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到了！”江亦反手拉着她的，示意沈娴月往前看。

她下意识的顺着转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呆在了原地。

他们一路走来，时间早就到了傍晚。

此刻皓月当空，华灯初上，满街放眼望去，是数不尽的灯火，酒肆花窗上映照着觥筹人影，路边的支起的馄饨摊烟雾升腾，到处都在渲染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沈娴月从未见过平日的上京夜晚也能这么美，她看着眼前热闹、陌生的画面，心里油然而升起一股对于江亦由衷的感激。

幼时，她也曾吵闹着让傅青砚带自己看看夜晚的上京，可他总是说太过于危险，从而各种反对。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以至于后来，她再也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

甚至在意识到自己心悦傅青砚后，将他说过的话语都当做一切去履行，因此再也未在傍晚出过沈府。即便是出了，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里，不敢往外看一眼。

如今，她才知道，在上京城还有一处这般热闹的地方。

她看着前方，默默将拥挤的人群与自己隔开的高大背影，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万如天上的新月，被一旁的灯笼衬得的格外晶莹透亮，此刻牢牢地将人刻在了自己的眼底。

直到月亮高悬，两人才尽兴而归。

沈娴月为了感谢江亦，特意邀人去自己最爱的天香斋吃宵夜。

哪成想两人才刚踏进大门，沈娴月就看到了坐在正中间的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青砚等了许久，此刻脸色阴郁的坐在那，不动声色的扫过跟在她身后的江亦。

才缓和下表情，语气轻缓道：“走了一天，怎么也不想着叫辆马车？若是累着了可怎么办？”

说着，他又瞥了眼江亦，冷声道：“江公子，你便是这般照顾我家娴月的？”

两人之间瞬间弥漫起一股无形的战火。

他此番话既宣誓了主权，又暗戳戳想向沈娴月表达江亦并不体贴，只是沈娴月却不吃这套。

她轻笑了声，神情淡漠道：“我们年轻力盛，不过区区几条街，倒也累不住。不过娴月怎么听说，小舅今日早上还要借助步撵才能行走，这晚上好不容易养好了点，又坐不住跑这么远，可才要当心啊。”

江亦闻言，脸上瞬间爬满担心，左右将人打量了下：“小舅是体虚吗？那可不得了，刚好晚辈随身携带的有大夫，不如让他来给小舅看看？”

体虚？

沈娴月忍不住侧脸掩唇轻笑了下，纵使她知道江亦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也没料到他会这般说。

只不过，看着傅青砚绷不住的表情，她忍不住扬了扬眉梢，因为看到他低落下去的心情又高扬了起来。

觉得往日便十分美味的菜肴今日变得更加可口，她忍不住吃了两大碗白饭。

连起身离开时，嘴里都在轻轻哼着小曲，她视线扫过仍然强撑着坐在原地的傅青砚。

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小舅，你如今不比从前了。这么晚还是别在外面乱逛了，以免再闪着哪里可就不好了。”

从前傅青砚不是总说自己年岁小，任性妄为嘛。

如今，她自然要借此出了这口恶气。

说完，她便跟着江亦，接着哼着歌离开。

第二十五章

徒留下傅青砚呆坐在那，抿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一脸的苦涩。

他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被这和谐的画面刺痛了双眼。

他和沈娴月如何就走到了这般情景呢？

曾经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小丫头去哪了呢？他到底什么时候弄丢了她，竟让她如今变得这般厌恶他，连言语之间都极尽羞辱。

两人饭后消食，不知不觉就漫步回了沈府，不出意外的，江亦又将自家的马骑走了。

沈娴月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便回到自己的厢房休憩了。

她又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当今天子才宣召他们这批学子进宫面圣。

众人垂首聆听圣言时，一道加急的军情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紧挨着北靖西北领土的邻国西川国，前段时间总是小动作不断。

之前天子皆因为害怕挑起战争殃及一城百姓，只派了使臣调和，哪成料到，这西川国竟然大着胆子将使臣扣下，还连夜派了一支小队偷袭了驻守在城外的北靖军营。

这般得寸进尺，若是北靖再忍下去，不仅不会遏制住西川的恶行，还会让其他邻国觉得他们好欺负，从而挑起更大的战争。

因此，此战应打。

本来，以沈娴月还是个刚结业的愣头青，她是不该这么早便踏上两国之间的战场。

但奈何，西川偷袭的地方刚好是九州军里的得力干将，又恰逢全国各地的官员入京述职，将士紧缺，天子只好下旨让他们这些人奔赴边境。

沈娴月刚从公里出来，便急着收拾东西出发。

临走的时候，沈姑母忍不住热泪盈眶，此刻她才发觉，去壑戎书院学武并不是沈娴月的一时兴起，而是她决心去边境的开始。

纵然知道危险，可想要阻止，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不舍得将人送到城门口。

却意外撞到了同样背着行囊的江亦。

江亦礼貌的朝几人躬身行礼，抬头看到沈娴月不解的目光，轻扬了扬眉梢：“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少了我这个武课第一呢！”

沈娴月轻笑了下，翻身上了马。

等到正当值的傅青砚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看到的只剩两人策马离去时被黄沙遮掩的背影。

陆鹤安轻轻拍了拍沈姑母哭的颤抖的肩，眼神担忧的看着远方。

傅青砚作势转身要走，气愤道：“简直胡闹，战场上刀光血影的，这么危险，她去凑什么热闹。我这就进宫面圣，请圣上召她回来。”

沈姑母闻言，纠结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知道沈娴月从小的夙愿，可是...

最后，还是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顾朝歌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瞪了傅青砚一眼：“我不许你去，傅青砚，你一直都不懂阿月心里想些什么，从前是如今也是。”

“如你真的在乎她，便该知道这个时候放她去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十六章

一群人昼夜不歇，紧赶慢赶的只用了半月便奔赴到了边境，边境军营的大将军将他们两两一对分配在了不同的阵地。

不巧的是，沈娴月和江亦没分到一起。

临出发前，江亦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精致的红色小物件，倾身挂在了沈娴月的脖子上。

“这是我从广福寺特意请来的护身符，你要好好戴着。”说着，他垂眸认真且专注的看着沈娴月，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正经，“娴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音刚落地，与沈娴月同行的人便在身后不远处唤她，战场不等人，她攥紧了胸前的护身符，郑重的点了点头，便飞快的朝身后跑去。

等到她赶到地方，视线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一望无际的土地上，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入眼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折损的利剑与长矛被半掩在红色的泥土里，在昏黄的天色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满身血污的士兵们互相倚靠着坐在地上喘息，眼里都充盈着必死的决心。

沈娴月的一颗心徒然升起了一股暖流，此刻她才真的切身体会到，为何阿娘这般爱这里，想着，她的眼神逐渐坚定，浑身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随着一场场战争的拿下，沈娴月看着他们身后守护着的百姓面上的表情从惊慌失措、满脸悲痛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突然觉得手中握着的长缨承载着数不清的责任感。

连日来的疲乏也仿若一扫而空，远处的战鼓再次敲响。

沈娴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坚定的义无反顾的再次走向了队伍。

他们这支军队被派遣深入敌军后方，以东西为向，哪知才刚翻过一座山坡，隆隆雨声之中，鼓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穿透漫天风雨，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