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情(赵明诚李清照)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易安情全文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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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苏子瞻见其文章通达,笔工词章,无不精炼有力,故而心生爱才之心,将其收入门下。
此番被召回京城,李格非被朝廷委以吏部员外郎一职,较之以前,李格非这次是升了官,从六品的官职在汴京城中并不算稀奇,但吏部素有六部之首的称誉。
吏部尚书更是被称之为“天官”,这是因为吏部有遴选官员之本职,掌握着文武官吏铨选的生杀大权,故而有此地位。
吏部员外郎官职虽小,亦负责具体官员升迁事宜,算是个“实差”。
李格非一入京城,不消几日,便有许多人登门来拜,冲的自然也是他吏部员外郎的身份。
对于官场的上的应酬俗事,李格非亦如他这座宅院的名字一般,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但凡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他一律谢绝,遇到几个自觉屈身来拜却又自觉受了侮辱而谩骂他的人,他也是如竹子一般刚直的不予理会,浑然不在乎官场之潜规则。
这其实是他爱惜自身羽毛且善于审时度势的本领,刚入汴京,人生地不熟,且对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亦不清楚,贸然应酬,恐祸及仕途。
他也有一大喜好,便是与志同道合之友谈论诗词书画,常常是促膝而谈,连饭都忘了吃。
久而久之,在汴京,李格非也觅得几位挚友,晁补之就是其中之一。
他亦是苏子瞻的门生,和李格非算同门师兄弟,有这一层关系在,两家关系匪浅。
如今,晁补之要把两家本就亲密的关系再进一步。
“无咎兄,难为你上元节还来小弟这陪我喝酒,真是让我这‘有竹’堂蓬荜生辉啊。”
“哎,哪里的话!”晁补之浮了一大白,用宽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冲着李格非说道,“文叔,你我之间,还用这般虚应对付吗?你此番进京已有月余,你我虽认识不久,却相见恨晚,你这‘有竹’堂我都来了七八回了。但你还未曾到我府上一叙,你不来,为兄我自然要来叨扰叨扰。”
这话让李格非心生惭愧,忙陪笑道:“实在是刚到京城,家中事情太多太杂,加之许多人上门来拜,我若不在家盯着,怕内人和儿女不懂事,趁我不在家收了人家的礼,那便不好推脱了,不如这样,小弟我自罚一杯,以视赔罪。”
说着,自顾自取来一个巨觞,足堪七八盏酒,不顾晁补之的劝阻,仰头一饮而尽,好在他酒量惊人,否则这一斛下肚,非要天旋地转不可。
“哈哈,你呀,真是个实在人,也罢,你既狂饮一巨觞,怎能没有诗词以和之,我来做一首词。”
说完,他拿起面前的一只绿竹制成的箸,轻而有节奏地敲击在青色瓷碗之上,目光看到院中有一树白梅绽开,映着上元节夜晚的冷霜,在幽空中散发着淡淡的梅香。
院中还有一处人造的小溪,绕着两处假山蜿蜒而过,几株还未开花的山桃花结满了花蕊,等待春暖花开的那一日尽情的绽开。
