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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你是来旅游的嘞，没想到你居然是本地人，住哪儿呀？家里几口人啊？今天可是中秋啊，怎么一个人出来吃饭啊？”

面对这热情的寒暄，鹿乔微还是保持了礼貌，一一答复了。

“我老家在云江那边，想在这边找个工作，就租了个房在附近。”

“你这么年轻，怎么不去大城市发展发展，要回来工作啊？”

鹿乔微吹散碗里的热气，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想家了，就回来了，准备考个村官，帮着建设家乡。”

老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恋家、有归属感的年轻人，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考村官啊，那好得嘞，不过怎么不考云江那边呢？你家人不都在那边吗？”

鹿乔微握着汤匙的手顿了顿，静默了片刻，眼中闪过诸多情绪。

云江吗？

她的家确实在那里，但那儿也不能称之为家了。

毕竟她的父母十八年前就过世了，拉扯着她长大的爷爷也在四年前离开了。

她虽然回到了滨海，也没有回过老宅，而是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租了个房子。

因为她报考时选定的职位，就在这附近。

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要回到那个和谢知凛有关的家。

滨海不大，却也足以收容她这个漂泊不定、无处可归的流浪之人。

她没必要回到黑暗的过去，困缚住自己。

而是应该和这座城市一起，迈向崭新而开阔的未来。

第十八章

一夜过去，又是崭新的一天。

鹿乔微正要打开书，又接到了芸芸姐发来的消息。

这次，是一段视频。

一点开，镜头里那座破落的小院就唤醒了她的记忆。

三年没见，泛黄的白墙已经剥落了，院墙边长出了好多杂草，老旧的门框上被孩子画满了粉笔画。

谢知凛一个人坐在墙角，满脸憔悴，双眼红肿，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的门。

“阿微啊，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在滨海的话还是回来看看吧，他都在你家门口坐了一天了，一动不动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鹿乔微并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就算出事了，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所以她只回了一句话。

“没事，不用管。”

消息发出去后，她就重新投入学习中了。

可芸芸姐却时不时就要发几条消息过来，看热闹般汇报汇报谢知凛的近况，顺便打听打听八卦。

“你说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那副样子啊，谁和他说话都不搭理，整天阴沉着一张脸。”

“他是打算跟着你回滨海吗？这两天把他那破破烂烂的房子都给收拾了，买了好多东西呢！”

“你还不回来啊？真吵架了？当年你们感情那么好，现在他发达了，你别想不开啊！”

鹿乔微知道谢知凛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挽回她。

可在她眼里，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他和温雪灵求婚那天，彻底结束了。

她可以是那个陪着他一起走过黑暗泥泞的青梅，可以是无名无分跟着他的秘书，也可以做那个一生都陪在他身边的地下恋人。

但忍让和陪伴的前提，是他要从一而终，只把她一个人放在心上。

而不是做什么一人之下的备选。

所以她静静看着，并没有回复这些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爷爷的祭日。

鹿乔微特意空出半天时间，买了鲜花和爷爷爱吃的甜点去看他。

刚到墓园门口，她就看到了等在那儿的谢知凛。

半个月不见，他瘦的都有些脱相了，望过来的通红眼睛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阿微……”

听到这道沙哑而满是委屈的声线，鹿乔微顿住脚步，微微蹙起眉。

“有什么事吗？”

她这毫不在意的冷淡态度，让谢知凛本就慌乱的心只差搅成一团乱麻，语气愈发无措。

“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这些天也要躲着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着一步步走到身前，想要把自己抱入怀中的人，鹿乔微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睫毛微闪。

“不要了。”

只有三个字，却让谢知凛呼吸一紧，再克制不住情绪。

他用力扣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隐忍和倔强。

“为什么？阿微！你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了吗？”

鹿乔微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隐约可以从他的眉眼里，窥见十六七岁时的谢知凛的影子。

那时候，他一无所有，却有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他会给她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她其实不知道未来如何，也没有对未来寄予过任何期望。

