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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母亲被穿着婚纱的沈娇拖进房间，红着眼嗫嚅着向她求救。

　　房门反锁，她打不开，更踹不开，急得直掉眼泪。

　　傅司年急忙赶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求他让沈娇停手，将母亲救出来。

　　傅司年却换了副面孔，阴森地笑起来，“你还真以为我会帮你吗？”

　　“娇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十年过后，你还不知道我究竟爱着谁吗？”

　　说完，他就狠狠地拽着她的头，按着她在门上听母亲的惨叫。

　　“好听吧？是她自己愿意的！”

　　“谁逼她了，娇娇有什么错？”

　　“不要！”

　　叶依纯喊出了声。

　　她喘着粗气，枕头上浸满了冷汗。

　　看着墙壁上的时钟，正好是晚上十一点整。

　　原来只是个梦。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心里不由苦笑了一下。

　　窗外响声大作，突然放起了烟花。

　　几十种绚烂的色彩，斑斓夺目，又花样繁多。

　　“这就是傅家放的百万烟花吗？”

　　“没错，今天傅司年和沈娇订婚，他特地从欧洲空运来特技烟花，别说百万，起码得千万！”

　　“好甜啊，两个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怎么我就没这种富贵命呢！”

　　天空中的烟花接连绽放。

　　火光一闪一闪地照亮病房，一下下地刺着她的心。

　　十六岁那年，傅司年也曾为她放烟花。

　　他说，烟花能照亮沉寂的黑暗，他能祛除她人生的湿冷。

　　即使没有窗外烟花这般隆重，可那铮铮誓言，却比这百万烟花，更加震耳欲聋。

　　如今誓言作废，他也沦为她的噩梦。

　　“醒了？”

　　“给你炖了滋补的汤，你先喝一点，维持一下 体力。”

　　楚航端着鸡汤走了进来。

　　他为坐着的她披上了外套，拿起勺子喂她喝。

　　“别冻着了。”

　　“上次回家给你炖了鸡汤，你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猜你食欲减退，有些反胃。”

　　“这次我切了很多姜丝去腥，鸡肉下得也少，来尝尝？”

　　叶依纯鼻尖莫名发酸。

　　戒断反应出现了。

　　回忆像走马灯一般涌现。

　　她想起自己赖在傅司年身旁看书，总会打瞌睡，身上永远会多一件外套。

　　想起傅司年知道她有胃病，也会偷偷自己做粥给她喝，却硬说是住家阿姨煲的。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爱意。

　　想着想着，骨头的疼痛渐渐袭来，身体好像被一刀刀割成了无数块。

　　叶依纯忍着疼，叹了口气。

　　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何必再浪费时间，猜想傅司年爱与不爱呢。

　　她想站起来。

　　腿骨的疼痛却变本加厉，疼得她根本无法站立。

　　“楚航，我好像没法站起来了。”

　　“这辈子都还什么都没做，真是太失败了。”

　　“没给母亲报仇，也被白白欺骗了十年时间。”

　　“我的命只剩下二十多天了。”

　　“真是......烂命一条啊。”ⓝⓜⓩⓛ

　　楚航皱起眉头。

　　“依纯，你不觉得你对自己太苛刻了吗？”

　　“一个初经世事的孩子，见到母亲被虐待，已经足够残忍了。”

　　“为什么要把加害者的过错，归结于受害者的脆弱和无力呢？”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电视剧本一样完美，立刻能报了这血海深仇的。”

　　“第一次见到你，你不肯穿廉价的盗版鞋，就算被讽刺也不会贪慕虚荣，更改自己的原则。”

　　“大二的时候，你参与了多项反欺凌的学术研究，尽自己所能，为一些正在经受欺凌的人维 权。”

　　“大三的时候，沈娇想去欺凌喜欢傅司年的学妹，是你守着她，正面和沈娇硬刚，才保护她顺利脱险。”

　　“沈家手眼通天，无论是傅家还是楚家，都被扼住了喉咙。我想要帮你扳倒沈娇......也几乎很难快速做到。”

　　“傅司年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

　　“他用十年骗你，我用一辈子证明我的心。”

　　叶依纯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依附着傅司年活着。

　　傻傻地视他为亲人，献祭了真心和青春。

　　此刻，她好像终于能卸掉极沉重的枷锁，毫不避讳地直视自己鲜血淋漓的人生。

　　“我要斗争下去。”