见此情景,晁补之忽有文思,沉吟了片刻之后而口中吟道: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桃如血。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赋词刚落,忽在堂下屏风处有鼓掌搭配着叮咚环佩的响声倏忽般响起,李格非和晁补之闻声望去,只见在屏风后有两个在灯烛下的人影忽闪忽灭。
李格非对这双影子再熟悉不过,借着微醺闷声道:“清照,迒儿,藏头露尾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出来见过你们晁伯伯。”
见被父亲识破,李清照和李迒二人再无偷窥之举动,大大方方走进堂上。
李迒冲晁补之一揖到底,李清照矜持般轻轻福了福,都道了声“晁伯伯”好。
晁补之来“有竹”堂多次,对李格非这一双儿女自当是熟悉不过的。
他看着李迒和李清照二人,尤其是眼睛看向李清照时,眼神中那种抑制不住的欣赏是无法掩饰的。
他冲二人笑了笑,对李格非说道:“令堂和令爱真是一日赛过一日,一个是风髻露鬓,粉雕玉琢一般的可人,另一个是风华绝代,志存高远的少年英豪。”
这自然是恭维至极的话,李格非听罢后虽未当回事,但也满面红光,看自己的这一双儿女,也是愈发欢喜起来。
李清照往日里最爱诗词文墨,对当世之文斗也有了解,晁补之与他父亲亦是同门也是好友,更兼李清照佩服晁补之为人之高雅淡然,诗词也是时常默然吟唱,她是极喜欢父亲的这位“金石之交”,偶尔也会拿自己的诗词和晁补之请教,二人隐隐有了忘相之交了。
李清照今日出门穿的一身对襟的长袄,及至回了‘有竹’堂,还未来得及脱下,便匆匆赶了过来,原以为父亲会招待哪位重要的客人,不曾想却是‘老相识’。”
“清照,迒儿,你们快来坐,今日你们晁伯伯来,在汴京我们家没什么亲戚,上元时节,权当是团圆了。”李格非招呼二人入座。
“爹爹,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李迒见不是什么陌生人来家里,自当没了束缚,说起话来也轻松自然起来。
“爹爹的酒量你还不晓得吗?就是再饮他十坛酒也不在话下呢。”李清照说着,自顾自给面前的青瓷酒盏斟满,端起来遥望晁补之,“晁伯伯,难得今日相聚,清照敬您一杯。”
说完,一仰香颈,一盏丰乐楼的眉寿酒,便业已下肚,在炭火和灯烛的映照下,李清照宛如那那凌波雨雪中走出来的仙子。
晁补之目光看得深沉,流光之下早已打定了此番来的主意,更是下了决心,但是此时不得莽撞,原因只在于他和李格非之间的关系,看起不便,实则也不必过多考虑。
想到此处,他以一种以长敬幼的态度,回敬了李清照一杯酒。
一旁的李迒见此情景,却不能不有所表示,端酒敬谢,一套流程走了下来,堂上的气氛倒是变得更活络了。
谈笑之间,李清照话tຊ头一转,说道:“晁伯伯最近可有什么好的诗作?侄女此前读过您的一首七言,虽不合时令,但闲暇趣野,汴京城中可不曾有此静谧之地,想必是晁伯伯在外野游时的佳作了。”
“哦?那是哪一首?”晁补之忙问。
李清照笑了笑,又喝了一盏酒,随后轻声吟道:
阴阴溪曲绿交加,小雨翻萍上浅沙。
鹅鸭不知春去尽,争随流水趁桃花。
唱罢,还意犹未尽之色,仿佛自己便身处于桃花漫开的乡野田间,还是一位无忧无虑的烂漫少女。
“这首‘春日’,是老夫前年所作,不曾想清照你也知道。话及此处,不如清照也作一首诗词如何?”
