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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佑东跪在雨里仍旧一动不动像个没有所谓的犟种。

潮湿蔓延的雨没能将他的脊柱压弯分毫，不过南方冬天的风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22章

被雨淋得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

利落干净的板寸挡不住雨水，顺着露着青茬的头皮连着下颌线从下巴滴落。

巷子里的风像呼啸的巨兽，几乎没有停歇的吹着。

梁佑东跪在一块微微下陷的青石板上。

这时已经积起一片水洼，他的膝盖正泡在水里，正是他以前出任务时受伤的地方。

细密的疼痛像针扎一样从膝盖处的骨缝向四周蔓延，四肢百骸冻得几乎麻木。

在这样的痛的提醒下他才惊觉当初在比江南更冷的冬天落入水潭的佟晓秋该有多冷。

她从水潭爬上来，又撑着走了那么远的路。

就像佟晓秋说的，自己从来都没有给过她信任依赖的底气，他永远是以加害者的身份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天色渐暗，雨依旧没停。

梁佑东却像自虐一样跪在雨里，任由大雨冲刷着，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的愧疚和对佟晓秋造成过的山上洗去。

“哎哟，吓我一跳，这大雨天怎么跪在外边儿？这谁啊？”

佟母和佟父撑着一把伞回来，视野受阻没有看见店门前跪着的梁佑东，走近才看到人影，被吓了一跳。

梁佑东听到动静沙哑着嗓子喊。

“爸、妈……”

佟父在看清梁佑东的瞬间就将收起的桐油伞举起，重重敲下。

“你怎么敢来的？啊？你还来做什么？！”

屋里的佟晓秋、谭树青听到动静连忙赶出来。

谭树青去拉佟父：“师父，别气坏了，你要打跟我说，我替你打。”

谭树青话音刚落被声旁的佟母拍了一巴掌。

“什么话，倒霉孩子尽拱火！”

佟晓秋看见佟父气得大喘气连忙上前扶住人。

“爸，别气了，回去吧，不用管他，累了自然会走。”

梁佑东生生挨了那一下身子都没晃，听到佟晓秋的声音身子却有些抖。

但看着佟父气急的样子也不敢再说话，只低着头跪在原地。

屋檐下的众人都在等佟父的话。

佟父低低咳了两声随后看着梁佑东问道。

“我一个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年的闺女跟着你去了西北，吃了多少苦你敢跟我这个做父亲的说吗？”

“带她走的时候你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好好对她，就是这么好好对的？”

“我姑娘不争气，当初死乞白赖非要跟着你，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教好，但这不是你作践我姑娘的理由！”

“回家这些天，她母亲一问到她在西北的日子她都避而不谈，她要是过得好她会怕我们知道吗？她就是怕我和她妈担心，你现在还敢腆着脸来我家门前？！”

说完举起手里的拐杖又是重重一下往梁佑东的身上敲去。

气得眼眶都红了，浑浊的眼球迸发着压不下去怒火。

梁佑东没有躲。

他抬起头，脸上布满雨水，眼眶通红，叫人分不清楚他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开口时是压不住的哭腔和哑意。

“爸、妈，是我让晓秋受委屈了，您打我吧，是我混蛋，是我没有好好把握，我知道错了，但我求你们再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吧……”

“别这么叫我，我受不起！”佟父咬着牙说道。

佟晓秋拉着佟父轻声说。

“回去吧爸，我们不管他，别气了，我不会再犯糊涂了。”

第23章

佟父最后将伞给了谭树青，头也没回的说了句。

“关门。”

便转身回了院子。

他看着佟晓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揉了揉她的头说。

“回去睡觉吧闺女，有什么事儿跟爸说。”

佟晓秋知道佟父欲言又止下的是什么。

他担心她看到梁佑东那样的苦肉计又心软，他担心她会想起以前那些事情不开心，他更怕她又犯傻跟梁佑东走了。

但这些想法佟父都没有说。

他只将所有忧虑吞下自己消化最后留下一句‘有什么事儿跟爸说。’

佟晓秋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父亲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时候，每次都能精准的看出自己想喝糖水铺子的糖水，背着佟母偷摸带着她去喝一杯。

和朋友们一起玩的扔沙包、踢毽子都是佟父亲手给她做的。

永远是最漂亮最精致的，她在学堂里挨了欺负佟父一眼就能看出，然后带着自己去找回场子。

看着佟父回房的背影。

佟晓秋发现从前挺得笔直，驮着自己骑大马的肩已经有些佝偻了，背也有些坨了。

“晓秋姐，今天你们说的那些事儿我都听到了，他对你很不好，你别怕，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揍他。”

