头，连忙给他带路。

片刻后，楚鹤知亲手点燃了一盏灯，跪在蒲团上虔诚开口。

“信徒楚鹤知求菩萨三件事，一愿盛世太平，再无战乱。”

“二愿夫人周秋潆在沙场一往无前，平平安安。”

“三愿往后余生，与夫人相敬如宾，岁月静好。”

就在他叩首下去时，身后却响起顾月槿冷沉的声音。

“楚鹤知，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何时有了夫人？”

第8章

庄严大殿里，楚鹤知转头，正对上顾月槿带着怒意的美眸。

他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又突然松开，带来的闷疼让他有片刻窒息。

可只是一瞬，他就压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公主殿下，臣已经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为日后的夫人祈求平安有何不可？”

顾月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静下心来，看着那尊悲悯的佛像。

“你是皇家义子，身份非比寻常，未来你的妻子一定要慎重。”

楚鹤知垂眼：“臣谨记。”

顾月槿侧身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该启程回去了。”

楚鹤知依旧点头，顾月槿看着他的背影，迟疑片刻，还是没去看楚鹤知写在灯上的那一句。

‘信徒楚鹤知，为夫人周秋潆点。’

从太庙祈福回来后，朝野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公主大婚做准备，楚鹤知也不例外。

按照祖制，新婚男女成婚前不能见面，所以顾月槿几乎一有时间就往楚鹤知宫中跑。

有时是因为成亲时的建议。

“鹤知，舜臣说喜欢牡丹，本宫已经让人从各个城池搜罗牡丹，大婚之日摆满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有时是因为婚服的规制。

“鹤知，内务府那群老古板竟然说婚服有规制，不能绣上牡丹，你帮本宫在父皇面前说说？”

大婚相关的事情，顾月槿几乎一手包揽。

楚鹤知就在旁边静静听着，有时提两句意见，有时默不作声。

但这段时光，竟是他表明心意后跟顾月槿相处的最自在的日子。

这天，顾月槿带着几个礼部官员再度来了楚鹤知宫中。

“鹤知，内务府已经将婚服做好了，你愿意试试吗？”

楚鹤知平静许久的心湖猛然震荡，他看着顾月槿，嗓音有些干涩：“我？”

顾月槿解释道：“舜臣感染了风寒，本宫不愿意让他再劳累，你跟他身形相似……”1

楚鹤知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后面的话却有些听不清了。

顾月槿是真将白舜臣爱到了骨子里，才会事事以他为先，半点委屈都不舍得让他受吧。

他看向门外捧着礼服的女官，轻声道：“为了殿下的幸福，臣便不守规矩一次。”

片刻后，楚鹤知看着镜中穿着婚服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

第一次穿上这样的盛装，却是为了挚爱与旁人成婚。

看着泛黄的铜镜，楚鹤知眼前模糊一瞬，又恢复正常。

他打开了殿门，等在门外的顾月槿下意识看来，却被夺走了呼吸。

巧夺天工的婚服，俊朗的面容，那片红色毫无余地的铺满了她的眼。

她的心在此刻仿佛被撞了一下。

顾月槿连忙挪开视线，看向那些女官：“都愣着干什么！都上去看看有何不妥。”

“是。”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楚鹤知才得以脱下那身婚服。

他看着还在有些走神的顾月槿，轻声道：“公主殿下不用担忧，婚礼一定会圆圆满满的。”

顾月槿回头，看见他沉静的笑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这一刻，这个跟在自己身后十年的人仿佛就要化作一阵风，她怎么都抓不住了。

顾月槿攥紧手，刚上前一步，就听见身后有太监传话：“殿下，陛下让您去养心殿一趟。”

顾月槿停住脚步，看着楚鹤知，突然开口：“你会一直在此处等着本宫，对吗？”

楚鹤知一怔，随后笑了笑：“殿下，会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顾月槿撒谎。

顾月槿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她转身离开，有些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楚鹤知是她一手养大的，他也没其他家人，不待在宫中又能去哪？

楚鹤知看着她的背影，低声缕皱笑了笑：“顾月槿，大婚快乐。”

转眼就到了顾月槿成婚前日，楚鹤知却收到了一封宫外递来的信，外封上只有四个字。

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