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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顾钊庭出声。
急救室门口的医护人员都看向他的方向。
“请问您是……”为首的医生蹙眉,有些不解。
“我是……”顾钊庭罕见地卡壳,他抿了一下淡色的唇:“我是阮明棠的朋友。”
丈夫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
“请问她怎么了?”
医生神情严肃:“今天凌晨,阮明棠小姐因血卟啉症引发了多项严重的并发症,经过11个小时的抢救,阮小姐还是没能挺过来。”
医生抬眼看了下走廊的钟表:“她在12点41分离世。”
“什么?”顾钊庭喃喃,他看向白布之下的阮明棠,怎么都不能相信。
“那大体老师什么意思?”
“阮小姐在生前已经决定把遗体捐献给医学院做病理研究,她的眼角膜给让两个年轻人重获光明,她的心脏会在一个先心患者的胸腔里继续跳动,阮小姐大义。”
一个小护士红着眼回答。
听完这番话,顾钊庭只感觉心口阵阵发痛。
“血卟啉症……会导致病患找不到方位吗?”
他艰涩地问。
“会。”医生果断地回答。
顾钊庭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有个微小的角落开始塌陷。3
“哥哥,可以来接我吗?”
“哥哥,对不起,我迷路了。”
阮明棠小心翼翼的声音响在耳边。
当时他不信,认为阮明棠只是在想法设法引起自己的注意。
“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医生问。
“你们要带她去哪儿?”鬼使神差的,顾钊庭拉住病床。
“我们要送阮小姐去医学院。”医生回答。
“所以请您让开。”冷冰冰的声音。
顾钊庭抬眼看去,是在阮明棠病房外见过的护士。
刚刚他自称朋友的那句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天她照顾阮明棠,不仅知道他是谁,更知道他和阮明棠是什么关系。
她真为阮明棠不值。
她还记得昨天夜里阮明棠刚发病的时候意识还很清醒。
昨夜。
阮明棠痛苦地蜷缩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地呕着鲜血。
护士看着心疼,只能一边擦一边帮她拍背顺气。
“哥哥。”阮明棠虚弱地喊。
“什么?”护士弯下腰侧耳倾听。
“帮我找他,找顾钊庭,我想见他……”
那时,阮明棠眼底还是清明的。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痛得人事不省了。
“妈妈,我好痛,妈妈,救救我……”
她一声又一声喊着妈妈,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在场的护士、医生无不动容。
“我……可以让我和她道个别吗?”
顾钊庭脱口而出。
他知道,如果这句话不说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医生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阮明棠被送到太平间。
顾钊庭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和她见面。
白布被掀开,阮明棠苍白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其实同以前没什么两样吧?
只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再也不会喊他“哥哥”。
多可笑,曾经他厌她恨她,现在他却感到心痛如绞。
他怔怔地看着毫无生息的阮明棠。
一句话说得轻而缓。
“阮明棠,我不知道,对不起。”
第11章
迟来的对不起有什么意义呢?逝去的人永远都听不到了。
“顾先生,这是阮小姐的遗物。”
还是刚刚那个护士,她把一个透明包装袋递给顾钊庭。
顾钊庭怔怔接过。
是一部手机和一枚戒指。
顾钊庭一眼看出那是她和自己的婚戒。
“阮小姐知道自己要死了才摘下来的。”护士说。
“其实这枚戒指一点都不适合她,对吧。”
顾钊庭苦笑。
连外人都知道,戴了这枚戒指四年的阮明棠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还是戴了四年,没有对他有过一句怨言。
然而,作为丈夫的他是怎么做的呢?
“阮明棠,你是不是有病?”
“阮明棠,你真贱。”
“那你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死?”
顾钊庭想起这些年对阮明棠的恶语相向。
每一次她都只是默默承受,偶尔才会露出受伤的眼神。
“明棠。”顾钊庭攥紧那个透明袋,看向躺着的阮明棠。0
这大约是这四年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叫她。
“哥哥来了,你不会再痛了,好吗?”
他摸了摸阮明棠的额头,如小时候的每一次。
顾钊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平间的。
他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宋时廷。
“顾先生,耽误你半小时时间。”
宋时廷客客气气地把顾钊庭带到一间咖啡馆。
“两杯焦糖玛奇朵。”他对侍应生说:“顾先生,要喝什么吗?”
