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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沈墨尘曾经有多么爱陆芷晴，也知道陆芷晴对沈墨尘的感情有多么复杂。

可是她知道这些话如果她不说，陆芷晴也是断然不会去说的。

更何况陆芷晴如今确诊了胃癌晚期，她更加不想把这些事告诉沈墨尘了。

沈墨尘滞在原地，颓然坐在落地窗前。

任由泪水簌簌流下，他通红了双眼。

脑海里却不断闪过与陆芷晴相处的画面。

可是他还是不能明白也不理解。

如果如刘总助所说，陆芷晴是喜欢自己的。

为什么要一次一次伤害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做出那么绝情的事。

可那些好像在死亡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陆芷晴身体康健，他知道这些事也只会置若罔闻。

当做从没有听过。

毕竟晚来的深情如同垃圾。

既是垃圾，又怎会有人视若珍宝。

他的心已经被伤透了，他不想原谅陆芷晴。

他与陆芷晴是真的在他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如今他不过只是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所以愿意陪着她直到她死亡的那一刻。

沈墨尘胡乱抹去眼泪，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当自己出现在陆芷晴病房门口时，他却恍然了。

他从未想过那个伤害自己的女人会在生死垂危之际，奋不顾身来救自己。

他从未想过他眼中那个绝情冷漠的女人，会在他背后为他做那么多却一声不吭。

他也从未想过她的内心竟是如此纠结，一边对他说在狠话，另一边又在用自己那个特殊的方式默默爱他。

或许如她所说，她从未意识到那就是爱。

沈墨尘透过窗户，陆芷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嘴唇有些干裂。

额间的碎发抚过她的眉，这是沈墨尘第一次看到这么虚弱的她。

忽然陆芷晴睁开双眼，毫无预兆地。

四目相对，沈墨尘一惊直接怔在了原地。

陆芷晴很快掩下眸中那股诧异，艰难的扯出一笑。

沈墨尘打开门走了进去，安然坐在椅子上。

陆芷晴凝着沈墨尘通红的双眸，瞬间愧疚涌上心头。

她说：“墨尘，你不必为我难过。”

她说：“我这样的人早该死了，死在车祸那天。”

她说：“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你的开心，我觉得也挺值的。”

她说：“现在我就一个愿望，找一处海边小独栋，然后在那慢慢的融入大海。”

她说：“墨尘，我想去看海了。”

半晌，沈墨尘才抬起眸，喉间却翻涌着难过：“好，我带你去。”

女人一喜：“墨尘，你能原谅我吗？”

沈墨尘怔了一瞬，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静安墓园里还有他未来得及来到人世的孩子。

可这件事却不能真正怪到陆芷晴的身上。

胚胎未能存活能算她的错吗？或许只是自己没缘分而已。

她所做的事，是伤害了自己。

第38章

沈墨尘侧过身去，凝着窗外。

良久，他才说：“陆芷晴，我没办法原谅你。你带给我的伤害实在太大了，但是五年夫妻感情，这希望你这几个月能开心自在。”

陆芷晴轻声笑着：“我现在就订机票。”

沈墨尘直直地站起身：“不需要。”

在女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又说：“我们家有私人飞机。”

陆芷晴被他逗笑了，她说：“墨尘，你从前说你爸是个赌鬼，我还觉得你肯定过得很不容易。”

沈墨尘垂下眸，将窗帘打开了些。

晨曦的光照在女人的脸上，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生气。

沈墨尘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光，却直直穿透了过去。

他说：“你也从没问过。”

陆芷晴强撑着坐了起来，她说：“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沈墨尘凝着她，好似跨越了时空。

他很想看到若干年后的陆芷晴会是什么模样，或许也是花白了头发，或许也用上了拐杖。

或许在哪个公园里和老奶奶们一起跳广场舞。

总而言之，他幻想过很多次和陆芷晴一起老去的模样，却从未想过陆芷晴等不到了。

沈墨尘愣了一下，回复道：“陆芷晴，你想见顾瑾深吗？”

陆芷晴疑惑了一瞬，沈墨尘还是以为自己喜欢顾瑾深？

沈墨尘自顾自说道：“顾瑾深自杀了。”

