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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愿意率先坦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默契呢？

“你猜对了。”陆尘道，“他带了一个名叫苏听雨的女子回来，那女子喊他夫君。”

“那个院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婢女伺候，看起来，他们回京城，只是方便打探消息，并不打算回陆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意观察宋凝的脸色。

一般女子听到自己的夫君在外面有人，总要情绪失控大闹一场，可宋凝却好像早有预料一样，也并不难过。

难道她就是因为早知道陆瑾之背叛了她，才下定决定要报复陆家的？

宋凝垂下眼眸，原来那个女子叫苏听雨。

上辈子她直到死，都不知道陆瑾之的外室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的孩子刚出生半年，按时间来算，现在苏听雨应该有孕三个月了。

而三个月前，正是雕窠岭一役发生的时间。

一个大战在即，只知道纵情声色的人，怎么可能是救国英雄？

“人找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宋凝问陆尘，“把他抓起来面圣，重新审问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吗？”

七万将士战死，活下来的只有陆瑾之的前锋营，朝廷已经审过，前锋营的将士口供一致。

就算陆瑾之回来，他现在也是保住前锋营的功臣，无凭无据的，私下调查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放在明面上。

“陆瑾之现在就在丹菊堂，证据我也查到一些眉目，只待时机。”陆尘沉下声音，显然，谢家的案子就像一块巨石，沉沉的压在他心里。

他的人在东境已经查到了关键地方，而他在京城对先锋营活下来的将士追查，也查到了重要线索。

只希望能赶在陛下对谢家的处置下来之前，找到铁证。

宋凝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既然你不打算现在动手，那我倒是有另一个计划。”

陆尘也往前靠了靠，两人四目相对，陆尘在她眼中看到笃定。

冷风吹过，卷起无数树叶飘落，秋棠打了个喷嚏，回头看着宋凝屋子里明亮的灯光。

就算是有正事，三公子在夫人房里待得也太久了。

她再次撇了撇嘴，狗男人，说不定是看中了她家夫人的美貌，居心叵测。

她一定要提醒一下夫人。

“你好歹是陆瑾之的妻子，对他就半点情分也没有了么？”陆尘听完宋凝的计划，忍不住问道。

宋凝摇头，答得干脆利落：“没，你只需记得，这几日我会以病重为名，将管家权还给老夫人。三日后等我好些了，我会去一趟白统领府上，见陆笙笙。”

杀人凶手，还情分？她恨不得杀了他，亲手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也尝尝被关在棺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

最初嫁过来时，她对这桩婚事也是勉强满意的，毕竟陆家是将门，她虽然自己没有习武，不能上战场，但她却十分喜欢为国征战的武将之家。

陆瑾之大婚之日出征，一走就是三年。

外人都说她孝顺婆母，教育小姑子，独自支撑起陆府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最辛苦的不是这些。

是无数个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等待。

她害怕陆瑾之会死在战场。

就像她的爹娘一样，一去不回。

她将曾经对父母的等待，复刻到了陆瑾之的身上。

她对陆瑾之谈不上喜欢，但陆瑾之却成了她那三年人生里唯一的意义。

当晚，宋凝病重的消息又一次传了出去，她比上一次病得更重，连床都下不来了。

长公主府，姜若瑶听到这个消息，把银丝糖放进嘴里，嘴边也泛出冷笑来：“病得好，陆家一团乌烟瘴气，捐点嫁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人在做天在看，她活该。”

青枞小声道：“听那些大夫们说，宋凝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姜若瑶的笑容僵到了脸上，转过头愕然地看着青枞，银丝糖上的粉也跟着扑簌簌掉下来。

“你说什么？”

第21章 初次见面

“宋凝原本病就没好，今日又抛头露面，听去看诊的大夫说，她跟陆老夫人发生争执，导致急怒攻心，怕是救不回来了。”

“长公主您看，要不要咱们再去落井下石一番，让她早点死？”

姜若瑶蹭得一下站了起来：“谁说我想让她死了？”

青枞正琢磨着怎么再刺激一下宋凝，就听到姜若瑶似乎有些慌张的声音。

“还不快去请太医？”

