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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家属院没多远，许染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顾言澈和他的好兄弟兼战友周成并肩站在树下，姜慕凝也在一旁。

周成拍了拍顾言澈的肩膀：“璟琛，你和慕凝本来就般配，现在她都放下面子追你到北京了，你怎么想的啊？”

姜慕凝浅浅笑着，那眼神中却分明有几分期盼。

周成又道：“人家工作体面，长得漂亮还会打扮，喜欢的人不少，你要是没忘，就抓点紧。”

顾言澈蹙了蹙眉，想说些什么，姜慕凝却红着脸打断：“周成，你这话不合适。”

“璟琛他现在都已经结婚了，要是让林警官听到多不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轻了许多，神色也变得惆怅。

周成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慕凝，你这几年不在不知道，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对林警官没什么感情，两个人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一直都是分房睡……”

顾言澈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沉声打断：“别说了，办完事还要回去训练，抓紧时间。”

眼看那三人一起朝前走去，许染的心脏又无法控制地抽疼起来。

决定离开是她的理智，可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上就能关上。

没关系，距离她离开，还有倒计时五天。

很快，这种痛苦就能结束了。

她怔怔站了半晌才迈开脚步。

到了警察局跟同事打了招呼，许染递出自己的户口本：“迁出北京。”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姜慕凝娇柔声音：“您好同志，我是来办户口迁入的。”

许染转身，恰好对上顾言澈深邃的眼。

“你要迁户口？”顾言澈一张脸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许染心尖一颤，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户口本：“刚好最近几天都在休假，来帮一个朋友办的。”

她说着往后面一退：“没事，姜同志先办。”

顾言澈看了眼她身上的便服，冷硬线条缓和，又疑惑道：“怎么忽然休这么久的假？”

毕竟结婚三年，许染对工作的认真程度他看在眼里。

除了上次他任务受伤，许染请了假在医院照顾他以外，从来没懈怠过一分一秒。

许染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

顾言澈点点头，没再追问：“你是该好好休息一阵。”

那边，正在办事的姜慕凝又走回来，声音有些委屈：“璟琛，窗口的警察同志说我除了身份证件没有带其他的证明材料，不能办。”

顾言澈下意识看向许染，姜慕凝见状也顺势请求：“林警官，你们都是同事，你看能不能让他给我行个方便？”

“我现在的工作单位，需要有户口才能给我正式职工的待遇……”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染毫不犹豫的拒绝。

“对不起，姜同志，要求都是统一的，没有特例，就算是我自己也一样！”

“你下次记得把资料带齐全再来。”

姜慕凝的眼眶一下红了，有些无措的模样。

见状，顾言澈皱起眉。

“不能办就不能办，你何必给她脸色看？”

话语中的责怪像一把锋利的刀插入许染身上，痛得她眼睫颤了颤。

她抬眸看去，声音有些沙哑：“顾言澈，你自己常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人搞特殊，那人人都可以搞特殊，不是吗？”

顾言澈反驳：“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你这么咄咄逼人干什么？”

许染一滞。

顾言澈身为团长，一直严于律己，管理部下更是严谨，令行禁止。

就连生活中，他也从来都循规蹈矩。

偏偏对待姜慕凝，他是特殊的。

可以忍受她无视规定，找人托关系走后门办事。

姜慕凝在一旁小声说道：“你们别吵架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顾言澈出声安抚：“不是你的错……”

许染扯滤昼了扯嘴角，不是姜慕凝的错，那就是她的错了？

也是，不被爱的人永远都是错的。

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眼前有雾气弥漫，她转头往办公室里面走去。

等她办完事出来，顾言澈和姜慕凝已经离开。

同事的议论声传来：“刚刚那个看到没，那是顾团长初恋，顾团长还为她跟林警官吵架。”

“怪不得林警官要调走，那女的到底哪里比得上林警官，林警官多厉害啊！”

“你懂什么，女人太强势不好，归根结底，男人还是喜欢那种小鸟依人的……”

