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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杀孽深重之人，自当以死谢罪，尸体便送去忘川河畔，不入轮回。”

前来禀报的仙童当场领命，退下了。

席景禹看着仙童离开的背影，心脏却忽然跳动得极快。

还不等他弄清楚情况，绝情殿外一片嘈杂的叫嚷声响起。

席景禹皱了皱眉，换上衣袍去看看什么情况。

未料一出门，便见一黑色衣袍的女子涕泗横流，猛然对着席景禹跪了下来。

“景禹上神！求您宽恕魔尊！”

席景禹一愣，让人将女子扶起：“你是谁？您不必帮楚锦汐说话，她身为一界之主却残忍杀害城中生灵，其罪行罄竹难书！”

女子流着泪，猛然摇头：“我是尊上的护法！我一直跟着她，尊上不是屠戮！是众生灵跪在她面前祈求的！她是在拯救被魔灵屠害的瞿逻城啊！”

此话一出，黑色衣袍身后的跟着众魔兵纷纷下跪。

“景禹上神，是生灵祈求尊上出手的！她是不得不为之！”

席景禹的面容一僵。

在他眼前长跪不起的魔界众人，熙熙攘攘，都是跟着她出战平乱的人。

可如今，他们却告诉他，是他误会了楚锦汐！

可是……他怎么会误会楚锦汐？

楚锦汐不就是一个声名狼藉，嗜杀成性的女魔头吗？

席景禹的面容变得无比迷茫，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声音，疯狂地叫嚣着。

不是！真相不是这样的！

席景禹大脑如同针扎一般疼。

他死死咬着牙捂住头，却还是步伐踉跄摇摇欲坠。

“神君！”柳晟溪担忧的声音骤然传来。

席景禹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死死握住柳晟溪的肩膀：“我是谁？”

柳晟溪惊慌失措，满脸担忧：“神君，你怎么了？”

席景禹愣愣地看着她，眼中骤然滑落下一滴眼泪。

“不对，不对，我不是神君……”

脑海之中，另一个声音也紧随响起来。

那声音唤他：“景禹。”

那声音，是楚锦汐。

席景禹双目猩红，瞬间呆立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

他是席景禹。

他是楚锦汐的夫君，席景禹……

第11章

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席景禹的面色骤然苍白。

他只觉头疼欲裂，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骤然褪去，耳只留下一阵一阵的嗡鸣。

席景禹愣愣地看着跪地不起的魔界众人，眼中的血色让他双目一片模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直到脊背紧紧贴上墙壁，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剧烈的疼痛几乎是瞬间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和思考的能力，只剩下大脑里的一片空白。

席景禹露出近乎无措的表情，茫然地看着周身一切。

柳晟溪满脸担忧，双目通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勾陈更是双手握拳，隐忍又担忧的模样。

其他人，有人跪地磕头，有人紧张地望着他。

可是，他们之中，无一人是楚锦汐。

席景禹笑了，可他却觉得自己哭了。

他想流泪，想嚎哭，可偏偏没有声音，他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只有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静静地挂在他那张淡漠的脸上。

终于，勾陈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呼唤他：“主人……您……”

席景禹听到这声音，才仿佛从梦魇之中活过来一般。

他扭头，表情麻木却又带着隐隐的希望：“楚锦汐……”

勾陈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又立即低下头禀报：“主人，您不记得了吗？楚锦汐已经死了，是您为了慰藉六界苍生，亲手斩杀的！”

此话一出，席景禹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

他清晰地听到了，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绷断的声音。

剧烈复杂的情绪不断在胸膛翻涌着，仿佛巨大的波涛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他的身体内不断击打着。

那种痛苦仿佛一条带毒带刺的藤蔓，紧紧纠缠着他的身体，深深刺进血肉之中，几乎令他的心脏疼到血肉模糊。

他抬起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止住疼痛的感觉。

但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轰然晕死过去。

……

席景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楚锦汐没有死。

她穿着火红的嫁衣，盖着一块绣着交颈鸳鸯的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榻边。

那是他为他和他的锦汐准备的婚房。

尽管没有喜婆，没有高堂，更没有观众。

可是却有他和她。

他颤抖着手拿起喜秤，一点一点挑开那张火红的盖头。

龙凤红烛的照耀下，楚锦汐的面容娇美无比。

四目相对，她冲着他露出一抹极为甜美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席景禹竟然觉得眼圈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锦汐……”

