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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不够：“又不是毛头小子，也太不知道轻重。”

　　方图南脸色一滞，双手合十告饶，转身就要上楼：“辛苦你老人家再留两天，老宅那边有人照顾。”

　　张妈不依不饶：“人家还是小孩子，也不知经不经得起……”

　　还好他腿够长，步幅又宽步频又快，已经躲进书房。

　　公务是一个字也处理不了的。

　　满脑子都是懊悔，在想，昨晚抱她在前，站在窗口那次，应该克制。

　　一会儿又想，她就像沾满露珠的小白茉莉，从头到脚都展示涩气十足，其实第二次，坐着那次，也不该有。

　　总归如今反思，下次要不要改，老天知道。

　　内心灼热成一团，恨不得这会儿再去亲亲抱抱哄哄，转念又想，但她一定很烦，还是留给她自我疗愈。

　　然后想到那伤口。

　　立刻抓起车钥匙下楼，要亲自去药店买药膏。

　　大G刚刚启动，手机不合时宜想起来，他用车内蓝牙接听，是石犇邀请：“图南哥，一起午饭啊。”

　　方图南眉毛一皱：“今天不行。”

　　直接挂电话。

　　未料到行驶到最近的药店门口刚刚停稳，再一通电话来扰乱：“来嘛，今天中午人齐，少你一个大家都觉得没趣。”

　　方图南已经下车，甩上车门迈上台阶，在风中边走边说话：“都谁在？”

　　石犇答：“二哥，老四，还有柏连，还有……”

　　“好，改天，改天再叫上人，我做东。”

　　他再一次挂掉电话，进入药店，目标明确，却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收银台上阿姨对上这样青年才俊都要摆出难得笑脸：“需要什么呀？”

　　方图南干咳两声：“药膏。”

　　换做别人早就遭白眼与恶毒语气：要什么就快说！一个字一个字挤牙膏？

　　但方图南天生凭借一张脸就能受优待，依旧是和颜悦色：“做什么用的呀？哪里不舒服？”

　　还好他在西非南美时处理外伤与皮肤问题经验丰富，勉强判断：“发炎。”

　　“止痛。”

　　“女孩子用。”

　　总算这世界女人觉醒，就算帅过周润发，不怜香惜玉也要遭人白眼，方图南拎着一袋好几支不同颜色药膏上车，一个调头，有一个电话打来。

　　不耐烦就要拒接，却在看到来电人的瞬间迟疑，然后按下接听键。

　　最终他将药膏放到卧房，纸条改为：“醒来给我打电话。”依依不舍离开。

　　赴饭局，未必是快乐事。

　　何况他始终为钟玉心神不宁。

　　直到下午，天色暗，仍被困在牌桌上。他的圈子有时候是这样，虽然他气势最高也无法一家独大。一致对外时，自然同仇敌忾，可圈内摩擦，是各人背后有神仙。

　　而大家能量都不小，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其中细微枝节的把控，你来我往的牵制，最后博得一个上峰，其中学问都足够普通人读完研究生生涯。

　　终于在有人调侃他因为输牌脸色臭时，方图南的私人手机响起铃声。却不是钟玉，是张妈。

　　接起来，张妈语气慌张：“小姑娘烧得滚烫，要不要我叫上陈晋先送医院？还联系医生到家里来看？等你忙完……”

　　“我现在回去。”方图南撂下电话往回冲。

　　一进房间看见张妈正拿温水细细擦拭，钟玉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头发里的汗珠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跟她说话含她名字，勉强能应。

　　钟玉觉得自己简直耳鸣，身体之外他们说什么都带着极重的白噪音听不清。

　　最后腾空落入熟悉怀抱往他肩上靠，他焦急嗓音总算抵住她的耳骨传进来：“走，往国际医院。”

　　国际医院？

　　她在北都所有体检记录都在那里，紧急联系人从爹地妈咪到大哥小弟填满。

　　真的去，怕全家都知道她为什么生这次病，然后把方图南大卸八件丢入阿鼻地狱。

第84章 克制一点好不好

　　张妈坐副驾，方图南在后排让她躺在腿上。

　　好像抱住一团火，这团火在小声说：“换家医院。”