许染没敢抬头，怕别人看见她，更怕被人发现她通红湿润的眼眶。

直到走到门口，声音渐渐变小，许染才抬头看向警局门前的荣誉墙。

她的名字，已经连续三个月排在首位。

许染笑了笑，眼中闪着泪光。

她低声呢喃：“许染你记住，你学这一身本事，从来就不是为了让谁喜欢。”

她的理想，从来都是当一名好警察。

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许染刚走出警局大门，不远处突然传来响动，只见一个高大身影低着头往外猛冲。

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一个过肩摔迅速将人制伏。

这时，两位警察也快步跑了过来：“悦希，这小子是个惯犯，进了局子还不老实，幸好碰上了你。”

许染摇摇头，把人交到他们手上：“交给你们了，小心些。”

说完，她一转身便撞见了周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跟顾言澈和姜慕凝一起离开。

周成看着她：“身手不错，干脆利落。”

许染顿了顿，淡淡勾唇：“嫂子也不叫了？”

周成一噎，眼中浮现一抹尴尬，咬了咬牙又道：“林警官，你是个好警察，不过，你和璟琛是真的不合适。”

“你看看你们现在，哪有一点家的样子。”

“你放手吧，你们分开对彼此都好，璟琛和慕凝也会幸福的。”

许染攥紧手，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闷得她有些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你来就是特意为了跟我说这个，让我给姜慕凝腾位置？”

她和顾言澈处在一起这三年，周成见了她，一口一个嫂子，喊得十分热切。

三年前，她和顾言澈敬酒的时候，周成祝福的话说了一大串。

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可现在，姜慕凝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周成就完全变了副面孔。

周成神情闪过一抹羞惭，又生硬道：“他们性格好，说不出这话，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我知道这话对不住你，可现在是新时代，就算离了婚你也能找到新的幸福。”

许染冷下脸：“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说完她往前走去。

走过拐角，她拿出户口本，上面迁出两个字板板正正。

瑟瑟秋风袭过，她身躯一颤，一滴泪随之落下砸在那两个字上滤昼。

旁边一个热心的大妈路过询问：“哎呦，闺女，这是怎么了？”

许染摇摇头，轻声道：“没事，只是北京的风，太大了。”

……

这天晚上，许染坐在客厅坐到深夜，时针跳过了十二点。

倒计时四天，她也就要离开了。

顾言澈没有回来。

她看着墙上的结婚照。

顾言澈穿着军装，她穿着警服，两个人紧挨在一起。

她浅浅勾唇，可顾言澈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明明是结婚照，此刻看上去，倒像是将两张毫不相干的证件照合在了一起。

天边传来第一缕晨光时，许染踩着椅子把照片取了下来放进了杂物间的角落里。

顾言澈是这天下午才回来的。

许染醒来时，就见顾言澈坐在沙发上。

一见到她，顾言澈起身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睡到现在？身体哪里不舒服？”

他有时候似乎很细心，随时能发现她身体的变化。

有时候又粗心到，连他们俩的结婚照不见了也毫无察觉。

许染有些贪恋那宽厚掌心的温度，却又闭了闭眼，强逼着自己把头别开。

“难得休息，睡个午觉。”

她说完，便看到顾言澈另一只手上拿着两张剧团的票。

看见她的目光，顾言澈抬手：“慕凝送我们的票，明晚的演出，说是为了昨天的事道歉。”

“悦希，昨天我不该那么说你，抱歉。”他的眼神带着歉意。

好像只要不在姜慕凝身边他就又成了那个冷静理智的顾团长。

许染鼻尖一阵酸涩，又强压下去。

她问顾言澈：“你要去吗？”

顾言澈轻嗯一声：“明天晚上没什么事，咱俩一起去看看。”

许染想起之前顾言澈说训下属：“你们一个个训练没精神，看表演的时候，倒是闹腾。”

“那剧团的演出，就那么有意思吗，现在还没回过神！”

许染垂下眉眼。

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意外，毕竟姜慕凝的表演，他怎么舍得错过。

可她的心仍是不可避免地泛起刺痛。

她指尖掐进掌心，嘴角却勾起：“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