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麻子打开柜子，只看到了一个玻璃罐子。

他拿出来：“你这里就装了这个东西？”

宋明哲的心那一刻如同被冰冷的刀片划过，疼痛而绝望。

他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势，拼命的从地上爬起，想要夺回那个珍贵的罐子。

麻子一时间有些愣住。

宋明哲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这不行，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女儿的骨灰，你放下，我有钱我可以都给你。”

此时办公室的人被值班的另一个医生推开。

宋明哲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玻璃罐。

那是他的彤彤，不能让彤彤再次受到伤害。

麻子也听出来了宋明哲很看重自己手肿的东西。

他偏过头：“当初你就不该多管闲事的，现在知道错了吗？”

值班医生看见宋明哲受伤的手：“宋同志，不然先简单处理一下吧。”

宋明哲眼前一片模糊的摇摇头：“你还给我，还给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位数不多的钱票，朝着麻子的方向扔过去。

“我只有这些了，还有些镯子在家里，你要我就去给你拿，你还我吧。”

麻子眯着眼看着门口这么多人，他这才意识到把事情闹大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钱，想着拿了就跑。

人群外却响起一阵阴沉的女声：“明哲？”

楚嫣然正巧帮部队里的伤员来拿药，没想到大晚上的医院这么热闹。

只是等她走到人群外的时候，却发现大家聚集在宋明哲办公室的门口。

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注意到了宋明哲满是鲜血的左手。

“明哲，你的手……”

宋明哲听到楚嫣然的声音，回头抓住他的衣袖：“楚嫣然！彤彤，我的彤彤……”

麻子看到了身穿军装的楚嫣然，被吓的浑身开始颤抖。

下一秒玻璃罐从麻子手中脱落，摔了个四分五裂。

宋明哲看着彤彤的骨灰再一次被这样对待。

一时间一口气没提上来，哭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病床边守着楚嫣然和薛晓雯。

薛晓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哥，都是因为我……”

宋明哲偏过头，开口时是他自己都意料之外的沙哑。

“你选拔完了吧，结果怎么样？”

“在……在等结果。”

薛晓雯在回复的时候说话都还有些不清楚。

楚嫣然安抚的覆上了宋明哲的手：“薛同志表现挺好的。”

宋明哲浑身一抖，默默将手抽了出来。

楚嫣然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

她拿出一个小木盒，轻轻放在床头：“明哲，彤彤还在，你别难过。”

宋明哲将那个小木盒抱在怀里，脑海里闪过自己昏倒前看到的最后画面，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楚嫣然想伸出手替他擦去眼泪，但是最后手悬在半空中没有继续动作。

宋明哲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的角落。

“那个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要走程序的，你放心，他肯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宋明哲看向薛晓雯：“你去帮你老师吧，我没事。”

薛晓雯轻轻的点点头。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宋明哲和楚嫣然两个人的时候，他闭上眼不想再说话。

楚嫣然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邮递员的出现将沉默的氛围划开一个口子。

“楚上校，我刚刚去部队他们说你不在，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说着，邮递员从包里掏出一封信。

“有你的信，又是你女儿写给你的。”

楚嫣然的脸色瞬间变的有些难看，她接过信，上面写着沈思思的名字。

她有些尴尬的看了宋明哲一眼。

那个邮递员边签字边说着：“楚上校真羡慕你，在外面保家卫国家里还有丈夫女儿在惦记你，这信啊每个月都有呢。”

楚嫣然开口想要解释：“不是……”

“出去。”

宋明哲闭着眼睛，几乎用气声重复了一遍：“出去。”

楚嫣然责怪的瞥了邮递员一眼。

邮递员见情况不对，迅速开溜。

“明哲，是他误会了，沈彦辰和我没关系，但是思思毕竟……”

一个枕头扔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滚。”

“明哲……”

“楚嫣然你听不懂人说话吗？”

宋明哲睁开眼看着她，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你不走那我走。”

说着，他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楚嫣然怕他伤口重新撕开。

“明哲，我走，你好好养伤，我找时间再来看你。”

宋明哲手中思死死的抱着小木盒，自己默默的躲进被子里。

她的脚刚跨出病房，何欣妍恰巧走了过来。

楚嫣然侧身挡住：“他现在想好好休息。”

“何同志吗？进来吧。”

宋明哲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两个人的耳中。

何欣妍挑了挑眉，略带挑衅的看了楚嫣然一眼。

“楚上校，你先回去吧，宋同志这里有我就好了。”

