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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的一声，高堂上挂着的祖宗牌匾掉下，正巧砸到了林母的头上。

　　一时鲜血四溅，周围寂静了一瞬。

　　林母脑袋开瓢，眼前一黑，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晕厥了过去。

　　黏腻的液体顺着地面缓缓流到陈雅琴的脚下，弄脏了她精致的绣花鞋。

　　她立马提裙子躲避，盖头也在慌乱中滑落，看见了这骇人一幕，脸色霎时惨白，慌张往门口跑去。

　　礼还未成，新娘子跑了，这岂不是让他成了笑话。

　　林文霖来不及阻止，看着她像疯妇一样乱叫，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因着这场变故，大堂内乱成一团。

　　林文霖想要上前去拉住陈雅琴，却被惊慌逃窜的宾客撞到在地，掌心压到血液，黏腻又恶心。

　　他连忙掏出手帕去擦拭，无意间抬头，又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心头一震，再也顾不得其他，朝着眼睛的主人追赶而去。

　　赵霓裳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眉眼间笑意未减分毫，就这样立在原地。

　　眼看就要抓住眼前之人，林文霖突然被人按住，压到在了地上。

　　陈尚书上前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厉声质问道：“林文霖，我将女儿嫁于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他猛地扯起他的头发，生硬的移开了他的视线。

　　林文霖看到陈雅琴躺在血泊之中，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

　　不知为何关在后院那匹枣红色的马，突然发疯在院中乱窜，径直踩断了她的双腿。

　　他脑中一瞬间炸开。

　　无数细节连接在一起，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恐慌与愤怒交织，咬牙切齿道：“赵霓裳，你果然没。”

　　他既然能杀她一次，便能杀她第二次！

　　陈尚书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恶狠狠道：“我女儿如今这样了，你还念着其他女人的名字，林文霖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京中混下去了。”

　　林文霖被打歪了头，吐出一口血水，眼中温和褪去浮现一层疯狂的挑衅。

　　“陈大人，如今情况变了，你女儿这幅摸样除了我还有谁会娶她？”

　　陈尚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下人退下，冷声道：“你，好样的！若是让我发现你没有善待琴儿，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一阵骚乱过后，剩下一片狼藉。

　　林母被人拉下去医治，陈雅琴被带回了尚书府，宾客看够了笑话，留下几句安慰匆匆散场。

　　林文霖身形狼狈，浅淡的眸子却依旧含笑，站在门口为宾客送行。

　　赵霓裳眉头紧锁，低头从他身前经过，不料一把被他抓住了手腕。

　　林文霖附身在她耳侧，语气又轻又浅。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第十四章

　　赵霓裳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发颤，几乎是处于本能的恐惧。

　　她低着头，压下声音小声道：“林大人，你认错人了。”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重，疼的她轻嘶了一声。

　　林文霖慢慢朝她靠近，眼神近乎赤裸的盯着她的眉眼，语气越发森寒。

　　“姑娘可否去下面纱，让我仔细瞧瞧是否真的认错了人。”

　　赵霓裳瞪大眼睛，慌乱道：“大人怎可如此无礼！”

　　她越是惊慌，林文霖就越是肯定她就是赵霓裳，竟是不管不顾直接掀开了她的面纱。

　　可令他诧异的是，面纱之下竟不是那张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脸。

　　芙蓉面、柳叶眉端的是俏丽温婉，除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外，两人无一处相似。

　　林文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忙向她道歉。

　　“是在下认错了，还请姑娘原谅。”

　　他表现得温和有礼，似乎刚刚不是他那般咄咄逼人。

　　赵霓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林大人今日大婚，我不好计较，只是下次可不要碰到带面纱的女子就发疯似的，让人摘掉面纱，怪是轻浮无礼。”

　　林文霖面上闪过一丝难看，抬眸时，眼中温和退却慢慢溢出冷意：“敢问姑娘是那家小姐，我下次定登门致歉。”

　　他摩挲着指腹，心中那股熟悉感越发浓烈。

　　即使两人长得不像，可世间改变样貌之法又不是没有，敢装神扮鬼来吓他，他定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赵霓裳刚想回答，身后便传来了一道低醇的男音。

　　“小妹，你怎么在这？”

