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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一声不吭地跑到千里之外，还说谎骗我报了北航，裴思凝，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3

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裴思凝低头看着搪瓷盆上的花纹，咀嚼着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和谢康南做出了了断，给了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他却质问自己，他有什么理由质问自己呢？

她抬起头，坦然地望向谢康南的双眼。

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瞬愕然。

她开口，声音清清冷冷：“谢康南，现在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想见我，躲着我，我离开了，你干嘛又要追过来呢？”

“让我们就这样天各一方、两不相见，难道不是更好吗？”

天各一方。

两不相见。

谢康南眉心颤动，他不明白裴思凝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裴思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乖巧懂事、人畜无害，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破裂的镜子碎片，狠狠刺痛谢康南，逼他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短短的一句提问，却让周遭空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是。

自从裴思凝离开以后，他就一门心思地想见她，也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他想问的，真的只是她离开的原因吗？

裴思凝为什么会走，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真正想问的，从来不是这个。

可他说不出口。

他无法承认，自己对亲眼看着长大的妹妹，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这种情感，在长达三年的疏远后，并未缓解，反而如藤蔓疯狂生长，勒得越来越紧。

见他不说话，裴思凝也没继续追问。

反而拿起筷子，将快要冷掉的饭菜，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坐着，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眼见着裴思凝的饭都要吃完了，谢康南才再度开口：“思凝，你为什么要报西南科大，你原本不是一直想上北航吗？”

第14章

裴思凝没急着回答。

她不慌不忙地吃完饭，又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才重新扬起笑脸。

“为了看看我爸妈学习、生活的地方。”

“只是这样吗？”

谢康南迫不及待地追问。

裴思凝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看向谢康南的眼神愈发淡漠。

“不然你希望听到什么回答呢？我还喜欢你？见不得你要和张雅结婚所以躲出来？还是，你以为我只是在试探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

彻底放下谢康南后，裴思凝想明白了很多。

上辈子孤独终老，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并不执拗。

相反，爱恨都浓烈。

如果谢康南只是一味地疏远和拒绝，她也不会抱有一丝痴念，越陷越深。

挣脱了当局者的身份，她才看清谢康南当时的反复和犹豫。

一边给她希望，一边让她失望。

如此反复，仿佛每一次，她踮起脚、再伸一伸手，就能够到他，可每一次都是咫尺天涯。6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终身未娶，闭门不见，她也守着回忆孤苦伶仃地过了半生。

谢康南讨厌她吗？

可她上辈子，训练出意外，再也做不了飞行员以后，是他第一个来到身边，鼓励她、安慰她，不分昼夜地陪着她。

甚至有很多次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等到了，他是不是就要接受自己了？

可他真的喜欢她吗？

他明明亲口答应，等南海飞行任务结束，一定会给她一个明确的交代。

可等他真的回来，她却只等到了他的闭门不见。

这就是他的答复。

此生不复相见。

从回忆中剥离，裴思凝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

尽管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可毕竟是亲自体验过的切肤之痛，时至今日，依旧难以忘怀。

像是被她问住，又像是被她眼中的悲伤浸染。

谢康南嘴唇颤动，许久没说出话。

“思凝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像是瞬间被抽去浑身力气似的低下头，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绝望。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不能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那他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思凝，当我发现，你已经背着我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时，我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能失去你。”

谢康南的话就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了裴思凝心上。

等了两辈子的答复，期待了两辈子的话。

当它真的从谢康南嘴里说出来，她却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欣喜若狂，相反的，她只觉得荒谬。

“不是不能失去你这个妹妹，是不能失去你，思凝，我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我不该回避，不该疏远你……”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裴思凝是真的没忍住笑了起来。

可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谢康南，你千里迢迢地追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张雅呢？张雅算什么？你们已经见过父母，就要结婚了。”

裴思凝止住笑，神色彻底冷了下去。

第15章

谢康南眼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他抓住裴思凝的手，声音里多了一丝乞求。

“思凝，我可以解释，我和张雅……”

裴思凝挣脱了他的手。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次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不重要了，谢康南，无论和张雅究竟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了，我不再喜欢你，放弃你，是我的事，与你和张雅，或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关系。”

“谢康南，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便要走。

“那你的病呢？你的皮肤饥渴症要怎么办？”

话音未落。

“哐啷”一声。

不知是谁的饭盆砸在了地上，紧接着，裴思凝就看到一个仓皇的背影，逃也似的跑出了食堂。

空荡荡的食堂里回荡着谢康南刚才的话，和饭盆落地的响声。

裴思凝收回视线，声音平静：“你但凡对我多关心一点，就该知道，我的皮肤饥渴症已经好了。”

说完，她再也没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天就会开始军训，之后就是四年的封闭学习。

今天，就当作最后一面吧。

尽管，并不愉快。

……

第二天，五点。

裴思凝早早起床，洗漱干净，穿戴整齐。

硬是将一身军训服，穿出了军装的味道。

毕竟是正式开始新生活的第一天，她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

她拿着小马扎，最先到达指定地点，安静坐在男生宿舍门口，等大家集合一起进行早训。

因着长相扎眼，军训教官和老师还没来，便总有男同学想要上前搭讪。

“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方便认识一下吗？”

裴思凝微笑回应：“我是物理系的……”

“物理系？”

裴思凝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男同学就脸色一变，紧接着看向她的目光就多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嫌弃。

“物理系就一个女生吧？你就是物理系那个女生？”

裴思凝还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名男同学就被旁边的人推搡着离开了。

“快走快走，真晦气。”

那模样，避瘟神似的。

裴思凝一头雾水，但也毫不在意。

如果重来一次，还会被他人的言论困住，那才真是白活了。

更何况，他们这样，一看就是有心之人在背后刻意传播。

果不其然。

昨天那些跃跃欲试的男同学，今天都对她避如蛇蝎，就连军训踢正步都不愿和她并排挨着。

所幸，裴思凝长在军区大院，从小耳濡目染，军姿、正步都标准得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教官干脆把她自己单独提到了第一排，给大家打样。

这样一来，那些人即便再怎么看不惯她，也只能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至于那些乌七八糟的鬼话，她更是一句都没放在心上。

这种莫名的敌意和排斥，在晚饭时达到了顶峰。

裴思凝原本端着饭盆，好好地在队伍里排队，可那些人一见她，顿时就像鸟兽般四散开来。

“她就是物理系那个有皮肤饥渴症的，谁知道是什么脏病，快离她远点！”

第16章

这一声叫嚷，犹如在鱼塘里扔了一块儿石头，瞬间炸开了锅。

打饭阿姨举着的饭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前面那个排队的同学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裴思凝无所谓地笑了笑。

走上前去接过了那一勺饭菜，随后无视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