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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看向江砚初，听到他说：“喜欢吃就点吧，不用迁就我。”

第29章

这话说得极为体贴，却让温雪音沉默了半晌。

她看着暧昧灯光下的江砚初，眼眸黑得仿佛窗外深沉夜色，而眸中唯一一抹亮光，是自己。

好像她是他此生最爱，是他漆黑夜幕中的唯一月光。

可江砚初眼眸越是沉溺，越是让温雪音心冷。

原来江砚初不是不会爱人。

他也可以将所爱之人的心意视若珍宝，也会体贴绅士，也能委屈自己让爱人得到满足。

只是之前，他不爱你，所以才不肯为你做出一点让步。

温雪音想到这，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是她对江砚初爱得深沉，为了他宁愿守着那有名无实的婚姻，抓着那张结婚证过了五年。

而现在，身份竟然出现了对调。

爱得深沉的人变成了江砚初，不肯承认离婚证，还想与她重修旧好的也变成了江砚初。

这世界真是兜兜转转造化弄人。

温雪音想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砚初听到她突然发笑，疑惑问：“怎么了？”

“没什么。”

温雪音摇了摇头，将心口那抹后知后觉的苦涩压下，抬眸看向他。

说：“只是觉得，要是你能早点对我这样，我们之间，应该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话音一落，江砚初的脸色一白，无助地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

若是他能早点醒悟，能早点回应，哪怕只是早点把话说明白，他们之间或许根本就不会产生误会。

温雪音就不会离婚，也不会申请离开。

江砚初在与温雪音分别的这三年间，他脑中不知多少次闪过这个想法。

每次想到，愧疚与后悔就像冰冷的潮水，将他裹挟，让他喘不过气。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真的会愧疚终生，直到他发现，温雪音还活着。

——虽然无法穿越过去重新开始，只要人活着，就还能弥补。

江砚初抿了抿唇，眸中生出一丝希望的火苗，说：“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弥补……”

话没说完就被温雪音打断了。

“没有用的。”

“哪怕伤口结痂愈合，但伤痕还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

她说着，想到了自己身上那道从肩膀蜿蜒到胸口的狰狞伤口，声音带上了些许颤抖。

温雪音突然觉得，自己和江砚初何其相似。

江砚初想要挽回和她的感情，温雪音想要挽回那场空难。

两个人都在竭力补救，却也都在做无用功。

温雪音越想，心中越绝望。

她的气势低沉下去，正巧服务员敲门送来了餐。

两人之间滞涩的氛围被打断，都没有多说，默契地垂头自顾自吃饭。

吃完了饭，温雪音以为江砚初已经死了心，便想告别离开。

不想江砚初竟然直接拿过了车钥匙，主动说：“我送你回家。”

温雪音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虽然她现在对江砚初已经没有多少触动，但还是多接触一下，算作脱敏吧。

一路沉默，直到家门口，温雪音才说了句：“谢谢。”

说完就准备转身开门。

江砚初却拉住了她，说：“你刚才说的没错，伤痕没办法消除……”

温雪音怔了下，回头看去，看到他红了的眼圈，仿佛蕴含着无限悲伤。

“但可以重新开始。”

第30章

温雪音愣了一下。

她听到江砚初继续说：“就算伤痕永远都无法愈合，永远都会存在，但它并没有剥夺你重新获得幸福的可能，不是吗？”

温雪音听着他的话，突然觉得脑中灵光一闪。

心口那处伤疤在此刻突然滚热发烫，好像一股热流涌入心底，要将那疤痕治愈。

困扰她已久的，关于飞行的问题好像在此刻突然得到了解答。

是啊，虽然她再也无法飞行，但上天至少让她活了下来。

让她能够重新开始。

温雪音眼眸颤了颤，觉得长久以来一直压在身上的无形的压力好像得到了纾解。

她怔愣了片刻，长舒一口气，笑了出来。

这笑与刚才的无奈和苦涩不同，仿佛发现了什么，或者想通了什么。

笑容带着释然，灿烂得仿佛天边星辰。

江砚初被这久违的爽朗笑容晃了眼，久久没回过神来。

还是温雪音先看着他，说：“你说得对。”

