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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漆黑的房间里，季知安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红色的邀请函。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或许很难让人相信，亲生母亲会这么对自己的女儿。

小时候父母早早就离婚了，她跟着父亲生活，直到他意外车祸身亡。

从此以后，她便只有奶奶了。

母亲再婚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小她三岁。

今天吴芳把她叫回来，只是为了告诉她沈若温和程茗叶订婚的消息。

她蜷缩在杂物间的角落，看着手中的邀请函眼尾发红。

她十五岁第一次遇见沈若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沈若温对于季知安而言，是灰暗人生中突然照进的一束光。

而现在，这束光似乎就要消失了。

第一次见沈若温时，他也才二十二岁，白衬衫很衬他。

那时候，吴芳一如既往地数落她，甚至上手推搡着。

当时他看着季知安被打，一个人在角落罚站，伸手给她擦着眼泪，还递给了她一颗糖果。

然后说：“小丫头，吃颗糖就不会痛了。”

这句话，季知安一直记在心底，口袋里总会揣着几颗糖。

可现在不管她往嘴里喂多少颗糖，心底还是疼。

季知安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伏在满是淤青的双臂间，眼泪忍不住滑落。

深夜。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栋冰冷的大房子，踉跄着一步步走到沈若温家门前。

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沈若温。

他不耐烦地开门，就见季知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的站在门外，眉头下意识皱起。

“你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他声音冷沉，眼底的厌恶不言而喻。

季知安却不在乎，朝他靠近几分：“小叔，你要结婚了吗？”

沈若温闻言神情微变，不明白她为什么大半夜跑来问这种问题。

他的无言让季知安的安全感开始消散，她哑声又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接你下班吗？”

沈若温被她问的心烦，就要关门：“出去。”xx

季知安却猛然扑进他怀中，死死地抱住他。

“小叔，我、我以后会努力的，也会好好听话，你别跟程茗叶结婚，好不好？”

她说着话，近乎祈求。

沈若温皱眉，一把将季知安扯开，丢了出去：“你胡说些什么？我这里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嘭”的一声，季知安被隔绝在外。

随着那决绝关门声，季知安缓缓蹲在地上，隐忍了许久。

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晕眩感差点让她栽倒在地。

她颤抖着摸出一块糖来，想要通过它让痛觉减轻。

可这时，一辆跑车飞驰而过，路上的积水飞溅了她一身。

跑车上住在附近的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掉头过来，哄笑着。

“哟这不是在夜总会领舞的季小姐吗？不陪你的金主，又来给沈律当保姆吗？”

“真以为人家沈大律师能看上你？算了吧！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他都嫌脏！”

季知安眼眸一震，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中伤口，紧紧捏住那颗糖，捡起路旁的石头朝着那辆跑车砸过去。

一时间，车喇叭震响连天。

房内沈若温听到声音，再次下楼。

将门打开，就看到季知安竟然与几个纨绔子弟扭打在了一起！

“季知安！你在干什么！你到底还要闹多久！？”他沉声道。

季知安听到沈若温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手。

而那几个纨绔子弟看到沈若温，火速跳上车驰骋而去，只留下一身泥水和伤痕的季知安。

季知安无措地看着沈若温，压制住胸口的疼痛，解释：“他们说我配不上你，还说……”

话未说完，沈若温冷言将她打断：“他们说的也没什么错。”

第三章

季知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沈若温家的。

她满身脏污的泥水，身上大大小小青紫的伤口有些不忍直视。

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沈若温说的那句话：“他们说的没错。”

沈若温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

她望着微微亮的天空好一会儿，才抬起僵硬的腿踉跄着去到一破旧小区里。

走至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一略微佝偻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着桌子。

季知安眸光流动，缓缓走进去轻唤一声：“奶奶。”

林奶奶抬起头，见是季知安，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惊喜。

但看到她一身泥水，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着，心疼问：“知安回来了啊，怎么了这是？”

季知安握住她枯树皮般的手，不愿透露一丝委屈：“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快坐。”林奶奶拉着她坐了下来，爱怜的抚着她略微苍白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

季知安没有回答，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出了神。

“奶奶，是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要权衡，喜欢也会被讨厌吗？”

奶奶闻言，似是知道她的心事，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

“知安，喜欢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因为它本身就应该是纯粹的。”

“只要你开心就好，奶奶也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季知安听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点头。

她在奶奶这儿待了许久才离开。

出去小区时，报刊亭旁，一本以沈若温为封面的访谈杂志吸引了季知安的视线。

季知安将其买下，小心翻看着。

当看到其中择偶标准时，那个答案立刻抓住了她的心。

“温婉懂事，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能有共同的地方……”

……

晚上，律师事务所。

沈若温忙碌了一天，正欲下班回家，却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

季知安穿着一身白裙，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双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小叔，我报了一个培训班，听说什么都会教。”

沈若温就看季知安柔顺的黑色长发如瀑，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

他眼底惊艳一闪而过，却只是冷淡道：“这与我无关，你以后还是少化那些妆吧，不适合你。”

季知安心底喜悦顿时遮盖不住，忍不住像小时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等我上完课回来，我是不是就能配得上你了？”

沈若温看着她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将她的手直接掰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刹那间，季知安眼中的笑一下僵住。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中不是滋味。

眼看着沈若温的背影越来越远，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沈若温！我喜欢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可她却浑不在意，说完心底的话，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沈若温眼底一派冰寒，他快步走回一把将季知安拽上车。

“疯了吗，你还当你自己是三岁小孩儿是吗？”

季知安没有防备，被丢上车，鼻腔忽然一股湿粘涌出。

鲜红的血汩汩流下，刺得她双目胀痛，她知道她的病发作了。

沈若温惊愕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季知安忍着突至的心痛，一把抹去人中上的血。

麻利的动作丝毫没有让沈若温觉得她生了病。

“医生说我只能活半年了，小叔，你和我谈一次恋爱吧，就谈半年。”

季知安说着话，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生怕他拒绝。

岂料沈若温嗤笑一声，眼中无半分信任：“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撒起谎来都这么从容。”

季知安长睫颤抖，看着沈若温鄙夷的目光，心脏的疼痛感一下翻了数倍。

车停在季知安的公寓楼下。

季知安被沈若温扯出车中，就听他说：“这是最后一次送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季知安喉咙像是被一根针堵住了一样，她试图去抓沈若温的手，而男人却一下躲过。

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许久才扯出一抹苦笑。

“小叔，我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你会牵着我的手，还会给我买糖吃……”

沈若温听着她自言自语，没了耐心。

只说了一句：“那只是小时候，你已经长大了。”

而后，他上车离开。

季知安看着他的车从眼前离开，忍不住追上去：“小叔……我没说谎，我真的……”

生病了几个字，她还没说出口。

身后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拿着粗木棍，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你个死丫头，天天往我女儿的未婚夫身边凑，看老子不打死你！”

“嘭！”巨大关门声，沈若温下意识看向后视镜。

公路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中传出来……

第四章?

季知安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棍棒一下下地挥向她。

程父的谩骂萦绕在她的耳边，而她浑浊的目光却只是紧盯着那扇门。

可直到意识模糊，那扇门依旧紧闭着。

“咔哒”一声，大门突然开了。

季知安喘着粗气抬起眼，眸光一亮：是沈若温吗？

“老，老程……老太婆出事了……”

吴芳眼神一片慌乱，白色的上衣带着点点血迹。

不是沈若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