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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神来时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面容，顺着缝隙流进颈脖。

周凌赫甚至分辨不出是因为雨水还是其他原因，他的心冷得几乎要跳不动了。

雨水如豆粒般落下，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没有人知道此刻周凌赫的思绪有多么混乱。

他不敢去想象，如果真的是她。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白露薇独自一人被压在车底下，她会多么恐惧……多么无助。

她会有多疼啊……

一道闪电划破了乌云密布的天空。

那一瞬间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也映照出他赤红的双眼。

周凌赫终于看清了前方。

警车和救护车把路口围得水泄不通，他慌了。

冷，或许是由于奔跑的速度过快，失去了应有的温度。

疼，可能是由于呼吸不畅，肺部感到一阵阵的抽疼。

明明很短的一段路。

却感觉如此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这是周生衍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狼狈，被不安和恐慌冲掉了理智。

他什么也没想。

只有一个念头，见到白露薇。

他想要叫她的名字，想要看到她那清澈明亮的双眸。

他想看到她惊讶地回头，欣喜喊出自己的名字，凌赫。

他不愿意看到记忆中那个娇小温婉的身躯，变得冰冷而无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本来不应该这样不是吗？

突然。

他的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周凌赫狼狈地摔倒在泥泞的地面，昂贵的外套沾满泥水，哪里还有京圈太子的风范。

他愣愣趴在地上缓了很久，露出一抹嘲意的笑。

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毕竟，她只是一个聋子而已。

如果不是她这么死倔地坚持要离开，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明明不爱她，这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周凌赫曲起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望着雨中闪烁着红蓝光芒的方向，眼睛生涩地涨痛。

他真正爱的人，从始至终应该是杜若溪，不是吗？

手指一根根地攥紧，心中的疑问一句句地提出，都是理智在不断地提醒自己。

冷静下来，周凌赫。

你爱的人是杜若溪，娶白露薇不过是为了利用她。

你是京圈太子，不要像个小丑一样。

不要想她了，不要再想白露薇了！

……

可是、可是……

为什么？

占据他脑海的人，浮现出那个身影不是杜若溪。

不是喜欢娇声说话，总是拉着他喝酒，穿着丝袜蹭他腿的杜若溪。

而是一个总喜欢把长发盘起，往那一坐就安静一下午。

像个傻瓜一样，整天围着那些花花草草转来转去。

即使有空闲时间，她也不知道去交朋友，即使被骂了也听不见，只是露出那温柔的笑容。

白露薇……

周凌赫缓慢地向前走着。

以往哪怕衣服上蹭到一点脏污，身为太子都会毫不犹豫地丢掉。

但现在他满身雨水和泥巴，却毫不在乎地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薇薇……

他逆着人流往前走，离得越近，警铃声也变得越来越响。

当周凌赫看到那辆裂成两半的出租车时，尽管车身破损得不成样子。

但那独特的配色，确实是他从监控中看到白露薇坐上的那辆车。

在不远处，刺目的两条蓝布铺在地上。

第十三章

“怎么会这样？老公？！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早已有家属匆忙赶到现场，情绪失控地跪在地上，哭喊着呼唤着他的名字，撕心裂肺。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期待能得到一个早已离去的人回应。

周凌赫站在一旁，他的大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几乎要站不稳身体。

警铃声、哭嚎声、车子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工作人员的喝止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曲可怕的乐章。

片片冰冷的寒霜笼罩着他，最后一丝希望被冻结，只剩下无尽的空茫。

“先生？这里不能进入……”

一名警员见他要进去，连忙开口。

周凌赫推开警员，面无表情地往里面走去。

“别拦了，可能是家属吧。”

另一位队长看着这个满身脏污，浑身湿透，眼中满是木然的男人，不禁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家庭的破碎，这是谁都不想见到的场景。”他低声自语。

周凌赫的胸口闷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覆盖在地上的蓝布，勾勒出的轮廓似乎真的是她……

周凌赫走到蓝布旁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薇薇……”

他的声音颤抖，充满绝望。

残酷的现实像一把锋利的长刃，不断在他胸膛上剖动，让他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真相。

“一定不是你，对不对……”

周凌赫一米八五的身躯此刻却隐隐发颤。

他背对着所有人，无声地红了眼眶，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生怕惊扰了什么。

“你怎么能走，我还没让你走……我还要在你身边盯着你一辈子，至少要等我厌烦你，你才能走啊，薇薇？”

周凌赫语无伦次地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他的耳朵嗡鸣一片，好像坏了，世界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无声的模样。

“薇薇、薇薇……白露薇！”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你起来看看我啊！”

当他低吼着。

突然间，他尝到了一点咸味，怔在原地。

他竟然流泪了？

周凌赫的笑声低沉而颤抖，笑得如此陌生，眼泪却还在落下。

他回想起自己和白露薇最后一次见面。

他打了她。

那时在明知道白露薇刚刚流产之后，明知道订婚宴设在庄园的山头上。

想要惩罚她，因为她伤害了杜若溪，故意让她自己回家。

他都在做些什么荒唐的事情？周凌赫？

前所未有的后悔滋味，让周凌赫深陷泥潭，宛若疯魔。

28年的顺风顺水，终于让他狠狠摔了一跤。

摔破了头，也摔破了魂才清醒。

如果自己真的对白露薇没有一丝感情，怎么会在见到她时，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怎么会在提起杜若溪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被白露薇发现。

又怎么会总是在抱着她的腰时，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宁和放松。

他在怕什么，他在担心什么，他在害怕面对什么……

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像是刺进了他的心底。

他在怕，怕自己好像真的爱上了白露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