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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住她，别让她进邝城。”

陈副将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殷煜晟义正词严：“边疆重地，即使她是权柄滔天的大长公主，也不能随意踏足，否则国法何在？”

“是！”

话落，立即有士兵下城去将楚绫的车马拦住。

殷煜晟俯瞰着那一幕，眼底倒映着马车瑞兽的图腾里，升起一抹赞赏。

这群人办事真利索。

与他相比，城墙下的楚绫脸色瞬间冷下来，语气也不悦：“你们敢拦本宫？”

第13章

“殷将军让我们给您带一句话。”

士兵面色严肃，一板一眼。

“他说您是大长公主，有权有势，可边疆是他的地盘，您无权让他听您的调遣。”

听了这话，楚绫既为殷煜晟如今安全在城中松了一口气，又气笑了。

躲着她是吧？

翅膀硬了，现在敢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她抬头看向乌黑城墙上，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心里的不安又浓重了几分。

殷煜晟到底在不在邝城中？

“只要煜晟少爷还是边疆主将，我们就进不去邝城。”一名侍卫忍不住开口。

另一名侍卫摇了摇头：“除非长公主有煜晟少爷想要的东西，亦或是一道圣旨压下来，才可逼煜晟少爷低头让我们进城。”

楚绫听进去了，她仔细想了想，让人从京城购买粮草，日夜兼行的送来。

五日后，粮草抵达边疆。

终于，一个披着黑裘的男人出现在城墙上。

楚绫骑在马上，仰头望着他。2

她莫名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因为她看不清墙上那人是谁，也担心这次殷煜晟还是不肯见她。

那她千里送粮，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寂静风雪中，有人高声喊：“开城门——！”

楚绫神色微松，可当殷煜晟从城门口走出来的那瞬间。

她才意识到，她大概带不回他了。

“皇姐，无诏离京，无诏送粮，天下诸臣皆可先斩后揍。”

那新上任的殷将军神色冰冷说完，一把拔出腰间的利剑朝她刺了过来——

剑风在楚绫离一寸之遥时堪堪停下。

殷煜晟干净利落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起剑，话锋一转，“不过看在您送粮的份上，我们北疆的军士都愿意替您瞒下这个死罪。”

楚绫望着他身后的一群军士，目光沉沉：“殷将军还真是为手下人着想，不肯迎接本宫，却愿迎接粮草。”

她终于见到了他，可心底的不安却愈演愈烈。

殷煜晟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带了一队人马出城迎接她的粮草。

这让她原本打算强行把他带走的计划全数泡汤。

殷煜晟笑笑没有接话，眼神示意手下将楚绫身后那几车满满当当的粮草先接进去。

北疆一路狂风暴雪，寸草不生，颗粒无收，粮食是最稀缺的。

几个军士上前将粮车罩布打开，一一仔细查验。

比起上次见面，楚绫发现他晒黑了不少，沉默了一会：“和我回去。”

九年来，她对他百依百顺，可不是让他来战场来送死的。

她那吩咐的口吻让殷煜晟不适的皱起了眉。

可他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陈副将开了口：“长公主，殷将军若是回去了，我们怎么办？”

闻言，楚绫冷声道：“本宫知晓你们不缺主帅人选，他一个才十六岁的人，有什么能耐可以让边疆军心服口服？”

殷煜晟冷笑，眼中的锋芒竟让楚绫有一刹那无法直视。

“说来说去，皇姐还是看不起我？”

“不知这样一个无用的我，皇姐养在王府，又意欲何为？”

第14章

楚绫眼眸闪躲一瞬：“煜晟，你父母将你托付给我，那我对你就有监管的责任。”

她说这句话时，心脏鬼使神差的忐忑跳动。

可她转念一想，她又没有说错，她本来就是真心实意的把殷煜晟当晚辈看。

下一瞬，陈副将蓦然开口：“殷大哥与嫂嫂在临终前，说是希望煜晟继承殷家军……”

一个九尺魁梧大汉，失去了右臂没有流泪，却在提及殷父殷母时，瞬间红了眼眶。

楚绫只觉得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她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孝义大过天，她又还能再说什么才能把殷煜晟带回京城？

走在一旁引路的陈副将蓦然回头：“长公主，末将就给您送到这了。”

楚绫听见这句话，抬起了头。

一排青砖灰瓦房中，她看见了属于她的破院。

侍卫嫌弃的捏着鼻子走进去，开始洒扫起了院子，可却不敢抱怨殷煜晟的安排，毕竟谁都知道他是大长公主的心头肉。

隐约，一墙之隔的高门里有歌声传来。

似乎是有人在里面喝酒吃肉，庆祝着什么，幸福美满。2

楚绫本不想计较，可一听到隔壁传来殷煜晟的声音，她立即吩咐人去探查隔壁究竟在做什么。

不一会，探子回来报告：“是殷家军在庆祝寒衣节。”

