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钊漱玉馆:念念春风知我意结局+番外(宁钊漱玉馆)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结局_宁钊漱玉馆+结局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宁钊漱玉馆:念念春风知我意结局+番外)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真正爱我。
可我却沉溺在这虚情假意里。
弥足深陷,难以自拔。
我望着漫天飞扬的雪粒,远处普雅山的轮廓正被暮色吞没。
姐姐化作的风穿过我空荡荡的袖管。
而我的血似乎快要凉透了。
姐姐死后,我大病一场。
咳血是家常便饭,每天换洗的手帕都晒不干。
谢祁端着药碗进来时,我正对着菱花镜擦拭唇边血迹。
铜镜里映着纸扎铺的惨白灯笼,那些染上了血红的手帕在窗棂上飘成一片血雾。
谢祁为了治好我,更是急得生出白发。
“昭昭,该喝药了。”
他手腕上还缠着杜钰前日送来的安神香,沉香混着苦药味在屋里漫开。
“放着吧。”
我淡声道。
32
这个云游的大夫有点本事。
他捻着银针在我腕间游走,浑浊眼睛突然精光迸射:“姑娘这毒,怕是积了十年有余。”
“只要找到当年的毒方,配出解药,兴许能再活几年。”
可只有我知道,这所谓的毒方,根本找不到。

因为这毒,是我当初自己下的。
窗外飘来零星的唢呐声。
前街新开了间暗窑,妈妈正教小丫头们唱《叹五更》。
十岁那年的霉潮味突然涌进鼻腔,混着脂粉与血腥气。
谢祁坐在我的床边,抓着我的手。
那个清冷矜贵的探花郎,如今竟红着眼,求我治病。
我有些许不忍。
望着那双为我而红的眼,我给他讲了个故事。
“你可知道漱玉馆的规矩?”
我摩挲着他的手腕,脸上挂起了古怪的微笑。
“那里的姑娘,稍有姿色,就会被马上挂牌上桌。”
“在那里,从来没有‘到了年纪’这一说。”
“年纪越小的雏儿,越值钱。”
谢祁第一次听我说起从前,忍不住握紧了我的手。
指节卡在我腕骨凹陷处,月光在他玉色肌肤上凝成霜。
他面露痛色,不忍再听。
我却忽然想起十岁那夜被龟公按在红木圆桌上时,手腕也是这般被人掐出青紫。
那时窗外的月光漏进来,把满室银词艳曲都染成惨白。
“你知道妈妈怎么教雏儿伺候人吗?”
我蘸着咳在帕子上的血,在他掌心画了朵残梅。
“用银针挑破指尖,蘸着处子血,抹在客人酒盏里。”
谢祁猛地缩手,那抹猩红便顺着床幔滴落,在青砖地上绽开细小的花。
33
那时年纪小,每次接客都很痛。
“他们给我灌春酒,我就抠着喉咙把胆汁都吐出来。”
我抚上颈间,那里似乎还留着十年前尚未消退的淤痕。
“后来我发现,喝马钱子熬的汤药会全身发冷,很像生病。”
“生了病是好事啊,这样就不用接客,可以休息啦。”
“于是我便到处抓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吃,吃得每天上吐下泻,脸色蜡白消瘦。”
“我本以为这样能逃过一劫。”
谢祁的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像极了那年我藏在枕下的毒药瓶。
有次被龟公发现我在偷服砒霜,他揪着我头发往恭桶里按:“小贱蹄子,晦气东西就该卖到乱葬岗边的暗窑子!”
暗窑是什么地方?
最破落肮脏的地界,最不把人当人的地狱。
去了那里,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我彻底怕了。
后来停了药,涂脂抹粉,强打精神,这才在漱玉馆留下。
我攥住谢祁的手,将指尖探进他袖口。
“你说,我以前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毒,到现在,怎么还能记得清是哪些呢?”
我将滚烫的额头,贴上他颤抖的手背。
谢祁突然发狠似的抱住我,金丝蟠纹腰封硌得我生疼。
他埋在我颈间的呼吸滚烫,却暖不了我胸腔里那颗被毒液浸透的心。
他说什么也不愿我放弃治疗。
“我们夫妻一体,永不背弃,你都忘了吗?”
之前在卷轴上看到的画像,此刻化为我舌尖带血的银针。
“可是谢祁,我们并没有成婚。”
而且谢祁。
我不过也只是你的替身而已。
你的戏那么好,我真的会错把虚情当真。
34
我不愿意再出门。
在谢府休养的这些日子,越来越像个等待死期降临的枯槁老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个特殊的人来看我。
州宁公主的裙裾扫过门槛时,不小心带翻了我放在门槛边晒的绿萼梅。
我俯身去捡,发现琉璃碎片里映着无数个自己——无一例外,形容狼狈苍白。
和她的精心妆点相比,我就像是个开败的枯荷。
她将鎏金匣子搁在药碗旁,惊起半帘浮尘。
匣中锦缎托着的大还丹泛着琥珀色柔光。
这丹药很好,市面上可遇不可求。
不过与我而言,也就是多延了一个月的命而已。
“谢祁在太医院跪了三天。”
她鎏金护甲轻叩匣沿,“这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换的。”
我手一颤,梅花瓣簌簌落在衣襟。
只一瞬,我就稳住了心神,不想让她看出我的狼狈。
我故意笑问:“公主是来下战书的?”