他紧紧握住楚锦汐的手，俯身要落下一吻时，却骤然发现，眼前身穿喜服的人竟然从楚锦汐变成了柳晟溪！

席景禹一惊，想要松开手，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做出完全违背自己意愿的行为。

而这时，仿佛心魔陡生，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玄之又玄的声音。

“席景禹，你无法抵抗的，这是天道的力量。”

第12章

声音在脑海中彻响，席景禹瞬间顿在原地。

他满目惊骇：“你是谁？”

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悲悯的语气回答。

“席景禹，你是天道之子，自出生起，你的宿命便已经注定了，能与你厮守终生之人只能是柳晟溪，你也只能爱上她……”

此tຊ话一出，席景禹彻底愣住了。

他望着眼前的柳晟溪，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满脸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她轻声唤他：“师尊……”

席景禹骤然闭上双眸，只觉头晕目眩。

他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听不懂那声音说出口的话。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的宿命已经注定？

什么叫能与他厮守终生的人，他能爱上的人，只能说柳晟溪？

那，楚锦汐呢？

他爱的人，明明是楚锦汐！

他睁开双眼，那双淡漠的眸子里满是血色，声音仿佛是从紧咬的牙关里硬挤出来的一般。

“你撒谎……我不爱她，我爱的人是锦汐……只能是锦汐！”

“席景禹，莫要挣扎，如今眼前的一幕，不过是未来的影射，是你终将通往的未来……”

“而楚锦汐，早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世间也再无楚锦汐……”

那道玄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席景禹的心尖，令他的心脏几乎支离破碎。

他很想反驳，可喉咙里却仿佛堵了一口棉花，令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楚锦汐已经死了……

死在他亲自挥舞的刀匕之下，死在他所谓的慰藉六界苍生的道义之下……

这一瞬，席景禹猛然睁开双眼。

梦醒了，他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只觉这篇黑暗实在广袤，仿佛彻底将他吞噬殆尽。

席景禹下了床，立在窗前，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痛苦掩埋在一片水光之中。

回忆如同绵密的细针。一点一点扎进席景禹的心脏，再流经血液，遍布四肢骸骨。

他想起和楚锦汐的初遇，在绝情殿的后院之中，浑身染血的她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他爱上她后的每一天，他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楚锦汐会如初见那日一般，染着血永远离开他的身边。

这一刻，席景禹笑了。

他的双眸灰白，望向书案上的一把匕首，心中那股生气彻底散去。

他这一生，为天下苍生而活，为六界稳定而活，可却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为了他的天下道义，为了所谓的天道，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爱人。

而今，他不想活下去了。

他以这条命，偿还他的锦汐，偿还他的道义佛心。

只求来生，他不再是他。

席景禹拿起匕首，就在他即将刺入心脏时，脑海中突然涌起一股尖锐的疼痛。

他手掌颤抖着，匕首掉落在地。

梦中，那道玄之又玄的声音竟然再次响起，带着无限的惊恐和气急败坏。

“席景禹！你想做什么？！身为天道之子，你竟敢寻死？！”

第13章

席景禹没有说话，他佝偻着身子，双眸因为疼痛而充满血红。

直到脑海中那股尖锐的疼痛彻底散去，他才喘着粗气抬头。

那张清隽俊美的面容上布满因为强忍疼痛而流出来的细密汗珠，十分狼狈。

可他只是红着眼睛，凄然一笑：“这世间，本就没有值得我留念的东西了。”

脑海中，那道声音气极：“没有留念？你是天道之子，也是这世间最高位的上神，你竟说你没有留念？可笑至极！”

席景禹垂着头。

夜风透过大敞的木窗，一点一点吹进房间，卷起他的墨发和素袍一角。

他立于冷风之中，形容疯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脸苦涩，疲惫地笑道。

“我是六界的上神又怎样？我总该为自己活一次，也该偿还，我欠锦汐的一条命。”

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终究开口道。

“偿还？席景禹，你便是偿还也无用，她楚锦汐，并非是局中人！”

此话一出，席景禹愣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下一瞬，脑海之中骤然多了许多记忆。

他踉跄两步跌坐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