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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过后便是隐隐的无力感和疲倦。

良久的沉默过后，苍蘅转过了声，声音弥漫着寒意：“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他......”

“就随他走吧。经这一遭，他也不会再误会你了。”

“我早便说了，我不会用苍梧山困住你，你来去自由......只是从此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谢云瑶“唰”一下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清亮的眼眸里霎溢满了泪水，她哽咽着问：“大人，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二十六章

泪水一点点溢出，劈里啪啦砸在地上。

苍蘅最见不得她哭，却冷着脸没有转身。

“你自己想清楚吧。”

留下这句话，他提步往外走。

下一秒，谢云瑶起身扑上来，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腰，声音委屈：“我没有要跟他走，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我，我早就后悔了......”

“回来第一天我就说了，我想永远陪着你......”

苍蘅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晦暗，语气却依旧很沉：“你确定？之后，我可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了，你也见不到君庭樾了。”

“我本来就不想看到他！他都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了！”谢云瑶不假思索地说。

苍蘅良久没有说话，就在谢云瑶的心一寸一寸凉下来的时候，他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把人拥入怀中。

谢云瑶的身姿修长，但是在他怀中，却显得小小的，很轻易就能拢住。

“这是你说的。”苍蘅微凉的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不会再放手了。”

谢云瑶的心又从万丈寒冰中缓缓扶苏，温热暖意填充了心脏，前不久前还缠绵不休的疼痛终于彻底消弭。

她兴高采烈地”嗯“了一声，又疑惑地问：”君庭樾呢？他已经走了吗？“

苍蘅的动作出现了微妙的停顿。

他别过脸避免和谢云瑶对视，强调道：“他把你害成了这样！”

“所以？”

“......所以我下手重了些。”

“......”

......

君庭樾躺在床榻上，脑袋上一圈一圈缠了纱布。

那张冷峻精致的脸庞上青肿一片，破坏了君王的气质。

谢云瑶推门进来，见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君庭樾一怔。

他许久没有见谢云瑶这样笑过了，眉眼张扬，水光氤氲的眸子里都是笑意，就像回到了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原本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的神色也柔软下来，无奈地看着谢云瑶：“你啊。就这么想要打我？”

“陛下说笑了，三年折磨，这连利息都算不上。”谢云瑶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

君庭樾眯了眯眼：“那个对我动手的人......”

“是苍梧山山神，苍蘅大人。”谢云瑶的眼中又浮现出柔软，“也是我......”

“够了！不用说了！”

君庭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急匆匆打断，大概是那个男子和现在谢云瑶的表现都太明显了，让他一阵心慌，“原来是山神大人......代我向他赔罪。”

“我和大祭司马上就要出发了。此去生死未知，若成功，我一定让谢云柔跪在你面前向你道歉。”

谢云瑶心中轻嗤。

该跪在她面前道歉的，明明还该有君庭樾。

但她也没闲心计较，点了点头。

“届时......”君庭樾盯着她的脸，眼中满是柔软的期待，他说到一半顿了顿，笑了，“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他没说出来，谢云瑶也知道那未尽之语是什么——

届时，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第二十七章

大胤京都，腥风血雨。

染血的信一封一封寄回苍梧山，谢云瑶却从不细看。

只要确定她视为兄长的大祭司平安无事，其他的她都不愿关心。

门被叩响，苍蘅的声音响起：“云瑶，跟我出来。”

谢云瑶立刻放下信，理了理衣裙走出门。

苍蘅依旧是白衣胜雪，长发如墨，冷清的眉眼在日光下撩动人心。

他揉揉谢云瑶的发丝，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往苍梧山深处。

谢云瑶好奇地探头。

在神树之后，奇花异草摇曳的地方，静静竖立着几个墓碑。

她走近一看，立刻愣住了，眼中湿意涌动。

墓碑上的字迹遒劲，显然是苍蘅亲手篆刻。

一个上头是“阿梧”，一个上头是“吾女”。

“我起卦卜算，那个孩子......应当是个女儿。”苍蘅揽住她的腰，将头凑近她的脖颈，声音有些听不清晰，“对不起。”

