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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哑着嗓子，一字字说：“作为子晴的父亲，当初我真是想一枪崩了你，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交给你，哪怕你不喜欢她，也不该让她受那么多委屈！可我不能这么做，别说军纪不允许，这一次你到底也是救了子晴的命，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吧……”

　　说到这儿，唐父疲惫地捂了捂脸：“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她，就帮她渡过这道难关吧。”

　　许少聪听着，心里的担忧也逐渐加深。

　　当初唐子晴那么坚定地加入野战队，可现在出了这事儿，别说野战队，可能连兵都当不成了。

　　对她来说，这打击太大了，她能不能承受？

　　……

　　三天后。

　　天空下着雨，黄胶管里的药水滴答滴答落着。

　　我缓缓睁开眼，还没彻底清醒的意识让我的目光有些迷惘。

　　缓了会儿后，我下意识地想动动身体，可浑身上下就像被绑着似的难以动弹。

　　环顾四周，思绪慢慢回想昏迷前。

　　迟小月好像拿枪对准了我，然后听见了枪响……

　　可我似乎没有枪伤。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拿着热水壶的秦振国走了进来。

　　见我醒了，他熬得满是血丝的眼神一亮，立刻上前放下热水壶，紧张地看着我：“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眼睫颤了颤，发干的嘴唇嚅动着：“秦振国……”

　　听见我嘶哑的呼唤，秦振国眼眶一酸：“我在这儿。”

　　恍然间，被注射可卡因的画面像是利箭，在我脑子里闪过，心瞬间就慌了。

　　我目光慢慢无措：“我……迟小月她……她给我……”

　　秦振国轻轻捂住我的嘴，竭力放轻声音安慰：“量很少，你可以扛过去。”

　　眼泪瞬间滚出我的眼眶，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整颗心都在颤抖：“可我……不能继续当兵了……”

　　秦振国欲言又止，想再安慰几句，可我的泪眼让他难以开口，只能默默握住我的手。

　　之后，父亲、许少聪还有谭燕他们都来看她。

　　我总是撑着笑脸说自己没事，可只有陪在我身边的秦振国知道我有多害怕。

　　每天晚上我都在怕自己毒瘾发作，尽管这两天没什么异样，但我始终很担心。

　　又下了场大雨，正值中午，天却阴的跟傍晚似的。

　　我看着身边细细剥着橘子的秦振国，终于忍不住说：“其实你不用这样陪着，我应该……没事了。”

　　秦振国动作顿了瞬：“是我没照顾好你，在你康复前，我都会陪着你。”

　　我苦笑：“说起来，其实是我自己蠢，轻信了迟小月。”

　　秦振国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我，我却摇摇头，不太想吃。

　　这几天，我每分每秒都担心自己像那些瘾君子一样毒瘾发作，我不敢去想，那样的自己会是什么样……

　　突然间，我眼神一变，本就苍白的脸肉眼可见的青了下来。

　　秦振国一怔：“子晴？”

第36章

　　许少聪跟谭燕拎着水果来看唐子晴，刚走到病房外，就看见门口站着满脸心疼的护士，病房里还传出唐子晴痛苦的嘶吼。

　　两人心一沉，连忙跑过去冲进病房。

　　里面一片狼藉，被子、枕头散落在地，椅子和桌子被推倒，满地都是药片和药水。

　　秦振国红着双眼，死死抱着叫喊的我。

　　“放开我！放开我！啊——！”

　　我脸色青白，头发凌乱，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疯狂的困兽，拼命想挣脱秦振国的束缚。

　　谭燕被这从没见过的一幕震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许少聪率先反应过来，紧张地喊道：“子晴！”

　　我大口喘息，只觉浑身的血管都好像在被蚂蚁σσψ啃食，身体一下像被火烧，一下像被冰冻，脑子没办法冷静思考，只能一遍遍去想迟小月手中的针管……

　　我痛苦地嘶喊，手臂胡乱挥着，像是挣扎，又像是在渴求什么。

　　理智彻底被吞没，我照着秦振国的手臂咬了下去。

　　秦振国闷哼一声，忍痛将人紧紧抱着，轻轻说着：“坚持，你能熬过去。”

　　谭燕红了眼：“唐教员……”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在打靶场的唐子晴，那样英姿飒爽，那样骄傲。

