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她从小就这样长大的，比我们强。你别太担心了。”

“你这是说给我听，还是给你自己听啊。”秦山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大家舟车劳顿，回到民宿没一会儿便睡下了。山茶单独一个房间，将床头灯开开关关，怎么也睡不着。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她抱起枕头，敲开了他们的门。

房间里昏昏暗暗，只留一盏夜灯。气氛古怪，大超和景汶似乎在谈心。山茶把枕头砸了过去，“八卦我啊？”

“没有！”大超接住了枕头，扔到窗边的沙发上。

山茶盘腿在沙发坐下，“你们有没有见过杀人？”

大超和景汶以为她讲鬼故事，面面相觑，“大晚上的别吓我啊。”

“我都分不清那是梦还是什么了。像一只猫掉在了雨棚上，砰地一声，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从窗户摔下去了，别人推下去的。”山茶一直觉得很难开口向别人讲这件事，没想到从她口中说出来，没有一点感情。

那时候山茶才几岁，每天跟着小姑在麻将馆里转悠，把麻将当成积木堆成城堡。楼上的女人和客人起了纷争，女人摔死了，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客人。

巷子里流传着李铃兰杀人的言论，小孩们见到山茶都怕兮兮的。山茶浑然不觉，还强迫他们一起玩捉迷藏。

可那天听到的动静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终于在某一天，她推导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空气凝滞，景汶皱眉，“人怎么会和猫摔下去是一样的声音？”

大超摸了摸双臂，“你这说得更惊悚了啊……”

“还是你的事情惊悚一点。”景汶停顿片刻，向山茶说明，“他刚才和前女友打电话了。”

山茶一愣，“杜萱？”

大超说：“杜萱也要去音乐节。”

景汶还不了解他们的恋爱往事，山茶本来只是提一句，大超插话，两个人回忆起来没完没了。房间不大隔音，叶钊过来叫他们快点睡觉，拽着山茶的衣领把人带回了房间。

叶钊就要离开，山茶一头撞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

“你听过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叶钊就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是方才她唱的那首歌。

叶钊松开她的手，拉开些许距离，“听过。”

“哦。”

“既然出来了，就不要想别的了。好好睡觉吧，最近你都没怎么睡好。”

山茶知道这时候不该多想，但一直以来感觉到不安，如今成倍放大了。她需要抓住些什么，仰赖些什么，让一颗心暂时安放。她颤颤地看向他，“你至少是有点在意我的吧。”

叶钊感觉到那话语中暗藏的绝望，试探般说：“你睡不着的话，我就在这里陪你。”

“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的状态让人担心。”

“叶钊，我喜欢你。你不想听我也要说……”山茶攥住了叶钊衣襟，倾身凑近，“我喜欢你，不生气，不惩罚我吗？”

他愣了神，她却借着他衣襟的力量，仰头吻了上去。

两道影子在墙壁上扭曲、模糊，重合。

轰然倒下。

032

叶钊用绝对力量压制住了山茶，他们倒在床上，却没有半分欲望的流动。

山茶闭上了眼睛，“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照顾我？”

“这重要吗？”

“换一个人，你也会这么照顾吗？”

“不会。”

山茶怔然，睁开眼睛，却见叶钊倒在了身边。似乎知道她会说什么鬼话，他冷冷地说：“睡觉。”

“我可以抱你吗？”

叶钊似有叹息，接着他转身揽住了她。他们没有过这么直接的拥抱，她有点恍惚，害怕只是梦境，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大约长期干活的缘故，他身体结实，背抵在他胸膛上有种被包裹的安全感。

醒来的时候，叶钊正在讲电话。他有点不快，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话，听起来电话那边的人是他父亲。

山茶没想到他会在她身边待一整个晚上，而且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她悄悄地下床去洗脸，从浴室出来，他就不见了。

山茶穿戴整齐走出来，看见大家都在院子里。他们对她和叶钊昨晚的状况视而不见，准备出发。

“正要叫你。”景汶说。

这一群人里只有他是期待音乐节而来的。

前往音乐节的路上大家表演似的说这话，大超没法演了，握着手机忐忑地等待着什么。

这是国内迄今最有影响力的音乐节，为期三天。入口有安检人员和志愿者，进去之后会穿过创意集市，贩售乐队的唱片和各种周边什么的。旁边的一片草坪是休息区，乐迷们搭建了帐篷，就地安置。

很热闹，也乱糟糟的，像嬉皮士的集装箱乌托邦。

来往的多是打扮独特的年轻人，或摩登或复古。穿着吊带和迷你短裤的女孩坐在树荫下与同伴闲聊，上臂和大腿的 old school 风格的刺青很是惹眼。

大超在人群里寻找，转过一间摊位，便看见了杜宣与她的同伴。

同伴是个看起来很有个性的刺青女孩，她上下打量来人，低声问杜宣，“是他？”