“尽管受了伤，但还能重新开始。”

江砚初见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眸中那抹希望的火苗又燃了起来，说：“那我们……”

可温雪音下一句话就将他的希望浇息：“不是我们，是我。”

温雪音深呼吸，将心间那些沉疴废气都排出，眼眸坚定道：“我会听取你的建议，不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希望你……”

她顿了顿，看到了那抹红色围巾，轻叹了口气，说：“希望你忘了我，过好自己的日子。”

温雪音这话说得坚决，没给江砚初一点反应的时间。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这漫天飞雪掩埋，冷得彻骨。

但听到温雪音的话，他还是下意识地反驳说：“不，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

江砚初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弥漫了一丝水汽，眼圈红得好像随时要掉泪。

话语也带上了些许祈求，颤抖着说：“既然你要重新开始，为什么不能和我？我爱你啊……”

温雪音听着这话，心猛地一颤，不自觉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被平静取代。

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江砚初的爱很珍贵，足以她放弃一切去争取。

但现在……

温雪音对上江砚初悲怆的眼眸，只平静地说：“因为我不爱你。”

这话是击垮江砚初的最后一根稻草。

温雪音明显看见江砚初瞳孔一缩，人变得瘦削而沧桑。

雪被风裹挟着圈进檐下，沾湿了江砚初的衣服和头发，连那红色围巾都沾上了雪片。

江砚初感觉自己的心刚才只是冰冷，现在更是连跳都不跳。

他眸中生出一丝绝望，看着温雪音平淡的神色，听到她又重复了一遍重逢时说的话：“我们已经结束了。”

话音一落，江砚初的心彻底碎了。

悲痛的碎片好像随着漫天飞雪降落斯洛哥尔摩的每个角落，又被穿过空荡街道的凌冽寒风卷碎，再也拼不起。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呆呆看着温雪音垂眸，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然后转身打开了门，回到了温暖的家中。

只留他站在原地，默默地被风雪侵蚀。

江砚初知道，他和温雪音，再无可能了。

第31章

江砚初在门口站了多久，温雪音并不知道。

她只是在窗口看到了江砚初独自远去的背影。

皎洁的月色下，他一身黑衣，瘦削而单薄，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唯独颈间一抹红色，仿佛血般炽热醒目。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和肩上，好像要将他淹没。

但不需要担心，回程这一路，灯都是亮的。

温雪音也没有多想，伸手一拉，合上了窗帘。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三天后的新机试飞。

这是温雪音参与研发的第一架飞机。

她看着那在机场中央蓄势待发的飞机，心中不自觉涌上一抹自豪和骄傲。

裴逸景正站在他身边。

他特意早早赶回，想和温雪音一起经历这个充满自豪感的时刻。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这次试飞的航线是从瑞典到中国，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害怕相似的航线会引发温雪音的病症，所以特意陪同她。

可不论是检票，登机，落座，还是飞行过程中，温雪音都没有一丝的紧张和不适。

直到飞机平稳落地，她才流露出些许激动。

扭头看向裴逸景，眸中写满了喜悦和欢快，说：“试飞成功了。”

裴逸景看到那双眼眸没有丝毫的勉强，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不由得放下了心，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诚挚的笑，说：“恭喜你！”

温雪音也笑了，想到刚才裴逸景那紧张的神情，忍不住说：“我已经想开了。”

“伤痕会永远存在，但它不会剥夺我重新获得幸福的机会，只会让我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真情。”

她话说得简略，裴逸景却一下懂了其中隐含的意思。

这是温雪音对他的回应。

他心中一颤，巨大的喜悦和不可置信填满了他的心。

镜片下的眸光闪烁着，嘴唇抿了又抿，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温雪音看着他这慌张的模样，感觉现在才有了些许自己是过来人的经验。

于是主动地牵住了他的手，起身，说：“走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