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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不及进去对峙，便转身跑上楼，推开黎奚的门。

黎奚的卧室干干净净，再没一点她的东西。

唯有书桌上还有一张便条。

上面写着：“叔叔阿姨，再见，请你们一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另外，还有一行。

——“哥哥，再见，你永远都是我哥哥。”

这张纸的意思，贺西瑾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黎奚是想要和他划清界限，将所有越界的感情全部迁入安全线之内。

她说，他永远都是她哥哥。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贺西瑾却觉得心脏在这一刻被攥紧了，难以自持的惶恐席卷了他，而苏茉刚才的话也恰当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苏茉撕掉了她的通知书。

黎父牺牲了。

贺西瑾都不知道这两件事，哪一件才是他现在心慌的原因。

他只能强行地镇定下来，往四周望了望。

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所有关于黎奚的一切都消失了。

贺西瑾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送给黎奚一个玩具小熊，她收到之后，乐得从眉梢到嘴角都是喜意。

她把小熊放在床头，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入睡。

她说过：“我离不开小熊了。”

可现在，小熊被她好好地摆在干净整洁的床铺上。

她没有带走它。

她不再需要它了，又或许，她不再需要的，是他。5

贺西瑾脑子嗡嗡直响，连同呼吸一起，亮着红灯，像是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可他又无比的清醒。

这一切，不就是他所期望的那样吗？

希望黎奚退回妹妹的身份上，这样，他就能永远保护她了。

也不用再去思考所谓的伦理问题。

贺西瑾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僵硬地转身，下了楼，就在客厅遇见了苏茉。

她大概是等了太久，没等到他，所以出来等他。

此时看见他从楼上下来，苏茉还有些惊讶，随之立即扬起笑容迎上来：“西瑾，我们走吧。”

贺西瑾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只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生出无穷无尽的无力感。

一个人怎么能变脸变得这么快？

要不是他亲眼见到，他怎么也想不到，苏茉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

苏茉此刻心里也直嘀咕。

她方才挂了电话后，才发现身后的门是虚掩着的。

她顿时心慌不已，给贺西瑾打去电话，也无人接听。

又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来接自己。

她疑心，贺西瑾是不是刚刚听见了她的电话。

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苏茉面上却不显，讪讪地笑了笑，走过来，挽上他的胳膊。

“西瑾，你在想什么呢？再不走，我们就要赶不上订婚宴了。”

也是这一句，提醒了贺西瑾。

他深呼吸，才将胸口里的浊气与压抑着的怒意吐了出来。

“订婚宴不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答过了再去，也不迟。”

苏茉笑容都僵硬了。

“什么问题？”

贺西瑾冷冷看她，眼里再无情意。

“黎奚，是不是你逼走的？”

苏茉一顿。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重重落地。

她僵硬的笑容收敛住，表情古怪：“你说我逼走了黎奚？”

贺西瑾也是一愣，猛地皱起了眉头。

“我听见你打电话了，你没必要再装模作样了。”

苏茉了然。

除了这个可能，她也找不出贺西瑾态度转变的原因了。

她咬牙，将心中的惶恐压下，装作平静地问道：“我承认，我确实对黎奚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所以呢？你现在要怎样？”

她笃定贺西瑾不会和自己分手。

至少，至少贺西瑾不会此时给她难看。

可贺西瑾却瞬间闭上了眼，脖颈上青筋暴起，似乎死死压着什么。

气氛瞬间凝滞下去。

苏茉的心也被提了起来。

一秒，两秒，她焦急地等待着最后宣判。

贺西瑾再睁开眼，眼底一片血丝。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订婚取消。”

“苏茉，我们分手吧。”

第10章

客厅瞬间便陷入了极致的安静。

两人都沉默着听客厅的时针摆动，滴答，滴答。

许久都没人讲话，直到贺西瑾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向来如此，在听见黎奚的心意时，他下了判断，不能和黎奚在一起。

这会毁了她。

所以他迅速接受了和他告过白的女人里，最乖巧的那一个。

——苏茉。

苏茉很温和，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如果是她进了方家，一定不会对黎奚不好。

贺西瑾本就对男女之间的情爱不感兴趣，和苏茉在一起后，便也强迫自己对她好，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乃至于丈夫。