楚绫抬腿出院的动作一顿，转身回去拿了一条丝绸制成的深蓝色长袍。

大夏的寒衣节，是由妇女们拿出亲手绣的衣服，送于边疆做战的亲人。

可是殷煜晟无父无母，远亲更是不知散落在何地，压根没有人给他送衣服。

她还记得他喜欢白色，也记得他该穿的尺寸。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不会收。

“这是战场，皇姐以后莫要再送这种无用的东西，回去吧。”

殷煜晟的声音清冷，双手环胸，倚靠在门口。

楚绫脸色未变，宽袖下的手却攥紧了起来：“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跟我回去。”

见她这么坚定的要他回去，殷煜晟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皇姐为什么非要我回去？”

“我如今在边疆好好的，也不会打扰你和盛煜峰了，不挺好的吗？”

“再说，男女终归有别，我成日住在大长公主府也不像个话。”

“还是说，皇姐对我有什么别的心思？”

下一瞬，楚绫开口道：“你想多了，若你担心名声，接你回去后，本宫立即给你相看合适的女儿家。”

殷煜晟点点头，像是相信了这句话。

见状，楚绫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正还想说什么，却见院内走出一个娇俏的姑娘。

那人看了一眼楚绫，才看向殷煜晟：“将军，大家让我来催你，快开宴了。”

“这位是？”

楚绫面上平静无波，眼神却死死的盯着那人。

殷煜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想去猜她在想什么。

他不想从不爱里找被爱的痕迹，就像在一堆琉璃渣里找糖一样自虐。

他转头看向那名娇俏少女，拉着她的手走到楚绫跟前，笑意盎然。

“介绍一下，这是苏若宁，我在边疆的暖床人。”

第15章

在场两人明显都僵住了，苏若宁整个人的耳根红得和煮熟的螃蟹一样，她下意识看向殷煜晟。

殷煜晟如同哥两好的搂住她肩膀，贴在她耳边低声：“好兄弟，帮我这个忙，替我挡一下……”

苏若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大方方回抱住他。

她看向楚绫，清了清嗓子：“皇姐，我和煜晟一见钟情，他不用回边疆，以后我对他，会像婆母对公公一样好的。”

这突如其来的暖床人，打了楚绫一个措不及防。

她想过殷煜晟携着殷家军在边疆造反，都没有想到他会喜欢上别人。

更没料到过她知道这个消息后，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谁是你皇姐？”

楚绫声音冷酷，隐隐还含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她只觉一股气从心底深处升起，弥漫上头顶，宦海浮沉多年，她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

这一刻，她的情绪也被对面的两人敏锐的抓到。

殷煜晟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皇姐？”

下一瞬，他的手蓦然被楚绫拽住。

眨眼间，四周的场景便飞速的转变，她竟然想用轻功把他强行带走！

楚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隐隐藏着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慌乱与惶恐。

她将人带出主城，在白雪皑皑一片的城外站定。

“殷煜晟，跟我回去。”1

“你如果是担心擅自回京会遭遇陛下责罚，我可以让人安排你假死。”

“你自作主张离开公主府之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一字一句，皆是她的妥协。

见殷煜晟沉默，楚绫将人压在树上，神色满是晦涩不明。

空气的暗流涌动，在脖颈处被人抵上冰冷的匕首时，彻底破碎。

“我养你九年，亲自教你习武，你要杀我？”楚绫涩声问。

殷煜晟嗤笑一声，右手将匕首抵得更紧。

“皇姐，虽然你教过我功夫，可是我有殷家军武功剑法，在这边疆，少一个兵少一个长公主，可没有人会在意。”

迎上他冰冷的目光，楚绫心口一窒。

为什么她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什么时候起，殷煜晟从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个连眼都不眨就要杀她的殷将军。

是从她与盛煜峰定下婚事开始。

“皇姐，若无其她事，你自己回吧。”殷煜晟推开她，大步朝外走去。

楚绫转过身，正好看见那苏若宁匆匆赶来接他。

她心口一涩，思绪顿时飘散。

一会是殷煜晟从前奔向她的画面，那时候的他热烈而真挚，像是大漠孤烟处的一朵荆棘玫瑰。

一会是殷煜晟站在苏若宁身边，一反常态与红着脸的少女窃窃耳语的画面。

“长公主，要去查那丫头吗？”

暗卫询问的声音将楚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