楚嫣然看着何欣妍走了进去，病房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他的表情淡了下来，眼底盛着的那点情绪也逐渐散去，心里闷闷的钝痛。

楚嫣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她站在镜子前，脱下外套和衬衫，胸口心脏处露出一大片瘀青。

楚嫣然自从认清了彤彤去世的事情之后，她的心脏开始频繁的抽疼。

深夜时发作的愈发频繁，哪怕是在熟睡中也会被硬生生的疼醒。

她也曾去医院看过，医生却说没有任何问题。

楚嫣然觉得大概是彤彤在惩罚自己。

疼的厉害的时候楚嫣然就会不受控制的用手去用力揉搓胸口。

久而久之，胸口就出现了一片下不去的淤青。

楚嫣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有些湿润。

她布满茧子的手轻轻划过胸口，低声喃喃道：“彤彤，这也算是你在陪着妈妈，是吗？”

可是彤彤再也无法回应她的问题，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晚，楚嫣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脑海里闪过白天时宋明哲的态度，闪过何欣妍的表情，还有那天玻璃罐碎在地面的声音。

思绪回到从前，回到还在辽东的时候。

那天下午，自己刚下训回到家，彤彤从屋子里跑出来。

“妈妈，彤彤今天画了一家三口，好不好看？”

晚饭时间，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彤彤肉嘟嘟的小手会努力的抓着筷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楚嫣然的碗里夹上一块肉。

“妈妈，你吃这个，这个是彤彤最爱吃的东西了。”

睡觉前，彤彤会缩到她的怀里，撒娇道：“妈妈，你可以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楚嫣然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只是屋外突然开始下暴雨。

电闪雷鸣间，彤彤哭着跑了出去。

楚嫣然却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彤彤消失在视野里。

耳边响起彤彤的声音。

“妈妈，外面雨好大啊，我看不见路了。”

“妈妈，彤彤好难受啊，彤彤头好晕，妈妈在陪思思姐姐吗？”

“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彤彤啊，彤彤是哪里做错了吗？”

这些话不断回荡在楚嫣然耳边。

每一声带着哭腔的‘妈妈’都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锤在楚嫣然的心口。

彤彤的声音逐渐被雨水淹没，随后再也听不见了。

“彤彤！你在哪，妈妈错了，妈妈真的知到错了……”

楚嫣然猛地睁开眼：“彤彤！”

她的呼喊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汗水湿透了她的脊背。

楚嫣然的瞳孔不断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四周，只有冷冰冰的墙壁和床单与她做伴。

“轰隆隆——”

屋外真的开始下暴雨，雷鸣声响彻云霄。

楚嫣然捂着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疼了。

她的眼底藏着一股浓烈的悔意，懊悔之情犹如江河泛滥，涌向心头。

自己之前说的话做的事情都像潮水般涌来。

楚嫣然用颤抖的手抓起自己的枕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彤彤，妈妈真的知道错了，彤彤……”

宋明哲手上的伤还没好完全就从病床上下来了。

医院的人手紧缺，他调整好情绪便重新投入工作。

彤彤的骨灰被他重新收好。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女儿受到伤害。

好在最近边疆战事逐渐稳定，偶尔发生摩擦也被迅速平稳下去。

上边传来好消息，说是不出两年大概就可以回家了。

楚嫣然连续两次带着部队出任务都大获全胜。

听说这次回去之后他又要再次升职了。

薛晓雯也成功通过了选拔，成为了一名文艺兵，这下她的家人再也没机会威胁他了。

温度开始一天天下降。

边境的雪是刺骨的冷，宋明哲每天推开门都能看到地上厚厚一层雪。

眼看到了年底，这里的人大多数亲人都不在身边。

这个时候大家总想着寄点东西回去。

宋明哲也收到了父母的回信。

【明哲，爸妈都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都在等你。】

宋明哲将这些信都小心收好，已经收集了厚厚一沓。

“宋同志，你会包饺子吗？”

何欣妍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

宋明哲想起原来彤彤最爱吃的就是玉米馅饺子，自己擀皮的时候会掐下来一个小面团递给他，她就乖乖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着面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情绪：“会啊，怎么了？”

何欣妍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拍了拍身上的雪。

“我看炊事班那边有肉和面，问我要不要，过年了就吃点饺子吧。”

宋明哲站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好啊，把晓雯也叫上。”

何欣妍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她转身走向了炊事班，拿来了饺子皮和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