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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腕翻转，半空中已然呈现出不同的画面。

那是更年轻时候的林柏序。

十六岁的他，被困在坑洞里，怀里抱着只奄奄一息的白猫。

那是喝了林柏序的血，刚刚开启灵智的林薇。

林柏序，包括赵俞，都一直以为这次被困是林柏序用血救了重伤的林薇，所以当林柏序在南海失踪时，赵俞才会用这件事道德绑架林薇。

但其实，这条命，林薇当时就还给他了。

林柏序身体本就差。

被困坑洞三天三夜，他极度缺水，又因为割腕喂林薇而失血过多，直接休克了。

白猫感受到的体温逐渐变低，急得直呜咽。

它才刚开启灵智，什么都不懂，只盲目地在林柏序身上乱窜乱舔，企图将他唤醒，但慌乱间竟意外学会了释放灵力。

或许是出于爱的本能吧。

当白猫颤巍巍地将前爪放到林柏序眉心时，一丝金光从它的心脏抽出，缓缓地进入了林柏序的眉心。

他的体温开始回转，面色也开始变得红润。

白猫颤抖着，呜咽着，顾不上失去性命和尾巴带来的痛苦，将整个身子挤进林柏序的胸膛。

它什么都不懂，只模糊地知道，这个一直喂养自己的人，不会再死了。

林薇曾四次为林柏序换命，而这些，他都不知道。

为了将林薇永远留在身边，林柏序哄着她签下血契，即使知道这会对她的寿元造成极大的伤害。

为了弥补心里的那点失衡，他不停在外面找女人，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非林薇不可，可无论面对的女人有多么温顺，有多么漂亮，林柏序还是时时刻刻都在想林薇。

第二十四章

越是想，他就是越是恨。

恨自己的无能，恨林薇不变的容貌和漫长的寿命，更恨他们之间的人妖殊途。

因为家庭原因，林柏序有很严重的性格缺陷。

当处理不了这种情绪的，他选择了频繁出轨这样的方式来麻痹失衡的心，伤己，更伤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找女人已经无法满足林柏序畸形的心理。

他疯狂地想把林薇变成自己的同类。

既然妖的身份无法改变，那就消耗掉她的性命，虽然这会对林薇的身体造成伤害，但只要他消耗的间隔把握得当，身体还是可以养回来的。

于是林柏序开始频繁作死。

他不带任何器具，独自跑去爬阿尔卑斯山，遇到雪崩差点死在山上，是林薇赶来，在深不可测地大山里找了一天一夜，断尾救了他的命。

江川地震，林柏序不听劝，不肯跟救援队伍一起，独自载着一车厢物资深入灾区腹地，遇上余震，被二次坍塌的房屋砸断腿。

因为太晚被找到，伤口严重感染需要截肢，是林薇冒死冲进手术室，自断一尾换回了他的双腿，而后顶着重伤施法抹去所有人的记忆。

断尾的反噬加强行施法，林薇受了极重的伤，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

还有沈芊芊闹自杀。

其实林柏序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当初冲着那双跟林薇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才救下沈芊芊，他心里对这个女人是没有半分感情的，会把沈芊芊留在身边，完全是因为这个女人能作，能让林薇失控。

林薇越失控，林柏序越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

所以他纵容了沈芊芊的自杀，并以此为由逼林薇换了一条命。

当过往一切全都被血淋淋地撕开后，包厢里已经安静到令人窒息的程度了。

“序哥，你真不是个东西。”

赵俞红着眼骂道。

林柏序没有吭声，只低着头跪在那里，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旧昭挥手收回灵力，而后走到林柏序面前。

赵俞的心头提到嗓子眼了。

他以为旧昭要弄死林柏序，毕竟林柏序干的那些事确实很该死。

但旧昭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柏序，脸上是极重极浓的悲伤，“还有一条命，你知道去哪了吗？”

林柏序怆然抬起头。

旧昭难过地扯了扯嘴角，“是自杀。”

“你有过那么多女人，即便做好了措施，也难免出现意外。”

林柏序有些懵了。

他确实有过太多的女人，大多都是露水情缘，到现在，除了一个沈芊芊，林柏序甚至记不清那些，他睡过的女人的脸。

旧昭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冷冷嗤笑着。

“那应该是你短暂包养的一个女大学生，被你抛弃之后发现怀孕了，她不敢惹你，就去挺着两个月的孕肚找到了小薇。”

“妖的心只有一窍，小薇是个认死理的人，她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却被你一次次伤害，她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溃，所以当得知那个女学生怀孕之后，直接失控了。”

“当天晚上，她就想不开从公寓顶楼跳了下去，三十七层，当场就死透了。”

旧昭自嘲地摇摇头，“不过谁让她是九尾猫呢，跳楼也只消耗了一条性命而已，她拖着满身的血回到公寓，哭了整整一夜。”

林柏序惶然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五章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旧昭说了。

林柏序的手臂上全是刀痕，胸口也被他割了很多道口子。

在找不到的林薇日子里，他用这样自虐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但现在看来，还是太轻了。

林柏序突然想起那天深夜去公寓找林薇时，他为了刺激，逼林薇把尾巴弄出来，可任凭他怎么不满，林薇只说身体不舒服，只能变出一条尾巴。

到了这一刻，林柏序才明白。

林薇不是只能变出一条尾巴，而是，只剩一条尾巴了。

而这最后一条命，也在南海的那座小岛上，还给了林柏序。

她说着两清了。

却是用整整九条命换当年昆仑山脚下的那次救命之恩。

何其慷慨。

林柏序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他跪在地上，捂着心脏地方，疼得死去活来。

“薇薇，是我对不起你薇薇。”

“是我该死，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你怎么这么傻啊......”

林柏序嗓子都哭哑了。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只是想把林薇留在身边，却反让她丢了性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柏序俯身，猛地吐出一大口猩血。

“薇薇！”

他绝望地大吼着，抄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重重往心口捅去。

“序哥！”

赵俞吓疯了。

他冲过去按住林柏序的手，一边大叫着让服务生叫救护车，一边到处找崩带给他止血。

时间突然静止了。

整个包厢像被拉入了另一个纬度。

急赤白脸的赵俞、慌忙找医生的服务员、林柏序胸口往下流淌的血......全都停滞了下来。

林柏序缓缓抬头。

“为什么不让我死？”

“因为小薇还残存着一口气，你这条命需要留着救她。”

旧昭曾经有多恨那个血契，现在就有多感谢它。

“血契在我们妖族，跟你们人类的结婚证差不多，你和小薇人妖有别，因此血契对她的约束会比你多得多，强行解开对她也会造成极大的反噬，但是你还有弥补的机会。”

“怎么弥补？”

林柏序猛地瞪大眼，“你快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救薇薇。”

旧昭叹了口气，“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你可愿意？”

这其实是妖族的禁术。

签订血契的一方濒死时，若是另一方心甘情愿的话，辅以上古大阵，是有极大的几率完成以命换命的。

但前提，必须是完完全全心甘情愿，哪怕有半分的犹豫，都会让濒危的那一方直接魂飞魄散！

所以旧昭才会在来杭城前提取了林薇的记忆。

他在赌。

赌林柏序对林薇的真心。

“我愿意！”

林柏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