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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弄的？”将领严肃的发问。

　　“下山时脚滑滚下来了……磕到了大石头。”玥玥边说边抹泪，大片的眩晕袭来，她突然觉得很困，支撑不住的昏了过去。

　　而裴玄自从回到军营后，就被大夫寸步不离的跟着，熬药强迫他喝下去，但烧却迟迟退不下去。

　　帐外传来嘈杂的呼呵声，一群人不知在吵些什么，动静朝着裴玄这边来。

　　“大夫在吗！快过来看看这个孩子！”将领急的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抖，怀中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玥玥。

　　在看清部下怀中的孩子竟然是玥玥后，裴玄的脑子像断了线的弦，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顾自己极度不适的身体，赶紧冲上前去查看玥玥腿上的伤口，立刻撕下衣袍的衣角给她裹上，先勉强止血。

　　孩子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发冷了，不知道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有些跛脚的大夫直接被一群急切的士兵直接扛在肩上送了进来，他用手触摸了一下伤口的深度，连连叹息，对着裴玄摇头：

　　“麻烦王爷多找几个人按住孩子，伤口发炎需要先消毒，这个过程很痛，我怕她受不住乱动。”

　　裴玄不想像扣押俘虏一样按着她，只是默默的把玥玥抱在怀中，艰难的开口：“开始吧。”

　　大夫有些不忍，扭过头咬着牙把一大壶酒径直洒向了玥玥的伤口。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营长，玥玥痛到浑身抽搐起来。

　　她激动地挣扎起来，挥舞着小拳头到处乱打，急促的喘着气，哇哇大哭起来。

　　大夫看着孩子可怜的惨样，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但任由伤口发炎，到最后腿都不一定能保住。

　　他把匕首放在火上炙烤消毒，开始去刮掉那些溃烂到发黑的腐肉。

　　“呜呜呜我不要包扎……我受不了，我要疼死了”玥玥哭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喊到最后她嗓子也哑了，只能虚弱无力的呻吟。

　　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尖刀刮骨的疼痛连久经沙场的士兵都承受不住，更别说一个几岁大的小孩了。

　　裴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掀起袖子，把胳膊伸到玥玥嘴边说：“玥玥，你如果太疼的话，不要咬嘴，要叔叔的手臂吧。”

　　又是一刀，迅速挖去了接近膝盖处的腐肉。

　　玥玥疼到头皮发麻，她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咬住近在迟尺的胳膊，力气大到脸蛋都在抽搐。

　　牙齿深深陷进了肉里，暗红的血顺着嘴边流下，滴在地上。

　　裴玄咬紧牙关强忍着，发烧带来的眩晕感让他也快要倒下，但他始终撑着一口气，必须要治好玥玥。

　　他其实没有多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但他知道玥玥是灵音的希望，是她世界里最珍贵的宝贝。

　　如今灵音还躺在药王谷中清理体内余毒，他有义务替她照顾好……她与小叔的孩子。

　　“已经包扎好了，这几天切勿碰水，每天换药三次，很快就能好了。”大夫收拾着满地的绷带，跟士兵们交代着。

　　将领想从裴玄怀中接过孩子，但被他侧过身避开了。

　　“交给我吧。”裴玄抱起已经睡着的玥玥，慢慢放轻脚步，朝着药王谷一步步走去。

第十八章

　　裴奕守在床边不吃不喝。

　　今日天气很差，大片乌云聚拢在一起，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屋子里也昏暗无比。

　　裴奕点了盏小小的煤油灯，低下头耐心的给灵音修着指甲。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惨白的照亮了整个天地，霎时间雷声滚滚。

　　狂风吹的枝叶摇晃，雨滴落在泥地里，带起一股淡淡的腥气。

　　这些天他做不进去任何事，只是反反复复的给三个陶偶上色，导致最后色块糊成了一团。

　　裴奕想起昨晚药王说的话，心慌的感觉蔓延全身，迟迟无法消散。

　　只有在这种寂静无人的时刻，他才能卸下所有坚强的伪装，把脸埋在灵音的手心，忍不住痛哭出声。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如果她还醒不过来，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能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活死人。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再难的坎坷也熬过来了，好不容易拥有了安稳幸福的生活，为什么不能一直好下去？