谭树青关了门后走带佟晓秋的身边说道。

佟晓秋转头看着他。

她知道谭树青其实根本没弄懂他们之间的事情。

只知道佟晓秋在梁佑东那里受了委屈，以为佟晓秋的厌恶、抗拒是害怕，所以才出声安慰。

佟晓秋有些感动，她轻声说。

“谢谢。”

谭树青看出了她不愿意多说和梁佑东的事情，于是又说到。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我现在还能长我一定会比他高，到时候他就不敢随便欺负你了，晓秋姐，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喊我，我就住在你旁边。”

说完谭树青就跑回了房间。

佟晓秋站在原地听着雨沿着屋檐连串地落下，她忽然有些懂父亲给自己找一个将来能互相照应的人是为什么了。

他不是担心佟晓秋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他是怕在佟晓秋委屈、难受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陪着她安慰她了。

谭树青虽然成年了，但他对感情的感知几乎等于无。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吃百家饭长大，几乎没有过和人这样像一家人朝夕相处的日子。

所以这样的人的感情也来的更热烈些。

佟晓秋忽然有些心疼谭树青，心疼这个半路来的弟弟，她在心里已经将谭树青当作了亲人。

第二天佟晓秋是在一片嘈杂中醒来的。

她穿好衣服起身去外面发现门口围了几个人，在围观梁佑东跪了一夜后仍旧不肯离开。

小镇中这样新鲜的事情是很少的。

不少人都在自家店门口踮着脚想听一听这顶着大雨跪了一夜的故事背后有没有什么秘闻。

佟晓秋出来时谭树青正一脸不悦的想赶他走，但梁佑东就像没听到一样，用和原先一样跪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佟晓秋走到门口，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步距离的梁佑东缓缓开口。

“我原谅你了。”

第24章

梁佑东几乎不可置信瞬间抬头看着佟晓秋，苍白的脸上眼里却迸发出希冀的光芒。

佟晓秋没等他开口又说。

“这是你要的回答吗？是的话就请回吧，你跪在这儿会影响我们家做生意，也会影响我。”

“周围的人会议论我，觉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是我逼你在门前跪着赔罪，他们会编出无数个版本来编排我的生活。”

梁佑东开口第一声是哑到发不出声音的。

“不，不是，是我的错……”

佟晓秋不想听他没有意义的话。

“确实是你的错，但你也拖着我跟你一起受罪不是吗？你还是自私、还是只爱自己。”

“起来吧，回去吧。”

梁佑东的睫毛颤了颤，雨珠像荷叶上的露水滴下。

撑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摇晃着。

他受过伤的双腿已经没有一点知觉了，他能挺着背跪在这儿全凭他的毅力。

好不容易站起来又在准备抬步时一个踉跄。

谭树青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抓住人才发现梁佑东的身上居然烫得吓人。

他低头看着紧闭双眼的梁佑东。

随后看着佟晓秋有些不知所措。

“晓秋姐，他晕了。”

佟晓秋看着梁佑东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惨白的，他头靠在谭树青的肩上，脸上是少见的脆弱和悲痛。

她没有办法任由一个人倒在自己家门口不去管，真要出了问题麻烦的还是她们。

佟晓秋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

“送医院，你背得动他吗？”

谭树青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随后将梁佑东像扔破布袋一样，在他倒下去之前一个眼疾手快背过身将人驼到背上。

谭树青掂了几下回头对佟晓秋说。

“晓秋姐，给他箱子给我吧，我等他醒了就回来，你就在家别去了吧。”

佟晓秋点点头。

将箱子挂在了谭树青托着梁佑东的手上，目送谭树青走远了。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梁佑东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连推辞都没有用就让谭树青一个人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依旧没有散去。

但佟晓秋没有心思应付他们，转头就回了后院。

想着谭树青淋着雨去的，又进了厨房熬着姜汤替他备着。

医院离得不远算，只隔了两条街。

送医院。

护士见梁佑东是被背着去的连忙推着病床迎上去，随后推进了诊室。

谭树青拎着梁佑东箱子坐在大厅等着。

医生让缴费时谭树青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梁佑东的箱子。

他没有理由替他垫医药费。

打开箱子后很快就能找到钱夹，谭树青抽出几张准备关上时看到了梁佑东和佟晓秋的合照，两人头靠在一块儿，很是恩爱的样子。

谭树青合上皮夹。

将钱交了之后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