　　她微微皱眉，向后望去，就见一名高大的玄衣男子站在她的身后。

　　男子面容冷峻，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赵霓裳很确定她不认识这人，却见这男人满脸笑容的向她走进，直到停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低头看着她，眼中浮上温柔，压低声音道：“顾霆。”

　　闻言，赵霓裳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中警惕散去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哥，就是这人轻薄了我，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她语气娇憨，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顾霆嘴角笑意深了些，转身看向林文霖时，眼中闪过厌恶，语气不善道：“林侍读，你可否给本将一个交代，如若不然……”

　　他语气一顿，眸低涌现森寒：“我与成学士想来不对付，这次算是做个好事，让他看看他手底下自愈清高的读书人，私下竟是个登徒浪子。”

　　林文霖面色一白，他最是在乎前途和脸面，心里不由浮上慌乱，忙开口道：“顾将军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心下一横，对上赵霓裳戏谑的目光，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高傲，有些讨好的开口道：“这位姑娘，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赵霓裳心中只觉好笑，原来他所谓的清高，不过是一张假面，随意一戳就破了。

　　她垂眸假装思索：“如此，林大人便当街大喊一声我是狼心狗肺之人，可好？”

　　她忽的抬眸对上林文霖的眼睛，四目交汇，熟悉的感觉再次上涌，林文霖只觉背脊发凉。

　　他艰难的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姑娘我与你可有仇恨，你要如此羞辱与我？”

　　赵霓裳眨巴着眼睛，眼眶瞬间通红，扯着顾霆的衣角，可怜巴巴道：“你刚刚所行之事不异于当街打我的脸面，现在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林公子这都不愿意？”

　　她抬头看向顾霆，撞进了他含笑的眸中，心头一颤，语速都开了快了几分。

　　“哥，既然他不愿意我们就走吧。”

　　林文霖咬牙，眼中闪过屈辱。

　　“别，你们……别走！”

第十五章

　　他紧握着拳头，面色一瞬间变得通红，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我是……狼心狗肺之徒。”

　　赵霓裳皱眉，偏头看着他，不解道：“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她走到他的面前，眼尾眉梢都带了笑意：“再说一遍可好？”

　　林文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要将她的样子刻入脑海，忽而勾唇，眸色逐渐幽暗。

　　他屈膝与她面对这面，浅淡的眸中倒映出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林文霖是狼心狗肺之徒，不知姑娘可否满意？”

　　赵霓裳脸色一变，抬手甩了他一巴掌，狠狠道：“谁叫你离我这么近的，恶心！”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被气得不行。

　　顾霆眼前情况不对，快步站在了她的身前，看向林文霖，厉声呵斥道：“林侍读看来你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冷哼一声，拉着赵霓裳直接离开了。

　　林文霖立在原地，红袍染上脏污，再也没了往日清冷孤高的气度，周身散发出阴沉的气息。

　　他暗暗道：“今日所受之辱，我定会百倍奉还！”

　　随后，他转身回府，面对一地狼藉。

　　……

　　已是日落黄昏，街头依旧热闹。

　　两人并肩而行，气氛一时沉默。

　　顾霆侧头，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主动开口道：“萱萱，我终于找到你了。”

　　赵霓裳忽的抬头，两人视线交汇。

　　她眉眼间自然而然的染上了几分温柔，比日落的橘光还听人心颤。

　　“顾霆哥哥，你这些都去哪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心底涌现出苦涩。

　　若是当初救她之人不是林文霖，而是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顾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将他这些年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同她说了一遍。

　　他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萱萱，如今的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他眸色温柔，黑眸中仿佛藏着万千星辰，让人忍不住沉沦。

　　可赵霓裳却是慌乱的甩开了他的手，眼中泪意翻滚，转瞬间，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顾霆微微愣住，错愕的看向她，手足无措的替她擦拭着眼泪。

　　可她的泪水就仿佛决堤的水坝，怎么擦也擦不完。

　　赵霓裳连连后退好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嘶哑着声音道：“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你走后我被林文霖所救，便嫁给了他为妻。”她眼神一转，眸中充斥着恨意：“可谁知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为了士途不仅害了我腹中孩儿，还害的我娘亲爹爹惨死，如今我只想要报仇！”

　　赵霓裳紧握着拳头，眼眶通红，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如此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顾霆心中震颤，他竟不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她竟然遭受了这么多，久久无言。

　　见男人沉默，赵霓裳苦笑一声，不再管他，默默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