可他判断错误了，低估了黎奚对他的爱意，也看错了苏茉。

是错误，那就得及时止损。

贺西瑾冷漠地看着苏茉，订婚宴还没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虽然很抱歉，但至少在这里结束，对你对我都最好。”

他理智地分析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3

可苏茉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她只愣愣地看着贺西瑾，整个世界都在逐步地崩塌。

“贺西瑾，我的家人都已经在现场了，你现在要取消婚礼，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她说着说着，才像是真的害怕起来了。

不住地央求着贺西瑾，第一次真情实意地流下眼泪来。

“西瑾，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可以去给黎奚道歉，求她原谅我。”

她几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要你别和我分手，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贺西瑾的决定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变过。

他目光几乎没有停留，迅速地移向了门口，连同脚步一起：“晚了，你不该用这种腌臜的手段对黎奚。”

苏茉瞳孔一缩。

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坚决的背影，心中那抹荒唐的心思怎么也控制不住，直往外面冒。

“贺西瑾！你喜欢黎奚对不对？”

她声音透着一抹绝望，却成功地将贺西瑾的脚步阻拦了下来。

可这却像是另一种的默认，她一下便崩溃了。

“如果你敢取消订婚，我一定会把你们的事告诉所有人！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贺西瑾是个觊觎自己妹妹的人！”

贺西瑾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也破碎了。

他当即怒着脸，反过身来：“你！”

可对上的却是苏茉一张潮湿的脸，脸上布满了泪痕。

“你敢说，你不喜欢黎奚？”

她撕开这条遮羞布之后，更像是肆无忌惮了一样，苦笑着看他：“你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提过多少次她的名字吗？”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可你张口闭口就是黎奚，黎奚，黎奚！”

她的眼泪此刻更像是她的不甘、苦涩与嫉恨：“你如果要借我来打消黎奚的爱，那你至少也该装好一点啊！”

为什么要那么直白？

她不知多少次搀着贺西瑾的手离开后，又亲眼看到他留恋地回过头去看黎奚。

也不知道多少次一起吃饭时，贺西瑾直接脱口而出：“这个是黎奚爱吃的东西，我们待会打包一份，带回去给她吃吧。”

更不知道多少次，看见贺西瑾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手里摩挲着他和黎奚的照片，默默出神的样子。

苏茉比所有人都要早知道。

贺西瑾早就喜欢上自己的妹妹了。

第11章

苏茉有时候会埋怨。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贺西瑾不能干脆和黎奚在一起。

他们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以兄妹之名。

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真要在一起，最坏不过遭人背地里议论几年。

毕竟方家的那几位老人都将黎奚视为己出，亲上加亲，他们不会拒绝。

但贺西瑾好似硬撑着什么底线，死活不愿迈过这条线，给了她希望，最后又残忍地将它熄灭。

“西瑾，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们结婚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苏茉眼眶红了，颤声地说着。

贺西瑾挣扎着再走不出一步，双拳捏得紧紧的。

苏茉却像是嗅到了什么可能性，她逐步地靠近，像是在蛊惑他。

“只要你愿意和我结婚，黎奚死了心，以后你和她还是兄妹，我……”

她眨了眨眼，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能接受你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我只求你，别取消婚约好吗？”

贺西瑾心猛地一颤。

终于，他的手似是认命一般地松开了。

“对不起。”

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

云南青山墓园。6

今天下了点雨，天上的云团在一起，阴得视线都只能看清十几米之内。

黎奚没带伞，稀碎的飘雨将她的刘海打湿，也拦不住她上山的脚步。

爬了小半个小时，她才在最高处看见了陈局的身影，当即脚步便狠狠地停住了。

她红通通的眼睛顺着陈局看的方向，落在了那一贺小小的墓碑上。

没有名字。

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孤零零地矗立在这座墓园的最高点。

孤独地看着他拼了命才守护下来的这座城市，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存在过。

黎奚默默地走到墓碑前。

真到了这一刻，她居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