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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多活一天，他也不想让叶南倾放弃。

多次化疗已经让叶南倾的头发越来越少。

她现在已经无法去看镜子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她整天都带着帽子，虽然医生已经在尽可能的延长她的生命，可她一点儿都不开心。

“我不想我最后的日子只能在医院里，沈成叙，我都要死了，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死’这个字，成了不能提及的禁忌。

只要一说出来，沈成叙的心就像进了油锅一样，煎熬又无能为力。

在叶南倾的坚持下，最后还是办了出院手续。

沈成叙推着坐着轮椅的叶南倾出了医院，见到久违的阳光，叶南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笑容，看着让人心酸。

“回家吗？”

叶南倾摇头：“我想去买点东西。”

到了 她指定的地方，沈成叙才知道她要买的是假发。

以前叶南倾的头发很好看，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戴上假发后，她又提出要去买点化妆的东西。

叶南倾买了一堆，这是五年来她头一次那么用心在自己这张脸上。

看着镜子里气色红润皮肤白皙的自己，她终于满意的笑了笑。

“好了，回家吧。”

27

叶南倾这是不想让叶思成看到她憔悴的样子。

回到家，叶思成第一时间就扑到了叶南倾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

叶南倾看到叶思成比在医院胖了一圈的小脸，欣慰的笑了：“对不起思成，妈妈回来了。”

叶思成抱着叶南倾不肯撒手：“妈妈，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

那双紧紧抱住她的小手， 满是对她的眷恋和依赖。

叶南倾只觉得鼻子酸涩，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睛的泪水，再说话时鼻音有点重：“好，妈妈以后都不离开你。”

叶思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妈妈你怎么哭了？”

叶南倾笑着揉了揉叶思成的头发：“妈妈见到你高兴。”

说着，她又把叶思成拉到了沈成叙的面前：“思成，这是爸爸，以后爸爸会陪着你的。”

这些日子叶思成已经和沈成叙熟悉了不少，可‘爸爸’两个字还是叫不出口。

沈成叙知道，叶南倾这是想让他和孩子多熟悉熟悉。

假如那一天真的到来了，起码还有他陪在孩子身边。

叶南倾无时无刻不在替孩子打算着。

沈成叙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把叶思成抱了起来：“以后爸爸跟你一起保护妈妈，好吗？”

听到‘保护妈妈’，叶思成这才点了点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好。”

每天，叶南倾都要早早的起床，戴好假发化好妆。

有了沈成叙的加入，他们好像真的变成了三口之家。

陪叶南倾母子吃饭的时候，赵奇来了。

沈成叙看了他一眼，就知道有事，跟他走去了阳台。

“沈总，秦可欣在监狱自杀，现在送到医院被抢救过来了。”

秦可欣在手被废掉后，就被沈成叙送进了监狱。

当年的司机被赵奇找到，指证秦可欣，秦可欣被判了终身监禁。

这是沈成叙有意操作的。

他不想让秦可欣判死刑，死的那么轻松，他要让害死他父母的凶手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想起秦可欣，沈成叙眼中的温柔就散去了：“别让她死了，让人在里面好好‘照顾’她。”

赵奇点头：“我明白了沈总。”

转身回到客厅时，沈成叙的脸上又挂起了温柔的笑容。

叶南倾看着跟他玩的开怀大笑的叶思成也忍不住笑了。

如果哪天她不在了，思成应该可以跟沈成叙一起生活了吧。

只是片刻，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一个人悄声回到了房间，拿出止疼药吞了好几片。

现在只能靠止痛药缓解身体的疼痛，可时间久了，止疼药也不管用了。

叶南倾坐在床边，脸色变得惨白，她第一次感觉，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这种偷来的幸福，终究不会持续太久。

她靠在床上，感觉身体越来越没劲，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红着眼看着被她关上的房门，想喊出声，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了。

思成，思成。

她还想看看她的思成。

哪怕是一眼都好。

28

直到叶思成玩累了跟着保姆去房间睡觉了，沈成叙才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叶南倾不见了。