　　其实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钟玉倔得很，尤其她今天生病，更要事事都顺着。

　　也不能去方家挂名的医院，干脆沿着姚家园路过了东五环，去传媒大学附近的民营医院。

　　一路抱着人冲往急诊室，额温枪量过，戴眼镜的女医生又往钟玉腋下塞体温计，衣领一扒，什么都明白了。

　　这块儿都是艺术院校，电影学院，服装学院，全国漂亮姑娘乌泱乌泱扎堆。

　　色是权利与金钱必将染指的领域，有意志不坚定的，还未实现艺术梦想就急于献身，跟住个二世祖，或者老态龙钟浑身松弛如同沙皮狗的土老板也愿意。

　　一切都是交换，换money，换资源，换机会。那帮人玩的花，付账后要从姑娘们身上不讲人伦的压榨。

　　一看这情形，医生就判断又是一位玩限制级玩脱的。

　　劈头盖脸就开始念叨：“再怎么样也是一条人命，你们注意一点好不好啊？有钱了不起啊？”

　　钟玉人生经验再加一条，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骂其他人有钱了不起。

　　方图南也属于新经历，耷拉着脑袋，大佬被训成小学生。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刺啦——”急诊床前隔帘拉上，女医生不耐烦挥手，“你们两个出去，‘家属’在这儿等。”其实形容成始作俑者更贴切，但医生要恪守职业素养，不能人身攻击。

　　方图南老老实实继续挨训。

　　“烧成这样才送过来，人家家长培养一个孩子容易吗？叫你们这帮人这么糟蹋。”

　　“……”

　　“喂，这小姑娘，你听得到我讲话吧。长得这么漂亮，做点什么不好？我每天说这些，自己耳朵都要滴油。”

　　念着念着终于到检查重点，棉签一拨，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身上没伤。

　　那些斑斑点点看着吓人，却同医生素日所见那些颈部、手腕的勒痕，腰腹烫伤等暴力性伤害不同。

　　“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

　　方图南隔着一道床帘干着急：“她是我对象，您能先帮她退烧吗？我女朋友搞学问的，别给我们烧傻了。”

　　医生语气和缓，但仍不客气，帘子重新拉开，噼里啪啦电脑上打字开方：“这会儿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最后总算看在他坚持要求住院的份儿上，态度和缓一点。私立医院床位空余，但大多数比钟玉伤得重的姑娘也只能是拿药回家。

　　住进病房，方图南拉着钟玉的手靠在床边，女医生到底还是看到这个刀削斧凿般镌刻面孔下的情谊，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自责，她就是发炎导致体温升高。这几天注意清淡饮食，忌辛辣刺激，多喝水。”

　　最后推了推眼镜，干咳一声：“一周之内别再折腾她，你女朋友肉皮嫩，我看你不像愣头青，要懂得循序渐进啊。克制一点。”

　　很好，方图南在三十岁的某一天，把脸丢尽。

　　躺在床上的人恰好也这样觉得。

　　等到病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钟玉睁开眼——其实退烧药一进肚，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就渐渐弱化，她竖着耳朵听所有动静，却打定主意装睡。

　　脸皮薄。

　　因为初次进医院这种事，暂时于她的承受能力而言很超过。

　　今天刁蛮小公主好像格外脆弱，一睁眼就是水波粼粼眼泪打转。方图南心疼的想抽自己一巴掌：“还疼？已经上了药，再坚持一下。”

　　她摇头：“好丢脸，唔……”

　　“不丢脸。”大概觉得这句安慰不足分量，他将这话补充完整，“谁敢说你丢脸？”

　　钟玉嘟着嘴：“我昨晚都说了不要……你还一直……”

　　还骗她说：“。”

　　她一派天真，澄净眼眸不敢相信却迎来一波又一波挞伐。

　　昨晚方图南像中世纪骑兵，精力充沛，，一往无前。

　　是，引得他喜爱缠绵。

　　但他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以后慢慢来。”态度诚恳，姿态嚣张。

　　然后大男人竟然用一点点委曲语气：“而且你喊，我就”

　　。

　　。

　　钟玉闭上眼，沉气三个轮回，担心再听下去自己从外伤发炎转成心跳过速、颅压增高，被活活气死在北都这个小医院的小床上。

　　但身体感官也没忘记，

　　是夜更深露重，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俯在床边，凭空多出一些盛世繁华中，相依为命的错感。

　　自从这时起，年前方图南再不肯离开她一步。所有工作都变为远程完成，陈晋与生活助理、司机提前七天领三倍工资，彻底变成陀螺。

　　连张妈都待足四天才走，方图南没忘了拦住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