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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声入风被冲。

　　化成灰，一点不剩。

　　于是高棠试着向他招手，让他带司使们出城。

　　但逐渐模糊潮湿的视线里，只听得于游用力嘶喊：

　　“统军失控，关城门！皇城司戒严，关.....城门！”

　　地上捆绑以固定的两根粗绳，被他手里的刀从内砍断，金钉红漆的城门随之反向一阖，发出巨大的噪音，将他们的身影以门为刀，凶狠得一切两半，与她的视线，彻底隔挡。

　　她痛哮一声。

　　“你们回来！”

　　李咸歌将她拉回，残破的车与一半的人带着它朝京郊的茶庄驶去。

　　高棠掩面，盖住了崩溃之中的哭咽。

　　但心慌意乱之中突然听得一声萧索笛音，她喉头一阻，猛然抬头，眼圈红肿。

　　李咸歌轻声安慰她。

　　她却无意识地摇头，喘着气思索：“那是他们的令笛，我在东宫听过一次，于大人吹的，他在告诉我他没有事，他们没有事.......”

　　她进一步想，魏临渊会这样粗心么，他放过了杨琴让她回宫中告密，便猜到宋治会恶扑，他不该拿于游跟她们的性命来玩闹，他也不会。

　　所以......

　　高棠迫使自己冷静。

　　于游武功高强，这应该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若要反拿宋治，今日这一桩反扑，便证实他竟然命令统军屠向皇城司，同朝治军与武官，因宋治下令自相残杀，在没有过朝的情况下，宋治这是在滥用权柄。

　　高棠以手擦掉脸上灰，吃力地对李咸歌笑了一下。

　　*

　　城门弄得动静颇大。

　　有今日上朝的官员住在郊外，此时车马都堵在了城关，他们下车，于路人的碎碎叨叨里闻得此事。

　　如雷贯耳。

　　上朝时持笏请问：

　　“微臣来朝时，于城门滞留，闻得昨夜皇城司另全城无故戒严，这是微臣不解之一......卯时与城中统军起了刀戈，此等祸事是微臣不解之二。统军与皇城司，似乎都在勤王摄政范围内。请问勤王，请问皇后娘娘，可曾知晓？”

　　不少人朝此官投去一眼。

　　太子党啊。

　　皇后只是略笑，看向宋治，“勤王，你可知此事？”

　　宋治直勾勾看着那人，像是用两团火穿了洞，挂起来酷烧，“本王比你知道的还早。”

　　堂中，记奏官行笔于此，暗自停笔。

　　宋治言行失度。

　　按他保命的法子，那就是不能再记下去了。

　　宋治说完这句踱了几tຊ步，走下了台，众人纷纷为他让路。

　　他到了这人眼前，一口气全说了完：

　　“是那魏临渊大逆不道！不经本王之意，胆敢偷走本王令牌，私自戒严，闯入太子东宫要挟太子，又射伤本王家婢，试图掩盖他造反行径，却还是被本王那家婢逃脱，来本王面前陈述。本王才会下急令，要将他身边逃出城的亲信捉拿！”

　　方才发问的言官惊讶得牙齿磕碰。

　　胡子在空气里，紧张地吹动着，皇后适时解救他一二，提醒宋治上台。

　　宋治轻轻哼笑，方回到原位，薛远手下门徒也走出来行奏，“臣有一劄子，是臣与兵部尚书温权、御史大夫左尧共同查核，联名上书。”

　　宋治顺势问：“写的什么？”

　　另外二人也站出来，三人一起说道：“参皇城司司正魏临渊借带病之由，私下南山豢养私兵八千，行逃水路入京，扎帐京郊，恐有造反之势，该当诛族！”

　　劄子到了宋治手中。

　　宋治通览一遍，眼中隐有怒火，“他胆大妄为至此了吗？！”

　　皇后见他在此贼喊捉贼，将黑锅全推给魏临渊，顺势除掉他，不免呼吸就重了一些。

　　那宋治立即察觉，弯腰将劄子递去，“儿臣无能，不能见相知微，才至于养虎为患！此册请母亲过目，允儿臣再出兵对其捉拿！”