他心忽然紧了一下，忙跑她的房间。

床头柜上的止疼药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

她闭着眼睛靠在床头，长长的睫毛好像是随时会扇动翅膀离开的蝴蝶。

沈成叙松了口气，正想替她盖好被子，就见她的手从身上滑落，垂到了床边。

他握住叶南倾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

“南倾，南倾。”

他叫了两声，她却没有回应。

沈成叙颤抖着手伸向她的鼻尖，十几秒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他的心猛地被揪住，手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南倾，你别吓我。”

他又摸了摸她的脖子，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他不敢相信，刚才还满眼温柔的看着叶思成的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看红着眼看了一眼那瓶没来得及盖上的止疼药，瓶子里的药只剩下零星两三个。

明明前两天还剩半瓶的。

她有多疼，才在两天时间吃了这么多止疼药。

可她从来没有在他和叶思成面前表露过一丝一毫的痛苦。

沈成叙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不停涌出。

“南倾，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她要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

即便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可他的心还是难受的快要窒息一样。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的眼前没了。

可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沈成叙抱着叶南倾的身体坐到天黑，直到叶思成哭着找妈妈，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他抱起哭闹不止的孩子，给赵奇打了个电话。

“安排殡仪馆。”

那边沉默了几秒，沉声回应：“好的沈总。”

叶南倾的葬礼那天，叶思成抱着沈成叙哭个不停。

“我的妈妈呢？我想我的妈妈。”

沈成叙红着眼，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残忍的事情告诉叶思成。

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妈妈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以后，叶南倾是不是就不会再疼了。

叶思成已经努力的克制自己，但是根本无法控制对叶南倾的思念。

“爸爸，能不能让妈妈回来，我不想让她去别的地方。”

这是叶思成第一次叫沈成叙爸爸。

可沈成叙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如果可以，他也想让叶南倾回来。

可是面对生死，他却毫无办法。

叶南倾下葬那天，沈成叙牵着叶思成的手站在墓前：“思成，以后想妈妈了就到这里来看妈妈，好不好？”

叶思成一脸茫然：“为什么？妈妈住在这里吗？”

沈成叙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嗯，妈妈会永远住在这里。”

“这里这么小，妈妈怎么住？爸爸我们带妈妈回家吧。”

没有妈妈在身边的叶思成，努力的收敛自己的情绪。

沈成叙只是摸了摸叶思成的头，看着墓碑上叶南倾的照片心痛不已。

29

叶南倾的离开，好像没有改变太多事。

沈成叙把叶思成带回了国，他慢慢地好像也接受了没有妈妈的日子。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一个人抱着妈妈买的玩偶哭。

沈成叙还是像以前一样上班回家，只是家里多了个小人儿。

叶思成睡觉后，他都会一个人喝点酒，否则就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可时间久了，酒好像也没用了。

他喝的大醉，也还是睡不着，只能抱着叶南倾的照片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

房间里有时候会有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南倾，你还好吗？你想我和孩子吗？我很想你。”

“今天思成去上幼儿园了，老师说他很乖，就是不爱说话，他肯定也在想你。”

“南倾，我好想去找你，但我答应了，你要好好照顾思成的。”

“你一个人别害怕，等思成再大点，等他再大点，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现在让沈成叙坚持的，只有叶思成了。

可他实在太难受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叶南倾这个人，他的心就疼得喘不上气来。

他甚至连公司也不想去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赵奇。

赵奇拿着文件来找他签字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思成他早上喜欢喝牛奶，但是不爱吃鸡蛋，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搂着妈妈送他的那个玩偶。”

“他不用很优秀，只要能够随心所欲的过完这一辈子就可以了。”

“公司的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思成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赵奇拿文件的手一顿，震惊地看着沈成叙。

“沈总......”

沈成叙像是累极了，朝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忙吧，我想休息了。”

赵奇深深得看了他一眼，步伐沉重的离开了。

当天下午，就传来沈成叙自杀身亡的消息。

赵奇没有意外，这段时间沈成叙的痛苦连他都感受到了。

沈成叙活着的话，可能永远也无法从叶南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