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凭栏,我栖春山小说(任君凭栏,我栖春山)(云麓裴钰)完整章节列表_笔趣阁
裴钰究竟是不是那日的兰陵王,云麓从没找贺蓮刨根问底,但如今邀请落在面前,她更是茫然了些。
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总不该是裴老夫人请她去。
“小姐,答应还是拒了?”忍冬颇为担忧,自家小姐吃了秤砣铁了心,兴许真不再青眼裴将军了。
云麓取过册子,面不改色,温婉的脸上看不出又任何情绪波动,“去。”
百家戏的名声已在京中风头无两,她还需要一个机会,足够让百家戏镀金的机会。
若有足够亮眼的戏台,足以震动朝局,那么……云麓可考虑,将师父的招牌独树一脉。
七月初六,云麓演练过不下十次。
七月初七,她如期登上城门。
来的还很早,城门之下,陈兵列阵。
黑压压的一片,有种覆灭山雨的压迫感,空气中都散发着血腥味。
云麓穿着凤袍,头戴凤冠,远远的看着裴钰来,他高坐在白马之上,一如那年黑衣银甲。
他勒紧了缰绳,抬头看向城楼上。
目光相接,云麓似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捕捉到丝丝不舍。
第二十二章
不舍?
怎么会?
他可是为叶芙蓉披挂出征。
云麓看他头戴盔甲,她亦取出黑铁面具,不紧不慢地系上带子,挂在耳廓后。
裴钰笑了,薄唇角两侧深深的两道括弧。

“咚——”
重鼓敲响。
“叮——”
编钟轻灵,锣声急。
云麓踩着花步,脚尖着地,似在水面跳跃。
掐着兰花指兀地站定,面对楼下,戏声起——
“妾当与大王对饮,成败兴亡不过刹那……”
裴钰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觉那身姿翩若惊鸿。
他看得专注,副将在侧提醒,“裴将军,圣命不可为。”
“嗯。”男子喉头冒出低沉的音节,却久久移不开目光,
为何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好像有那么一刻,他也这么看着云麓,悔恨交织,泪涕横流。
“等我归京。”他的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续而,他重整心神,英姿飒爽,“出发!”
一声令下,三十万将士从京城四通八达的街道涌出,仿若黑色的洪流,城门是唯一的宣泄口。
戏班子还在唱,唱腔完全被震天的脚步声淹没。
“虞姬,你可有悔?”搭戏的项羽中气十足地问。
云麓的剑已经落在肩头,“此生随大王生死相依,绝无悔过!”
挽剑,侧转,虞姬自刎乌江。
遥遥望去,行军的前方,那一袭银甲缥缈远去。
他还是没回头,千里万里,再回京,约莫就是两载之后了吧。
那时的裴钰,带回了他心尖上的人。
没有她,叶芙蓉和裴钰,总算能够终成眷属,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知怎么了,眼泪蓄满了眼眶。
云麓明白,余生,她和裴钰,不会再有交集。
那个曾经爱到骨子里的人,拱手相让的感觉,比起马蹄踏碎心房之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掌柜,您没事吧?”
戏院的人收工了,还见云麓瘫软在原地,急忙上前查看。
云麓擦拭去脸颊的泪痕,抓紧城门的扶拦站立,“无碍的,日子还长,我们的路很远。”
如她所料,城门楼上的霸王别姬,引起朝廷热议,年关之际,宫中就下了谕旨,礼部前来接人,压轴登场除岁宫宴。
次年,百家戏的摊子支得是越来越大。
不肖云麓去奔波,已是名满天下。
名利,她都不是很想要,眼下任用姐姐们做主事,她得空画上花脸唱尽离别与清欢,乐在其中就够了。
春日和暖,闲暇之余,她坐在槐树下,摘着豆角。
去头尾,撕下豆茎,折成一段一段的放进菜篮里。
贺蓮带着打手从太白楼送来丰盛的八菜一汤,“小娘子怎能下厨,这等杂活,交给下人去做。”
他命人将饭菜端进堂屋,摆在八仙桌上。
云麓还未停歇,贺蓮献殷情的劲头略有萎靡,一年来,他隔三差五就到云麓跟前嘘寒问暖。
然而这小娘子,心比生铁还硬,怎么也捂不化。
其中缘由,他隐隐猜到些。
无可奈何的贺蓮,蹲在槐树下,端视着云麓。
正是春,细碎的槐花落下,夹在她乌发之间,只是这般静静看她,就觉着能洗净铅华。
贺蓮很清楚,这份美好,不属于自己。
“裴家,迁出京城了,今天就走。”贺蓮捡起一根豆角,眼神不放过云麓一点一滴的表情。
云麓眸子微凝,这才一年,裴钰就回来了?
