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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子里的几百封信撒了一地，每一封上面都写着“致伊水”。

　　从被陆伊水接到陆家之后，程书勉就在朝夕相处间爱上了这个对自己唯一温柔的“小姑”。

　　那时候，陆伊水是真的对他很好。

　　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全都记在心里。

　　不管工作多忙，她都会送他上下学，陪他度过每一个奋战的夜晚。

　　有次高烧，她在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得到消息，她直接抛下一切回来，陪在他的身边，一夜未睡。

　　醒来看见她的那一刻，程书勉被父母忽视的伤心，被深深地弥补。

　　可半年前，他和陆伊水表白，却被她冷漠斥责：“程书勉，我是你小姑！”

　　“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有这样的心思。”

　　后来她几个月没有回过陆家，他又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那个。

　　直到他被保送清北，陆伊水却主动说可以和他结婚，只要他把名额让给宁晧天……

　　上辈子他就该明白的——强要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自己。

　　程书勉低头缓缓捡起一封封“致伊水”的情书，刺啦一下全部撕碎，然后丢进垃圾桶。

　　他要亲手斩断和她的所有关系。

　　“小姑，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想着娶你为妻，也不会再纠缠你了。”

　　这一夜，程书勉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房门突然被重重敲响。

　　打开门，一向优雅的程母神色焦灼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程书勉的手。

　　“阿勉，你必须马上取消和伊水的婚礼，晧天因为这件事得了抑郁症，你要结婚就是在害死他！”

第4章

　　轰然一下，如同冰水浇头，程书勉僵在原地。

　　“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和小姑结婚，就是在害死宁晧天？”

　　程母目光闪烁，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难堪：“晧天他……他也喜欢伊水。”

　　“他本来就因为失去父亲而抑郁，现在知道你们要结婚的消息，他的病就更重了！就算妈求你了，你别结这个婚，让伊水去陪陪晧天，行吗？”

　　程书勉觉得无比荒谬，被冷待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积攒到了爆发的程度：“小姑又不是心理医生，宁晧天发病，为什么要让她去陪？”

　　“自从宁晧天来到我们家，我就一直让步，我的一切只要他想要，你们就都要我牺牲！现在给了清北的名额还不够，连老婆也要我让？”

　　程母愧疚别开眼，嘴上却依旧说：“晧天的病真的很严重，他一直在自残！”

　　“妈妈答应你，只要他病情好转，等他去了清北，就让伊水回来跟你结婚好不好？”

　　程书勉只觉得心头又被捅了一刀。

　　他虽然已经不打算和陆伊水结婚了，可现在，他就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还不等他缓过来，门外就又冲进来一人。

　　是他的父亲，高大的男人一开口就是训骂：“程书勉，你能不能大度一点！我们是一家人，你难道要逼晧天去死吗？”

　　“你可别忘了，你欠晧天一条命！”

　　欠，又是欠。

　　程书勉死死盯着眼前两位逼自己的血脉亲人，指尖狠狠掐进手心，一字一句——

　　“我欠宁叔叔的命，这些年还没有还清吗？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还清？是不是要我去死才行？”

　　话音未落，陆伊水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上前按住程书勉的肩膀：“你冷静一点，没有人说不结婚了，只是延后而已。”

　　“晧天这一次真的病的很严重，你是他哥，难道能看着他痛苦吗？”

　　哪怕已经决定放下陆伊水，半个月后就离开。

　　这一刻，程书勉还是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手。

　　他再一次被抛弃了，被所有人抛弃，包括曾经唯一庇护他的陆伊水。

　　一阵心绞逼得他难以呼吸，半晌，程书勉终究是松开了手悲凉呢喃：“好，我同意延后。”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正好，他没打算让出清北名额，也不打算和陆伊水结婚。

　　宁晧天想要陆伊水，那就拿去。

　　三人得到他的回答，就忙不迭离去。

　　程书勉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后，他才平复心情。

　　然后他去找了陆老首长带着他训练。

　　国防大学需要的不仅是知识，还有强健的体魄。

　　而训练，也能让他暂时忘掉父母和陆伊水带来的难过。

　　三天后。

　　程书勉正绑着沙袋绕着四合院跑步，陆伊水突然回来了。

　　她打量了他一眼，就诧异走来：“怎么突然在搞锻炼？”

　　程书勉停下，随便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搪塞道：“马上要去大学了，想增强体魄。”

　　这话说得通。

　　但陆伊水莫名地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总感觉程书勉变了很多，最近不缠着她了，那天说延迟结婚，他也没有闹。

　　她皱了皱眉，最后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么多天你怎么都没去看过晧天，你就不关心他吗？”

　　听到这话，程书勉没忍住，轻轻扯了下嘴角：“这些天你和我爸妈不都在陪他吗？还需要我陪吗？”

　　陆伊水眉心更紧，还想说什么时，她瞥到一旁的石桌上放着本册子——

　　国防大学期刊阅读。

　　“国防大学？你看这个学校的介绍干什么？”

第5章

　　“没什么，随便看看。”

　　程书勉随口扯谎。

　　哪怕陆伊水抬手拿走他手中的书籍，用审视的姿态盯着他，他也面不改色。

　　“你什么时候对国防大学感兴趣了？你从小就吃不得痛，难道还想当军人？就算是明年再高考，这个大学也不适合你。”

　　说完，她把册子放回桌上。

　　手机响起，她接起听完对面的画，就转身往外走：“我得回医院了，你有空记得去看看晧天。”

　　看着陆伊水离去的背影，程书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半晌，他解开沙袋，和陆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往医院去了。

　　不是要他去看看吗？那他就去看看。

　　半小时后，医院。

　　很快，程书勉就找到了宁晧天的病房。

　　隔着玻璃窗，程书勉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正一脸慈爱地为宁晧天削苹果。

　　而陆伊水正在陪宁晧天看书，《金瓶梅》？原来陆伊水也会看这样的书？

　　宁晧天还在装作看不懂：“小姑，这是什么意思啊？”

　　程书勉强忍着不适，推门走了进去。

　　见到他，宁晧天立马变脸，抱住陆伊水红了眼眶求着：“哥，你把小姑让给我好不好？”

　　“从前我没有表明心意，是因为这一声小姑，可如果连你都可以和小姑结婚，那为什么我不行？”

　　程书勉没有说话，目光静静在病房里的几个人脸上扫过。

　　没有一个人阻止宁晧天，他抢了清北名额还不够，现在连女人也要抢。

　　却没人觉得他错了。

　　程书勉扯了扯嘴角：“和小姑结婚，是我拿清北名额换的，你要和她结婚，那就把清北名额还给我。”

　　“人不能既要又要，对吧？”

　　宁晧天脸色一白，拳头倏然握紧。

　　程母立刻起身维护他：“阿勉，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弟弟说话？再说了，名额都已经给晧天了，还给你你也改不了了啊。”

　　陆伊水安慰地拍了拍宁晧天，然后起身把程书勉拉出了病房。

　　“我让你来看看晧天，不是让你来激化他的病的。”

　　程书勉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前世死亡那一天。

　　那时候，他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但他还是拖着病体给陆伊水做了一大桌子她喜欢吃的菜，因为那天，是陆伊水的生日。

　　当初，他刚被接到陆家，敏感又不安。

　　院里其他家的小孩笑话他被爸妈抛弃了，是没人爱的可怜虫。

　　他躲着哭，是陆伊水哄着他，拜托他给她办生日宴。

　　告诉他，她需要他，他很有用，更不是没有人爱。

　　后来，每年她生日那天，他都会盼着、期待着，给她准备不同的惊喜。

　　直到他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