和预想的不一样，陆芷晴的脸上只有平静。

她说：“顾瑾深会自杀我一点也不意外，他那么不可一世的人，一直活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从小到大有好的家世，弹琴也很有天赋，学习也很努力，成绩也很好。唯独人际关系处理不好，他没有朋友。从小到大只有我和他一起玩，但没想到他对我也是各种算计。”

“初中还是小学，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我很瘦小，然后总是有高年级的来欺负我。顾瑾深总会及时出现，然后挡在我面前，替我赶走她们。”

“那时的我觉得他和天使一样，所以我拼了命地想要靠近他，我单纯的以为那就是爱。”

“后来顾瑾深总是和我说起他的家世，我才知道他那样的外表下还有那么痛苦的往事。他从小到大就活在顾家人的希冀之下，他的妈妈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靠着未婚先孕嫁给了他父亲。其实当时顾家家业还不大，这也是为什么他爸爸会娶他妈妈的原因。”

“可随着顾家产业越来越大，他爸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嫌弃他妈。因为在这个阶层，大部分家庭都是门当户对，他们的妻子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他爸每次回去都会辱骂他妈，说他只能做个花瓶。”

“其实他妈想过离婚，但是后来被他的父母，也就是顾瑾深的外婆外公洗脑了，他们告诉他女人嫁给这样的人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让她要学会知足。”

“后来她收到的屈辱她就一五一十奉还给了顾瑾深。”

“有些路是他自己选的，所以这些事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沈墨尘听完愣在原地，他从不知道顾瑾深背后，还有着这样的故事。

顾瑾深死了，陆芷晴却没有半分神伤。

陆芷晴说：“沈墨尘，我以为我对顾瑾深是爱。于是我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来验证，最后才发现我对他，从来就只是年少时的仰慕。”

“他年少时如天使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拯救了我。于是那么多年，我就想给他最好的生活。”

“沈墨尘，直到你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才知道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第39章

听完后，沈墨尘没再说话，他凝着陆芷晴那双眼。

满眼的真诚和坦荡。

仿佛当时那个将他赶出家的人不是她。

沈墨尘哽住了喉咙，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半晌，他说：“我先去主治医生那里问问情况，没问题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医生办公室。

“沈先生，陆小姐若是做化疗和靶向治疗，她的生存期还是可以延伸半年的。这些情况我觉得应该先联系她的家属，我们这边先把这个情况沟通到位。否则我怕到时候会引起不必要的医患纠纷。”

沈墨尘默了一瞬：“好，那我先和她沟通一下。”

生命的选择权在陆芷晴手上，沈墨尘没资格替她做选择。

沈墨尘踟蹰在病房门口，握上门把手却瞬间浑身发了凉。

医院的每扇门都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

每天有人在医院迎接喜悦，迎接新生命的降临，迎接痊愈的家人。

可每天也有在迎接黑暗，迎接足以击垮一个家庭的病症，迎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沈墨尘怔着步子走了进去：“医生说若是治疗，至少还能往后延半年。否则，真的只有三个月的生存期。”

陆芷晴惨然一笑：“三个月，够了。墨尘，我不想躺在病床上，我不想浑身上下被插满管子。我的身体我清楚，我就想有尊严一点儿走。”

沈墨尘瞬间愣在原地，他不知道陆芷晴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他也不知道陆芷晴是如何在一个个深夜里做下这个决定，是怎样这么淡定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末了，沈墨尘忽然凝起眸：“你想活着吗？”

陆芷晴轻笑一声，苦涩一笑：“谁不想活着呢……”

未等陆芷晴回答，沈墨尘就断然道：“想活那便好好活着。”

沈墨尘立刻拨通了沈从萧的电话：“爸，我要全国顶级的胃癌医生今天之内到荣城医院。”

对面的赌王连忙应声：“好。”

不出一日，荣城医院的会议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都是全国顶级研究胃癌的学者。

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份陆芷晴的资料，毫无列外，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

沈墨尘坐在主位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刺人的寒气。

“各位深耕胃癌领域许多年，其中许多人是我沈家资助的研究资金。今日把大家召集在此，就是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救她。”

会议室里只剩下一片寂静，那些学者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个胃癌领域研究了几十年，有的人甚至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但是至今都没有针对晚期胃癌的有效方案。

他们不由垂下头来，每个人都知道陆芷晴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

他们纵使再神通广大，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