　　一向不信鬼神的裴奕，在灵音生病后变得神神叨叨，为了让她好起来，还被所谓的江湖术士骗了一百两银子。

　　此刻他无比虔诚的跪在地上，只要灵音能醒来，哪怕把自己的生命分给她，他也心甘情愿。

　　突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裴玄感受到自己腰间的玉佩，正被人轻轻地勾弄着。

　　很轻的力道，轻到几乎消失不见。

　　心跳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他双唇发颤，紧张的出了满手的汗，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头看。

　　他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根冷冰冰的手指，这次勾上了他的手臂。

　　虚弱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裴奕…我醒啦…以后的路，一起走吧。”

　　雨声渐止，不知何时，漆黑的乌云早已散去，光芒努力刺破厚重的云层，落到了两人的身上。

　　裴玄抱着玥玥回到药王谷时，看到的就是灵音笑着靠在床边，气色是从未见过的好，她垂眸认真的把玩着手里的陶偶，裴奕捏着颗螺子黛，正半蹲在她身侧，神情专注的为她细细描眉。

　　“娘亲！我好想你呜呜呜！”玥玥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挣脱了裴玄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冲进灵音的怀里。

　　“宝宝，最近有没有乖乖听话呀？”灵音也回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柔的摸着玥玥的头，眼中隐隐含了些泪。

　　“娘亲的病已经好了吗？”玥玥想起自己偷偷跑去外面害得腿受了伤，心虚的没有回答，只是不停的晃着她胳膊转移话题，软糯的撒娇。

　　“都好啦，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灵音亲了孩子的脸蛋一口。

　　裴玄痴痴地看着如此美好的画面，不知看了多久，到最后腿都已经站麻了。

　　恍惚间他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脸上，伸手去摸。

　　原来是自己哭了。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两人尚且年轻，在灵府形影不离的日子。

　　那时家里的木匠在后花园里修了一个巨大的秋千，周围有艳丽的鲜花簇拥，阳光洒下来仿佛置身仙境。

　　灵音最喜欢在这里玩，每次都非要裴玄推她荡秋千。

　　裴玄铆足了劲的推她，他心里坚定地想着，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要像这个秋千一样，把灵音托举的又高又远。

　　可他失言了。

　　他拆了那个承载着两人美好记忆的秋千，还把她困在了暗无天日的后院。

　　幸好，她最终有了更好的生活。

　　如果自己早点醒悟的话，他或许也能和灵音拥有如此美好的生活吧。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灵音也不会再回头了。

第十九章

　　裴玄放弃了继续攻打楼兰古国的想法，这里是让灵音获得了新生的地方，他没有资格毁坏这一切。

　　他主动向老皇帝请罪，一生追求功名利禄的他，此刻却主动辞去了满身的官职，遣散了王府里的所有人，想要去云游四海，换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分成两份，一份等他离开后，托人偷偷交给灵音，还有一份用来救济城中那些无家可归的困苦百姓。

　　往后余生，他会走走停停，慢慢偿还自己犯下的所有罪孽。

　　离开京城前，他去了一趟郊外的地牢。

　　门口看守的侍卫看到裴玄过来，殷勤的为他开门。

　　毕竟这几年狱卒们替裴玄“特殊照顾”某人，已经收了不少好处。

　　走进幽暗腥臭的牢房里，这些被关押已久的犯人早就精神失常，听到有活人的动静，都激动的吼叫起来。

　　他径直走向尽头的那间牢房，冷冷的看向里面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女人。

　　婉清双手双脚都被巨大的铁链绑在了木架上，浑身布满鞭痕，鲜血流了满身，因为长期得不到妥善处理，有苍蝇在她伤口处乱飞。

　　自从灵音假死离开后，婉清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反复折磨。

　　“我错了……放过我吧……”婉清的瞳孔已经扩散了，她看不清来的人是谁，被烙铁烫过的舌头没法收回口中，只能边流口水边说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们都是罪人，都需要赎罪。”裴玄笑的惨淡。

　　但婉清早已神志不清，只是不停的念念有词：“我夫君是当朝七王爷……谁敢对我不敬，他会要你们好看的！”

　　裴玄看着疯癫的她，又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