贺蓮面色冷了些,“吐蕃节节败退,倾巢覆灭,已有节度使前往议谈。”
云麓心头浪潮迭起,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那挺好的。”
他这次,抢亲抢得更熟络了。
抖了抖填满绿底的竹篮,云麓挂在胳膊上回屋。
她尽力地去忽视和裴钰的往生孽缘,贺蓮的话扯住了她的脚,他说:“祖上交好,不去送一程?”
迁址,那是永不回京吧。
晌午过后,天阴沉沉的。
裴家的人马声势浩大出京,前方是檀木香车,而后是镖师押运,尾端侍卫压阵。
云麓远远的望着,忽见马车上跳下来个姑娘,那姑娘穿浅绿色衣裙,在地上打了个滚。
她好像不觉得疼,爬起来,逃也似的跑,惊恐万分嘶喊,“我要回去!放我回去,救他,来人救救他……”
整队人马,因她的突发情况而止在原地。
裴老夫人猛地掀开卷帘,哑声喝道,“捉住!”
那疯疯癫癫的姑娘,被侍卫擒获,抬回马车里。
街边的人指指点点,云麓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叶芙蓉。
疯了?
裴钰呢?
裴家车马出了城门,云麓想追上去,提起脚又落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往后一个甲子的岁月,再也没听过任何裴钰的事,各安天涯。
第二十三章
宏成三十一年。
锦荣公主和亲,大闹安华殿。
御书房外,裴钰跪得笔直,“陛下,吐蕃侵扰多年,六部赞普好战,和亲不过虚与委蛇,这亲一旦结成,我南峪必是低他们一头,谈何万邦朝圣,望陛下三思!”
他声色低沉浑厚,满面肃色。
芙蓉是他结伴长大的姑娘,他不忍芙蓉嫁去狼窝,被那不惑之年的吐蕃赞普糟蹋。
再者,吐蕃地缘广袤却物资匮乏,频频在边陲挑事,如今义和,只会狮子大开口,后患无穷!
御书房的门开了,身着龙袍的天子睥睨着他,“芙蓉乃是朕的心肝儿,朕派她前往吐蕃,是她身为皇族子女的责任。裴爱卿要做的,便是一月之后,率军突袭,先下手为强。”
“爱卿可有未了之事?”
裴钰想到自己还有一门没定下的亲事。
但云麓不愿,现今也阻碍重重。
心房似压了千斤顶,裴钰拱手,“臣必完胜而归,再求封赏也不迟。”
天子密诏送到裴钰面前,“你切记,全须全眼地救回朕的小女儿,她若有失,朕拿你试问!”
“遵旨。”
裴钰为臣多年,十五岁时担起沐阳将军府大梁,剿悍匪,清叛军,镇边关。
这些年奔波不歇,虽说受天子倚重,但江山人才辈出, 他没有盖天功勋在身,想要裴家长青,这一仗他必须打,也必须赢!
望向宫墙之上云舒云散,似淡淡笔触,勾勒出一张素雅的面容。
愁绪中,他勾起唇角。
临行前,还是有件事想做的。
同年次月,裴钰率军远赴吐蕃。
宏成三十二年,是春,吐蕃大败,杀六部百余人,金银,牛羊,缴获不计其数。
“你们留在此地善后,我班师回朝。”他银甲溅满了血迹,发冠歪斜,手心因握剑太久,满是细密的豁口。
然而,疲惫不堪的裴钰,就这么急着回家。
回家,带着名留青史之功。
所有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