她只觉得就这样陪在他身边，每一分每一秒，就足够美好了。

她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归纳为爱情，并以为自己会永远爱着这个少年。

可此刻，他们亲密相拥着，仍如旧时。

而她的心里，却再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雀跃和喜欢了。

原来，天长地久有时尽，就连爱意也有终绝的那一日。

鹿乔微，已经不爱谢知凛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那样，涟漪轻泛。

一圈又一圈，余韵悠长，像是在为已经逝去的某些而缅怀。

可最后，又都归于死水一般的宁静。

她整理好情绪，坦然地看着谢知凛，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先失约的人，不是你吗？”

第十九章

谢知凛肩头一颤，胸口不停起伏着。

他脸上闪过刺痛和慌乱的情绪，轻摇着头，声音急促。

“我和温雪灵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娶她了，也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牵连，以后，你就是我的那个唯一……”

这些话落在现在的鹿乔微耳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轻揉着泛红的手腕，语气无波无澜。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和你，早在你求婚那天就结束了。”

原来，她真的是在那一天决定要和他划清界限的。

谢知凛这才明白。

他回想起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点一滴，懊悔和愧疚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着，却还在试图挽回。

“我可以解释的，阿微，温雪灵对我而言，从始至终就只是一种执念，我追逐的不是她，而是年少时求而不得自己。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我答应过你，我这个人，连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你，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执念吗？

鹿乔微垂下头，无声地笑了笑。

身上那些已经痊愈的伤口泛起一阵痒意，像是在提醒着她，不要心软。

与此同时，她心里忽然涌现出一阵冲动，让她忍不住想要问个明白。

“谢知凛，我们认识十二年了，我本以为我们同心合意、知根知底，是彼此的依靠。可在你告诉我你要娶别人那天，我突然生出了一种第一次认识你的感觉，好像陪了我那么多年的人，一直隐藏着真实面目，没让我察觉。如果你觉得温雪灵仅仅是一个执念，那你有没有想过，被排在后面的我，又算什么呢？”

“我从没有阻止过你去奔赴你的远大前程，也没有阻止过你去追逐心中的执念，我是心甘情愿陪了你那么多年，但那不代表我就是你的私有物，就要无条件满足你的所有要求。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活生生的人，我有我的思想、有我的底线、也有我的坚持和尊严。我不会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也不会为了你所谓的爱，就自愿牺牲我的名誉和后半生。”

“你要我放弃一切陪在你身边，要我不要计较名分，要我做一个不争不抢的地下情人，一直以爱的名义，在我身上套上重重枷锁。你说着要把你拥有的所有都给我，可实际上，你又给过我什么呢？爱情？名分？亦或是权力、财富？从头到尾，除了一个又一个誓言，你什么都没有给过我。我得到的，只有被浪费的十二年时间，满身伤痕，和一颗如死灰的心罢了。”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在这字字泣血的诉说里，如山洪般喷涌而出。

十指陷进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却一滴也没有落下来。

鹿乔微竭力忍耐着，才没有让自己显露出太多的脆弱。

可她的神情落在谢知凛眼里，却像刀片一样狠狠刺进了他的心口。

血肉模糊，宛如凌迟，绞得他五脏六腑都阵痛起来。

他此生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苦而无力。

无数话涌到嘴边，又都咽了下去，最后只能挤出一句苍白的话。

“对不起。”

第二十章

空气就这样陷入了凝滞。

也不知过了多久，鹿乔微抬起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眼泪的眼角，渐渐平复了心绪，清醒了过来。

她抱紧手中的花束，提步往山上走去。

谢知凛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眼神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等到了墓碑前，鹿乔微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黝黑的眼里只有冷淡。

“你能离开吗？我想好好陪陪我爷爷。”

谢知凛第一反应就是不肯，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措。

“我也想和爷爷……”

“爷爷离世那天，你都没有回来看过他，现在他都走了这么久了，你没必要来打扰他。对他老人家而言，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邻居而已，他不会想见到你的。”

谢知凛怔愣了一秒，想起几年前爷爷逝世时，他的确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