　　许少聪也险些落了泪，却也庆幸唐父没看到这一幕，否则他该多痛心。

　　将近半小时，我终于平静下来，我浑身无力，瘫在了秦振国的怀里。

　　秦振国小心翼翼把我放到病床上，谭燕跟许少聪立刻捡起被子盖在我身上。

　　看到秦振国被咬的渗出血的手臂，谭燕赶忙说：“秦旅长，您赶紧处理下伤口吧，我来照顾唐教员。”

　　秦振国却混不在意地摇摇头，轻轻抚平我的乱发，擦掉我脸上的冷汗：“我得陪着她。”

　　许少聪看不下去了，便叫护士过来帮他处理伤口。

　　两人待了一会儿，见唐子晴真是睡着了，才离开。

　　一出医院，谭燕就哭了。

　　许少聪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当兵流血不留泪的话了，只能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子晴一定可以挺过去。”

　　谭燕含泪摇摇头，自责起来：“如果那天我跟唐教员一起走，或者等等她，她一定不会出事的……”

　　许少聪赶忙安慰：“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天渐黑，到了半夜，又飘起了雨。

　　我悠悠转醒，眼中迷惘未褪。

　　缓过神，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身体仿佛也只是具空壳。

　　转过头，我眸色微滞。

　　秦振国伏在床边，他下眼睑乌青，下巴也冒了不少胡渣，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他像是跟我有感应似的，突然就睁开了眼。

　　“你醒了，不舒服吗？”他轻声问。

　　我看着他，嚅动着干裂的唇：“……我想喝水。”

　　秦振国立刻拿起热水壶，倒水时，露出手臂上一截绷带。

　　我一怔：“你受伤了？”

　　秦振国像是并不在意，把水小心喂给我：“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没事。”

　　听了这话，我心慢慢被揪紧。

　　我记得，自己毒瘾发作失去理智，咬伤了他。

　　“秦振国。”

　　我红了眼，声音哽咽：“对不起……”

第37章

　　看着我通红又满怀歉意的双眼，秦振国心如刀绞：“该说对不起的人一直都是我。”

　　我垂下眼，竭力忍住眼泪。

　　好半晌，我才哑声说：“把我送戒毒所去吧。”

　　秦振国怔住：“什么？”

　　“我在医院会添麻烦……而且我不想让你还有我爸他们看见我毒瘾发作的样子，我也……不想伤害你们……”

　　说到这儿，我的泪水终究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一字一句，就像往秦振国心里扎着针，比伤口还要疼：“医生说了，你被注射的剂量不多，只要能熬过前几次，你会没事的。”

　　我没说话，而是偏过头默默落泪。

　　那种感觉太可怕，我不知道下一次自己还忍不忍得住，更不想面对那样疯狂的自己。

　　次日。

　　在我强烈的要求下，医生和秦振国只能让我出院。

　　我也不肯回大院，哪怕父亲跟韩司令过来劝，我也不愿回去。

　　秦振国知道我不想引起大院里其他军属的恐慌，便找了个离医院静又僻静的地方让我休息。

　　安顿好后，父亲来了。

　　而唐子晴已经睡着了，看到女儿苍白消瘦的脸，他痛苦地捂着脸。

　　不过几天，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现在他连去妻子墓前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没有照顾好女儿，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军长……”

　　听见秦振国的声音，唐父放下手，见他也是一脸憔悴，沉沉叹了口气：“这几天的确辛苦你了。”

　　秦振国忙摇头，刚想开口，便听见唐子晴的痛苦的呻吟。

　　他脸色一变，连忙冲进房间里。

　　唐父心也霎时提到了嗓子眼，跟着奔进去。

　　原本睡着的唐子晴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毫无意识般说着：“好冷……”

　　秦振国立刻脱下大衣，盖在她的被子上。

　　可下一秒，我有感觉全身上下被火烧着，我一下挣脱开，捂着好像快要炸掉的头哀嚎。

　　“给我……给我可卡因！”

　　我似乎已经不受控制，抓住秦振国，含着泪的双眼满是卑微的祈求：“求求你……我真的受不了了……好难受，难受啊……”

　　秦振国心狠狠一抽，但还是忍痛握住我颤抖的手：“别去想它，想想之前你在靶场上，你喜欢的枪。”

　　我有一瞬的恍惚，可紧接着，身体和精神对可卡因的渴求再次侵蚀我的理智。

　　我猛地推开秦振国，暴躁地掀开所有能看的见的东西，捂着头嘶吼尖叫。

　　眼睁睁看着曾经骄傲可爱的女儿成了这副模样，父亲的心都在滴血。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抓住我的肩膀：“子晴，子晴！我是爸爸，你看着我！”

　　我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双手胡乱挥舞着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