他看向坐在对面失魂落魄的顾钊庭。
顾钊庭抿抿唇:“不用了,谢谢。”
很快,两杯焦糖玛奇朵端上来。
宋时廷把其中一杯放到空位上:“明棠喜欢喝这个,你不知道吧。”
顾钊庭一怔。
宋时廷冷笑一声。
紧接着,他从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给顾钊庭,包括耀程集团的股权转让书。
“顾先生,现在我以委托律师的身份公证阮明棠女士的遗嘱,遵循委托人阮明棠女士遗愿,现将耀程集团47.6%的股份和名下所有资产交接丈夫顾钊庭。”
宋时廷顿了一下,深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公事公办道。
“顾先生,请您检查文件是否有遗漏。”
顾钊庭根本没心思检查这些文件,他抬眼看向宋时廷。
“她什么时候立的遗嘱?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宋时廷几乎按耐不住情绪。
“现在你知道问为什么了,从前你干什么去了?”
宋时廷强迫自己深呼吸,尽量平静道:“你和阮冬棠,处心积虑想要她爸爸留给她的公司,可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她从来都没意义,她早就决定要送给你了!”
紧接着,他拿出另一份文件,赫然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私自做这份报告,我违背了律师的职业道德,你随时可以举报我,但是你看看吧,你一直说明棠抢走了阮冬棠的东西,一直让明棠还,可是!”
宋时廷几乎说不下去。
顾钊庭抿着唇,艰难地拿起那份报告。
是阮冬棠和老阮总,也就是她和阮明棠共同的父亲的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里明确显示阮冬棠和老阮总的亲子鉴定数值小于99.5%,即阮冬棠非老阮总亲生!
“顾钊庭,明棠这么爱你,你不爱她、不信她,我曾经对明棠说,这样对她根本不公平。”
宋时廷苦笑:“可她告诉我,爱就是不讲公平。”
“《小王子》里有一句台词说:想要和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掉眼泪的风险.,后面一句是:我们不怕掉眼泪,但要值得,明棠很喜欢这句话。”
他霍然起身:“可是你不值得。”
“顾钊庭,真正不配的人,是你。”
第12章
“连我都能查到的事,你认为老阮总会被瞒在鼓里吗?”
宋时廷冷笑。
“那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顾钊庭喃喃。
“你什么时候给过她机会!”宋时廷拍桌。
“顾钊庭,明棠这一生最不幸的事就是遇到你!”
离去之前,宋时廷恨恨地说。
顾钊庭不知道宋时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短短一天,他被迫接受了巨大的信息量。
这些信息足以颠覆这几年以来他对阮明棠、阮冬棠的认知。
他怔怔坐在原地,面前是那些文件。
“一个月之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27岁生日,孤立无援的阮明棠走到自己面前,缓慢而坚定地说。
一阵风吹来,摊开的纸页被吹得哗哗作响
最终缓慢地停在阮明棠签字的一页。
白纸黑字,顾钊庭好似看到苍白脆弱的阮明棠孤单地走上必死的结局。
那些晦涩不明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苦痛。
她是如何独自承受的呢?
“哥哥,我做所有事的初衷都是我爱你,我只想你开心。”2
阮明棠的声音忽远又忽近。
过了许久,顾钊庭才起身,临走时他碰倒了那杯分毫未动的焦糖玛奇朵。
“顾钊庭,这么多年,你了解过她、关心过她吗?你连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宋时廷的质问声声在耳。
“先生,你还好吗?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咖啡店侍应生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顾钊庭这才回神,他抿抿唇:“抱歉。”
说完,他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侍应生:“给你造成工作上的麻烦,我很抱歉。”
他再次道歉。
何其可笑,顾钊庭能平等地对待世界上每一个人,唯独对阮明棠要求严厉,苛刻无比。
回家是叫司机来接的。
顾钊庭这状态实在不适合再开车。
红山半岛711号。
顾钊庭一进门,阮冬棠就迎了上来。
“阿庭,你和明棠办完离婚手续了吗?”
阮冬棠还不知道阮明棠死了的事。
顾钊庭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满脑子都还是宋时廷的话。
“你以为你的阮冬棠纯善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