李格非抚着鬓须,笑道:“也好,清照,你就作一首吧,让为父看看,你最近功力是否见长。”
李清照拗不过,然她也被晁补之挑起了心中的文意,若不一吐而出,岂非煞风景。
但晁补之此前已就“有竹”堂的景致做了一首佳词,自己亦不能步其后尘。
她歪着头想了一想,说:“方才的‘春日’乃旧作,却又能勾起往日的记忆,清照想到在济南时与闺中好友出游的场景,不觉间,怀念甚重,故而,让我来作词,想到此时我等亦在饮酒而乐,恰如彼时我与闺中好友间的嬉闹。”
顿然之间,清亮却又饱含忧思的语调喟然而出: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好,好,好!”连续三个好字,在堂中大起,震得屋外的梅花都似颤了三颤。
晁补之也学着李格非要来一巨觞,将其倒满了酒,然后兴冲冲道:“老夫能见得老友如此才女,心中高兴!当饮此一觞。”
李格非站起来要劝,这一觞酒下去,不胜酒力者怕是要烂醉如泥了。
哪知晁补之一把将其推开,说:“李兄,让我喝了这一觞酒,好让我有胆子与你说另外一件事。”
李格非诧异,到底是什么事让晁补之如此讳莫如深,想到今日上元时节,按理说他应该在家中陪着家人,却无端跑到自己的“有竹”堂,看来他要说之事非同小可。
等晁补之喝完了那一巨觞的酒,早已经是红晕满目了,只是他尚还能保持清醒,于是开口问李格非:“李兄,你此番带令爱来汴京,不单单是永续天伦之乐吧。”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李格非把李迒和李清照都带到汴京,其中大的缘由,便是要为李清照寻一门好亲事。
李清照过完年便是十六了,碧玉年华的少女,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之所以将她带到汴京,一来是因为他为官一方便在此处,儿女业已长大,不在身边诸多事宜不便料理。二来,李格非有着自己的私心,汴京繁华,无数四海的有识之士皆汇聚于此,他自然想给为女儿找一个万般称心的如意郎君,更是为自己的仕途增进一份助力。
李格非看着已经微醺的晁补之,又看了看一脸好奇的一双儿女,心下一动,便开口道:“清照,迒儿,你们母亲在后堂,去给她请个安。”
在李清照看来,这是明白不过的,父亲不想自己听到他和晁补之之间的对话,但晁补之此前的一番话,又是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们要谈的事情和自己有莫大关系。
故而她扭捏着,不愿离去。
只是李迒不明所以,他大大咧咧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李格非和晁补之行了一礼,便拉着还未起身的姐姐离席。
李清照无奈,只得不经意间瞪了他一眼,心中怪他碍事,加之李格非那略带严厉的目光之下,她不得不起身离开。
本想在屏风后听壁脚,不料被李格非命仆人将屏风收起,李清照只得作罢,悻悻然地、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中堂。
四下无人之际,李格非才道:“晁兄,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李格非借着酒劲,也不做任何的掩饰,开门见山道:“李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最近在暗中留意汴京城中的大家世族,无外乎想要考察他们家中还未娶亲的子弟,做你未来的乘龙快婿。但要我说来,这些人你考察也是白费心机。”
“哦,何解?”李格非并未否认晁补之的猜测,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在老友面前,无需掩饰。但缘何自己考察汴京城中大家子弟,是不切实际的枉费心机呢?这是他不懂的地方。
“老弟,你好糊涂!你想,你乃是清流人家,若是一来京城做官,就想着找大家子弟结亲,我知道你本意,想借着亲家,对自己的仕途有所助益,也是给清照这丫头寻一门好亲事。但你想过没有,你若是这般做,在外人眼里,你总逃不脱一个奉迎巴结的名声。更有甚者,怕是连‘父以女贵’的难听话都要说出来了。如今官家身体抱恙,局势可在顷刻间有所大变,若是现在一个劲往上冒头,到时候不但对你仕途无所裨,恐怕……”
晁补之的话并没有说完,李格非却已经洞悉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禁在正月的寒冬天气中打了一个冷颤。
他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枉费我这些日子劳心劳神去为清照找如意郎君呢,真是糊涂!”
“李兄,”晁补之很是诚心诚意地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说,“还有的话我不便再说,只说那些膏粱子弟,就算你相中了,未必是对清照是好事,清照这个女娃娃我甚是喜爱,气质高雅不说,才华更是不输你我,难得啊,真是难得,一般的人如何能配得上她?若你真的为清照着想,我有一议,不知你意下如何。”
“晁兄,但说无妨,你我不必见外。”
“是了!你我无须见外,要我说,我有一族弟,名晁冲之,字叔用。今年二十六,一表人才不说,更是难得的高雅情致,如今还未婚配,虽然大清照几岁,却是情趣相投。依我看,不如撮合他们二人成就一段百年好合的姻缘,你我还能亲上加亲,你看如何?”
李格非默然了,他不曾想晁补之原是打的这番主意,他本想借着酒劲一口答应,但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女儿的终身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于是,他定了定神,只说他要细细考虑了一番后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