谢云瑶没反应过来：“什么？”

“命格注定你我会相伴一生，我却信了你会永不回头，所以你离开之后，我便封闭苍梧，不曾打探过你的消息。”

苍蘅的声音有些艰涩，“我不知，我的云瑶......竟然受了这么多苦，我也没能救下那个孩子。”

谢云瑶深吸一口气，埋首进他胸膛：“大人，这不是你的错。”

阿梧和那个未出世的女儿，都是她午夜梦回时的梦魇。

她比谁都清楚，这梦魇是君庭樾带来的。

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拱手行礼：“大人，姑娘，大胤京都那边送过来几个人，说是给姑娘出气。”

谢云瑶与苍蘅对视一眼，微微一挑眉。

苍蘅山外。

此时已是春日，春雪消融，春雨淅淅沥沥，沾湿了泥土。

冬去春又来，血染疆场，生灵涂炭，却还是会分出胜负。

君庭樾不是个好人，却是命中注定的大胤君王。

士兵粗暴地一推，年轻女子和中年的妇人踉跄着跪倒在泥土中。

曾经金尊玉贵的皇后，神色惊慌，狼狈不堪。

曾经高高在上的谢夫人，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你们疯了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你们不要命了吗？”

士兵嗤笑一声，拍拍她的脸颊：“谢夫人，还在做你的春秋美梦吗？你猜猜陛下让我们带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谢夫人有些迷茫地回头，看到了谢云瑶。

她在皇宫时，还是个卑微的奴婢。

但是一身长裙站在苍梧山前，神色平静，眉眼温柔的模样，显然是被养得极好。

......谢云瑶？！

她不是死了吗？

片刻的震惊后，谢夫人眼中爆发出狂喜，她膝行上前：“云瑶！是母亲啊！你是来救母亲的，是不是？”

谢云瑶低头看她。

是啊，这是她的母亲，给与她血肉的人。

这是她母亲，害她坠入地狱的人。

第二十八章

三年前，得知谢云柔顶替了自己的恩情时，谢云瑶也疯了一般去质问过她们。

谢云柔坐在内堂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扫过她的目光里只有轻蔑。

谢夫人则按着头上穴道，语调慵懒：“亏你还是谢家二小姐，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这个泼妇样，怎么做未来皇后？为了家族的荣光，你就让让你姐姐吧。以你的资质，本来也进不了宫......”

那么趾高气昂，那么理所当然。

衬得谢云瑶像个疯子。

她踉跄着后退，将喉咙里的质问一点点咽下。

现在，她终于可以问出那句话了。

谢云瑶低头看着谢夫人，神情有些哀伤：“母亲，你为何不爱我呢？”

同样都是女儿，你为何不爱我呢？

就因为高僧视我为灾祸，就因为我挡了谢云柔的路？

可我，不也是你的女儿吗？

谢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疯疯癫癫地说：“母亲、母亲当然爱你了！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都会好好爱你的......”

谢云瑶闭了闭眼，心中那些许的不甘突然也散去了。

这么多年的奢求和纠结，终究是一场虚妄。

手掌上传来些许温度，抬头，是苍蘅握住了她的手。

漂泊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谢云瑶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没再管疯疯癫癫的谢夫人，她转头看向谢云柔：“姐姐呢？你有什么好说的？”

曾经雍容华贵的皇后一身素衣，神情憔悴，却意外地平静：“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谢云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怪不得谢夫人喜欢谢云柔。

她才华横溢，冷静理智，不为情感所困，本该是真正的赢家。

“我一生困于权势，追逐荣华富贵，也受一时的蛊惑，想过帝王的真心......”谢云柔轻叹一声，“终究是镜花水月。”

“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我只有一句忠告。陛下冷心，绝非良人，你既假死脱身，便不要回头了。”

士兵听她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