　　皇后接过劄子，没有说允，也没有说不允。

　　她在珠帘后通看一遍，发现从买兵到运兵的来龙去脉都事无巨细，唯独掩藏宋治在南山的所有运作，而仅仅指控魏临渊。

　　宋治为了这支军队，筹备多年等待时机，如今轻易落在魏临渊手中，他宁可毁了这些兵马，也不会留给旁人。

　　皇后竟有那么一瞬。

　　怜悯起魏临渊他要背负的污名。

　　她知道。

　　魏临渊在逼宋治。

　　他要逼宋治发疯。

　　也要逼宋治在朝上失控。

　　她缓了缓情绪，抬头喊：“曹渊，曹相公可在？”

　　曹渊冷汗遍背，大步走出持笏。

　　“臣在。”

　　皇后的声音流出，不喜不怒：“你身为一朝枢密使，也掌全国兵政，怎么私兵北上这种动静，你都没能发现，倒叫个兵部替你操心？”

　　“臣亦有些听闻，但还在查.....未能确定的事情，臣不敢妄言啊。”

　　这一句话。

　　自然收到那三人鼻孔里的讥讽。

　　皇后再问：“你何曾听闻其事？”

　　曹渊眼珠上翻，视线撩过帐子，隐约见里面的人点了下头，他复低下头：“三位大人曾访过臣，要臣一起联名查核……是臣的疏忽。”

　　“那就是确有其事。”

　　皇后将劄子放上桌案，“勤王，这个魏临渊既然是个叛臣，缉拿他是当务之急，你说他劫持太子，可知他如今逃在哪里？”

　　宋治猛然寒笑：“他威胁太子，怎能逃得出去！还在城中！既要一并收缴他那八千私兵！恐怕并非殿前司或寥寥城门统军能够，儿臣请示母后清君侧，出兵镇压他！”

　　朝堂中，所有人一齐抬头，或等不及地交投接耳。

　　魏临渊本是宋治心腹。

　　一朝变成叛臣，还要出兵镇压？

　　可......

　　出兵缴八千兵，至少需要两千兵以上。但凡出过八百兵，都需虎符合身。

　　“虎符已被父皇交给本王！”

　　宋治眼中寒冰一般，脸上又有怒火，一个人，两身悖反，十足矛盾又可怕：“事不宜迟，现在就商议此事！如何出兵将逆贼拿下，救出太子，本王也能将功赎过！”

　　宋治忽而大声道。

　　将众人心智震碎。

　　乱了啊。

　　这下，真的乱了！

（七）结局.上

　　宝定十九年春，金堆玉砌的点绛楼在这个清晨里，没有任何征兆地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木楼被尽数焚烧，火焰燃成一片金红的仓惶呼啸。

　　有宿醉的客人尖叫。

　　也有城内的红衣防隅军在奋力救火。

　　因是十里滩最繁华的建筑，毁灭之时，灰烬能随风吹至禁中，从禁中瞭望，仍可见十里滩里的滚滚黑烟往苍穹里狰狞抓窜。

　　这把火是宋治命人放的。

　　即便它已经是一座空楼，拜宋澈与魏临渊所赐，他也绝对不会在最后关头放过它。

　　琉璃一般璀璨的三层宝塔烧断了烧黑了，房梁木顶嘶吼着空悬朝下，半边猛然凹塌，风向被这坍塌的猛力震抖。

　　除此之外，当日还有更为百年一遇的紧急城观，虎符由宋治手中的半块与城军将领手中另一半合对之后，出两千兵出发城南郊外山下，预备收缴那八千无名私兵。

　　另有八百却由宋治带领，与三个宋治一派的中书门下官员，直奔太子东宫。

　　朝中有不服者意图跟上他们行踪一探究竟，皆被宋治暗地压制，押进勾当司值房堵嘴等待。

　　御街被蛮横清空。

　　各处店铺一径被要求闭门。

　　宋治疯癫，烧了楼，他没了理智，不顾一切得彻彻底底。

　　城内统军分六路，在百余街道上持令击鼓：

　　“今有叛臣私纳兵军，放火烧楼，逃胁于东宫困住太子！为捉拿叛臣，全城上禁，现各门各户须闭门盖窗，禁观禁探，尔仍有不知者，街坊邻里互告，违禁者依律受罚，不听禁者，乱中被伤，无关官府！”

　　闻者色变。

　　挨家挨户，相继紧闭门窗，只在门内探讨，屡屡戒严，城中乱了套，这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