青枞惊愕万分，长公主不是一直不喜欢宋凝吗？现在怎么会如此着急，还要给她请太医？

但她习惯了听主子吩咐，只提醒道：“宋凝是三品武将夫人，按律用不得太医，要是让高首辅知道了……”

“那老头知道了又怎样？他弹劾本宫弹劾的次数还少吗？”姜若瑶道，“拿本宫的帖子，快去！”

姜若瑶原地踱步，心中怒骂一声宋凝这个废物，这么点事就要死了，她真死了，自己折腾谁去？

青枞吩咐完下人回来，见姜若瑶正喊人梳妆：“这么晚了，长公主要去哪？”

姜若瑶嫌婢女们动作慢，挥手把人推开，自己把钗子插到头上：“行了那个不戴了，哪那么多讲究——去陆府。”

青枞更加目瞪口呆。

哪那么多讲究？这居然是长公主口中说出来的话？她平时可是头上少于十个钗环不出门的！

好歹是姜若瑶的贴身婢女，现在青枞怎么都看出来了，长公主很在意宋凝，十分在意！

这个宋凝，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把长公主逼成这样。

青玉阁，宋凝点着灯看雕窠岭一役的卷宗，谢长廷带七万兵马与东陵十万兵马作战，虽然以少胜多，但并非不能打。

之后谢长廷下令出征，却没想到对面早已另外集结五万兵马，人数骤然呈碾压之势。

战报上写的简略，但宋凝却垂下目光，多出来的五万兵马，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压境，根本没有出现？

是忘记让斥候去探查了吗？谢长廷多年战场经验，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大景与东陵又是多年对手，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大军行进的路线无非就是那么几条，要出其不意，只能是另有路线。

宋凝正对着地图苦思冥想，就听见秋棠匆匆进来通报：“不好了，长公主殿下带着太医来看您了！”

她一边说，一边赶紧把宋凝桌上那些战报全都收到一边去。

“太医来了，会不会发现夫人是装病？”

宋凝心中一跳，也赶紧躺回去。

她上辈子跟长公主半点交集都没有，这么晚了，长公主怎么会来？

想了又想，只能是陛下担心她的安慰，派长公主来看看她。

不知道陆尘的药能不能骗过太医，要是被发现她装病，之前辛苦做的那些戏白费了不说，她的风评也会立刻变差。

“拜见长公主殿下。”

秋棠把宋凝的被角裹好，连忙拜倒在地。

姜若瑶的目光越过秋棠，看向床上半躺着的宋凝，她脸上红扑扑的，偏偏唇上没什么血色，病弱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

这是姜若瑶第一次见到宋凝。

她心中浮起一种怪异的感情，像嫉妒，又像心酸。

宋凝被姜若瑶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长公主有什么纠葛呢。

宋凝虚弱的咳嗽几声，气若游丝：“见过长公主殿下，请恕臣女无礼，不能给您请安了。”

“长公主深夜造访，可有什么事吗？”

姜若瑶低下头，来看你死没死。

她想了很多遍，她和宋凝会在什么情况下相见，在她的幻想中，她会高高在上，而宋凝只是跪在她脚下的一粒浮尘。

现在也确实如此，她居高临下，宋凝病得快要死了。

但她心里却像堵了一口气一般，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可是陛下放心不下臣女，托长公主带太医前来？”宋凝见她不说话，心中也是纳闷。

听闻长公主最是爱美，衣着首饰处处僭越，现在看来，头上却只有两根钗子，说不定是被人从睡梦中强行叫醒。

如此一想，长公主满心的起床气，不愿跟她说话，也是正常。

“是。”姜若瑶梗着脖子，笨死了，这样一个蠢笨的姑娘，到底哪里比得上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诊脉？她要是死了，本宫——和陛下，可饶不了你们！”

太医们一拥而上，姜若瑶这才得空看看宋凝的房间，只看一眼，她眼中就露出鄙夷的神色。

为了个陆家，把自己的嫁妆都捐了，荣太傅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笨的外孙女。

“还不如死了算了。”姜若瑶又嫌弃的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