　　“至死方休。”

第14章

　　14

　　在医院修养了两天，叶依纯恢复了一些精力。

　　可体力还是大不如从前了，她能感觉到器官在慢慢枯萎，意志却蓬勃生长。

　　生命就算只剩下二十天。

　　机会就算在渺茫，她也绝不愿意放弃能扳倒沈娇。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徐娟。

　　除了U盘的直接视频证据，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威胁和恐吓证据。

　　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依纯，徐娟家已经搬空了。”

　　“房东说昨天她前脚刚搬走，后脚就有很多人过来找她了。”

　　“不过我在床头的盆栽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意思是不需要找她，她目前很安全。”

　　楚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手上还紧紧撰着带泥土的纸条。

　　“你快来看。”

　　“刚刚检索一下学校贴吧，还真有十年前的一些证据帖子，已经保存整理好了。”

　　“你学法的，这些能算作证据吗？”

　　叶依纯招招手。

　　楚航一一详细查看，摇了摇头。

　　“图片只有伤痕，比较难定罪。”

　　“还是得需要找到具体的证人，陈述具体的犯罪事实。”

　　“这沈娇还真是作恶多端啊，竟然有80多条帖子来举报她。”

　　“还都是通过‘女乔’的暗号，应该是如果有直接提到沈娇名讳，会被直接删帖。”

　　叶依纯点点头。

　　“沈娇在学校作恶多端，傅司年会帮她善后。”

　　“这些受害者大多都提到了傅司年，说他或多或少帮了忙。”

　　“可一旦提到揭发检举的时候，他就劝她们息事宁人，不要惹火上身。”

　　“十年前，我就是他善后其中的一个。”

　　“同样劝导的话，他也对我说过。”

　　楚航一边浏览证据，一边附和。

　　“看起来是行善，实际上是为虎作伥。”

　　“我一直都不能理解傅司年，为什么他在母亲被送给沈娇爸爸以后，还能为沈娇做这么多事。”

　　“傅家完全是靠沈家发家的，傅司年父亲是沈娇爸爸的心腹，将自己貌美的妻子拱手让人，逼得妻子自杀了。”

　　“沈家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也想给犒劳傅家的忠心，给予了大量的商业资源。”

　　“不过，掌控权仍然在沈家手里，要傅家覆灭，不过沈娇一句话的事。”

　　“他选择性忘记亡母，或许只是因为真的爱沈娇如命。”

　　“对不起，我失言了......”

　　叶依纯摇头示意无妨。

　　“他们本身就是一类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傅司年会和属于受害者的女生建立过感情联系，像欺骗我一样欺骗别人？”

　　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回忆。

　　想靠着言语劝服，是不一定有用的。

　　傅司年像是漫画里走出的完美人物，是全校女生的理想型对象。

　　身为受害者的女生万一本身就喜欢他，他也表现出示好，当然会更听信他的话。

　　楚航啧了一声。

　　“我找到了一篇倾诉贴。”

　　“十年前，傅司年好像不止谈了你一个。”

第15章

　　15

　　陈旧的帖子静静躺在屏幕上。

　　“被沈娇欺负后，傅司年主动来找我，说喜欢我，要保护我。”

　　“可我说到自己愿意不举报沈娇后，他就突然变得很冷淡，好像不认识我了。”

　　“今天是分手的第十四天，傅司年冷暴力十三天后，彻底把我拉黑了。”

　　叶依纯看得心头发紧。

　　一重重疑惑缠绕在她的心头。

　　难道傅司年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没有妥协，没把隐患排除，所以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吗？

　　换言之，沈娇之所以默许她的存在，也是因为早就知道傅司年根本不爱她吗？

　　和其他受害女生唯一的区别是，她从来没亲口听过傅司年说喜欢她，哪怕一次。

　　为什么傅司年不按其他女生那样哄她呢？

　　想来想去，唯一的事实只能是——他从来就没爱过叶依纯，她只是傅司年和沈娇共谋的棋子。

　　“依纯，我和一个当事人取得联系了。”

　　“约在学校附近的向阳咖啡馆，下午一点。”

　　楚航猛地抬头。

　　“出发。”

　　叶依纯看了看表。

　　她想站起来，可腿骨的疼痛比昨天足足多了一倍。

　　疼得已经没法好好站立了。

　　上天一点点剥去了她的味觉、嗅觉，甚至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