她却突然握住我枯瘦的手腕,指尖温热,透过冰蚕丝衣袖传来。
“谢祁拒婚时说过,他心尖上放着个拿命换他周全的姑娘。”
“我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你。”
这句话近乎羞辱。
她却说得毫无别的意思,似乎只是惊叹。
我扯了扯唇:“我让公主失望了。”
州宁摇了摇头。
“谢祁在买了许多茉莉花种。”
“他说要种满你喜欢的茉莉花,等开春,你们就能在花雨里练字。”
我望向窗外枯枝,恍惚看见谢祁佝偻着腰在地里挖坑。
昨夜听见的簌簌声,原是他在埋花种。
35
州宁顺着我视线轻笑:“冬天种花,你说他是不是个傻子?”
“若是被我父王知道,他钦点的探花郎,竟然是个这样的愚人,你说他会不会被气死?”
她微笑着,脸上有些无奈。
我差点咬到舌尖,下意识替他分辨:“他当然不是傻子。”
州宁抿唇微笑:“当然了。”
“他那样聪明的人,为了你却肯做这样的傻事。”
“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了他努力一下呢?”
州宁公主说,她原本很看不起我。
可自从知道,我不是自甘下贱后,又对我肃然起敬。
“坦白讲明,如果我是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窗外有风吹过,晃动檐角风铃。
与州宁好听的声音混在一起,交错落入我的耳中。
“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坚强了。”
“可是世界不止你看到的那么肮脏,还有很好的一面。”
“所以......请你赶快好起来吧。”
在她认真而温暖的注视中,我的喉间酸涩愈发滚烫。
“我还等着你喝我和谢祁的喜酒呢。”
州宁替我抿好鬓角,促狭一笑。
“院子里茉莉花开的时候,我可是会不请自来的。”
“到时候,你可要拿最好的酒来招待我。”
我望着她伴风而去的背影,忽觉檐下冰凌折射的光,竟有些暖意。
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是因为快死了吗?
碰到的竟然都是好意。
我艰难从床上起身,走到青玉桌案之前。
州宁说的对。
又不是明日死期,我还有两个月可以活呢。
起码,留下些东西再走吧。
36
后面的日子,我的精神好了许多。
我特意让谢祁教我画画。
画人。
谢祁执笔的手势像在批阅奏章,狼毫尖悬在宣纸上方三寸,迟迟不肯落下。
我故意把蘸饱朱砂的笔往他虎口蹭,看胭脂色顺着掌纹爬上腕骨——
像极了他掀开帐幔时,被我用口脂染红的指尖。
“此处该用飞白。”
他忽然包住我整只手,带着笔锋在绢帛上扫出凛冽的弧度。
松烟墨混着他袖口的沉水香,在画中人的玉冠处洇开薄雾。
我数着他睫毛在宣纸上的投影,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那晚,烛火也是这样将我们交叠的影子投满整面墙。
画中的腰封终究被我画歪了。
朱砂沿着鹤纹游走,勾出个暧昧的弧度。
谢祁轻咳着移开视线,耳尖泛起的红,比笔洗里的朱砂还要艳。
春阳透过茜纱窗棂,将我们纠缠的衣袖染成海棠色。
我故意把笔杆往后顶了顶。
谢祁喉间溢出的闷哼与记忆重叠——
“莫闹。”
他捉住我捣乱的手,却纵容我将朱砂印拓在他襟口。
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敢和他说。
其实见他第一眼,我就想和他睡觉。
那时候想的是,高岭之花拜倒在我的裙下,应当是件很刺激的事情。
我像个蓄势待发的猎手,跃跃欲试。
没想到,竟然栽在了这个不通情事的人身上。
更没想到的是。
他这么一个守正不阿的人,为了我竟甘愿折腰。
不光亲手将我捧成一朵娇花。
还让我见识了,这辈子从没见过的畅快风景。
趁着谢祁不在,我又重新画了一幅画。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在巷口出现的模样。
搁笔时,看着自己拙劣的画技,只摩出了他三分神韵,觉得又羞臊又好笑。
我命人将画送去裱好,并叮嘱他们,一定要在谢府办丧事的时候送来。
就当是,我最后送给谢祁的礼物了。
37
谢祁兴致勃勃求来一副新的药。
捧着药盅冲进屋时,袖口还沾着太医院的朱砂印泥。
他献宝似的揭开青瓷盖,苦味混着奇怪的香气漫开,檐下的白鹦鹉都扑楞着翅膀想要飞走。
“西域雪莲配南海蛟珠。”
他舀起一勺泛着金光的药汁,手腕新添的烫伤还渗着血丝,“皇室新来了个民间大夫,听说救活过南疆蛊女。”
“能医死人,肉白骨,堪称圣手。”
“这是我特意问的方子,快试试。”
我数着他眼尾的笑纹,比三日前又深了两道。
我其实不想再继续治疗了。
他却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