杜萱默认，同女孩低语几句，起身上前。

大超踌躇着说点什么，杜萱先开了口，“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大家都来，就一起过来了。”

山茶几人在集市上转悠，她头上热出汗水，摘下帽子扇风。

叶钊原本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热？”

低沉的声音和温热呼吸同时传来，她偏过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叶钊没再说话，转身走开了。

山茶心道他奇怪，也没有太在意，凑到文身的摊位前去瞧文身师为客人画的图案。

队伍排到景汶这儿，他坐下来，指着展示用的图册上的花体英文说：“The Long Good Bye。”

“嚯，《漫长的告别》，喜欢钱德勒？”说着文身师更换了器具，俯身在他右臂上写字。

文身师写到第二个“O”的时候，叶钊回来了，拿着两支冰淇淋。

山茶的视线看过去，眉头微挑，故意道：“吃两支，也不嫌腻。”

叶钊不理会她的小把戏，“酸奶还是原味？”

“都行。”

叶钊递给她原味冰淇淋，又将另一支给景汶。

景汶有点惊喜，道了些，用左手拿着冰淇淋。

“不客气。”叶钊顿了顿，不知是对谁说，“一会儿见。”

山茶拿话堵住他去路，“别去了吧，你看不出他们打得火热？”

指的是秦山与认识的音乐厂牌的幕后人员。他们在后台休息室，也不晓得是正儿八经谈事，还是早有端倪。

叶钊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找老秦。”

“那你……”山茶还没说完话，叶钊要找的人来了。

女人穿着松垮的背心，长直发蓬松，刘海及上眼睑，五官端正，抹红唇。给人的印象热烈自在，不拘一格。

作为资深乐迷，山茶怎会不认得，这是梦旅人乐队的贝斯手周莉，据称是国内第一女贝斯手。

周莉自然地拍了拍叶钊的肩膀，“转个身就不见了。”

叶钊回头，与周莉交谈起来，没有往常对别人的客气，甚至有些亲近。

音乐节并没有比平时更容易见到乐手，他们一般都在台后的房车里，更大牌的卡着演出前才来，演完了就走。

喜欢的女贝斯近在眼前，山茶却没法搭话。听他们的谈话，是在北京的时候认识的，这些年失去了联系。

差点忘了，他可是叶钊，叶钊当然有许多旧友。论朋友的亲疏，她倒是最远的了。

山茶没心思听下去，回到景汶身边，端详纹身器械的走势。

附近有乐迷认出周莉，喊着“莉姐”“莉姐最美”，要求合影。周莉服务了几位乐迷，仓促与叶钊道别。

灼热阳光照耀，舞台灯光轰然亮起，强烈光线在日晒下竟也不容忽视。

人们呼唤叫喊，朝舞台蜂拥而去。

山茶跟着朝那边去，不知何时与景汶走散，不知何时牵起了叶钊的手。

他们手牵着手，在人群中下游停驻。

山茶先行松手，朝舞台张望，不经意问出声，“你知道待会儿演出的是谁吗？”

叶钊从淡蓝水洗牛仔裤的兜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海报，还未打开，就被旁人抢了去。

山茶按照海报上的出演嘉宾名字排序推测时间，“诶”了一声，“这两个乐队在不同舞台，会是同一时间吗？可是我都想看。”

叶钊说：“等这边结束了，就去那边。”

“那不就和赶场一样。”

实际正同赶场一般，不管是南面的主舞台，还是西侧的舞台，一有人气高的嘉宾出现，人们便如找到目标的蜂群，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至。

好在大多山茶想看的乐队都在同一个舞台，只转移两次阵地，回到了主舞台前。

山茶身高超过均线，可站在后排，前面都是黑压压的背影，视线时常被隔档，舞台上的人也变得模糊。

梦旅人演出时，云霞褪去，舞台灯光变得清晰，草地上的狂欢气氛渐浓。

经历了上一支乐队主唱跳水的乐迷，正是兴致高涨的时候。

山茶心里那点失落也在这样的氛围下散去，攀着叶钊的臂膀说：“莉姐的 solo 好酷！”

叶钊侧过脸来，昏暗中，看见她轻颤的长睫毛。是等待花开的叶，轻挠他的心口。

他说：“想看清楚些？”

山茶脚跟落地，笑着说：“他们都要结束了。”

“下一场？”

“什么？”山茶注视着舞台，旁人没有回答也未在意。

呼喊声中，梦旅人离开舞台。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搬运乐器，观众席稍稍静了些。

须臾片刻，前排女孩们的尖叫袭来。

错觉乐队的三个人走上舞台，背着电吉他的主唱当先，贝斯手与鼓手紧随其后。

人们挥舞的手臂里，叶钊对旁人说：“是错觉，喜欢？”

山茶点头，“嗯！”

“我背你？”

山茶这才转头看他，“啊？”

叶钊不由分说地半蹲下来，屈身将背部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