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直到车帘放下，他那探究的目光才消失。

马车内，顿时又只余程寅生跟百里明宸二人。

她缓缓放开紧握成拳的手，掌心已满是冷汗。

百里明宸长舒了口气，旋即有些后怕的开口：“白泠，要不你先回西风，两月之后我毕竟你的族人都带回去……”

“明宸。”

他话音还没落下，程寅生就开了口。

她垂眸，定定看着掌心错综复杂的掌纹：“我心意已决，而且想跟他做个了断。”

“可你跟他不再见面，不就是了断么？”百里明宸急急开口。

而程寅生摇了摇头：“他杀我家人，囚我五年，怎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放下，我势必让他付出代价。”

她越往后说，语气便越发坚定。

见她这副模样，百里明宸也不便多言，只能默默叹气。

皇城内，景色依旧。

西风国的马车还得去一趟驿站，徐怀菱便现行一步进了宫。

他坐在御书房椅上，身为一国之君的徐元慎反而站立在侧。

望着他阴沉到骇人的脸色，徐元慎没来由的发慌。

还未来得及多想，就听徐怀菱低声问道：“你不是说，已将程寅生的尸身葬入妃陵？”

听到这三字，徐元慎身形陡然一颤。

这个名字，分明是徐怀菱这儿的禁词，他怎会忽然提起？

当初为程寅生血洗宫人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徐元慎不敢怠慢：“是，九千岁怎忽地提起此人？”

听得如此回答，徐怀菱嗤笑了声。

他望向外头长街上，走过的各国使臣，话中带了几分威胁。

“那你今晚宫宴上，最好同我解释解释，西风国使臣是怎一回事。”

第二十章

御书房内，静了一瞬。

徐元慎不解徐怀菱话中意思，还想再问，就见他起了身。

徐怀菱身上煞气逼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望着他盛气凌人的背影，徐元慎默默握紧了拳。

直至今日，他仍未放弃跟徐怀菱夺权。

他总要将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而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徐元慎深吸了口气，眸中闪过一道凶光。

待到暮色四合，宫宴也要开场了。

万国来朝，金銮殿前一派恢弘的景象。

程寅生走在其中，百里明宸易容隐去身份，跟在她身侧。

二人并未引起多大关注，毕竟历年来都有国家使臣趁此机会，进献女子。

直到她随着号角声，同十几位使臣一同走进内殿，周围人才察觉不对。

一游牧小国，留着络腮胡的男子走到她身前，狐疑提醒道：“女子应当先去后方等候，待到宫宴开场再进来献艺，皇帝说留下你才能留在这儿。”

程寅生不慌不忙，回眸望去：“我不是来和亲的，我是西风国的使臣。”

话落，男子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这女子为使臣的事儿，无人听说过。

殿中也陷入一片窃窃私语，有人不屑，也有人观望。

正嘈杂之际，外头响起太监高昂的宣告：“皇上到——”

众人不再言语，齐齐跪下行李，万岁声不绝于耳。

程寅生混迹其中，不敢冒然出头，然而那双黑底锈金龙长靴，还是停在了她面前。

徐元慎熟悉而又慌张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你竟然还活着？！”

见徐元慎如此沉不住气，程寅生瞬时明白，徐怀菱为何会扶他为帝了。

此人虽有野心与反骨，但能力是在太差。

程寅生抬起头来，直视着徐元慎：“皇上认识臣？”

“臣……？”

徐元慎略一沉呤，旋即恍然大悟。

他险些失声，还是徐怀菱在他身后提醒：“皇上，该开宴了。”

徐怀菱的声音低哑，像是蛇信。

徐元慎脚步僵硬地抬脚离开，眼睛却始终落在程寅生的身上。

这场宫宴，便在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开了场。

程寅生如各国使臣一般，进献完贡品后，就坐回了自个儿的位置上。

其中，徐元慎有无数次想跟她搭话，但都被她忽略，或是被徐怀菱制止。

毕竟如今的程寅生，身后是整个西风国。

酒过三巡，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程寅生放下手中杯盏，跟身侧百里明宸说道：“我去了。”

百里明宸身形一滞，知晓自个儿拦不住她，只能叮嘱：“多加小心，若有不对及时来寻我。”

程寅生应过一声知道后，起身离去。

她缓步走在殿后的花园中，歌舞声渐远。

不消片刻，程寅生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她微微往后瞟了几眼，将自个儿的脚步放得更慢。

直到经过一处假山，她才身形一闪，隐入其后。

程寅生压根没指望能躲过徐怀菱，她眸光坚定，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了一根细长银针。

她在心里默数着，约莫五个数后，徐怀菱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男人眸光幽深，望着她冷然发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春风暖融融，拂过二人的衣袍。

程寅生望着徐怀菱阴郁的脸，手脚笨拙地将银针藏进袖中：“原、原来是九千岁跟着我，我还以为是谁呢……”

她将这些动作刻意做得很明显，徐怀菱自然都瞧见了。

花园当中，静了一瞬。

徐怀菱樊眸微眯，阴恻恻地开口：“程寅生，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终于扯到这个话题，程寅生早已备好应对之策。

她不解反问：“胡闹？闳国人讲话都这般爱打哑谜么？皇上跟九千岁说的话，臣都听不懂，还请明示。”

等她话落，徐怀菱的眸光更暗。

他两道剑眉几乎拧到一处去，直盯着程寅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等他话完，程寅生就突然打断。

她看着徐怀菱，故作惊讶：“九千岁怎么知道，我确实了一段记忆？”

徐怀菱身形显然一滞，而程寅生又借着说道：“臣三年前生过一场大病，陛下废了许多力气才将臣从鬼门关捞回来，醒后臣就忘了许多事……”

她娓娓说着，徐怀菱脸上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程寅生停顿了片刻，更加认真的看着徐怀菱：“难不成我从前见过九千岁？我瞧着九千岁，心底总是有股很奇怪的感觉。”

随着她最后这句话落下，徐怀菱才有了点别样的神情。

他避开程寅生的眼神，咳嗽了声：“你从前是闳国人，我跟你见过几面……”

话至此，徐怀菱略一停顿：“你失忆的事儿，后来可有找大夫看过？”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程寅生那段痛苦的过去，彻底抹去。

程寅生在心底冷笑了两声，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

她烦恼的开口：“自然是有看过的，只是大夫们都说臣这失忆，没什么治愈的可能，强行找回恐有性命之忧，臣便作罢了。”

这套说辞，她仔细思量过，绝不会让徐怀菱疑心。

毕竟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程寅生自然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假参半的故事，比一个完美的谎言，更能打消徐怀菱的疑心。

她朝着徐怀菱盈盈一笑，又问：“九千岁可还有什么困惑？”

徐怀菱如她预想般，缓缓摇了摇头。

见状，程寅生唇角微勾。

一切都跟她计划的没差，那接下来，就该走下一步棋了。

程寅生眼角余光从徐怀菱身后扫过，瞧见那几个黑影，也就安了心。

她朝着徐怀菱上前一步，温和道：“时候不早了，九千岁，不如我们回宴席再谈？”

“嗯。”

谢如没有拒绝，依言转过身去。

只是在这刹那间，他眸中闪过一道暗芒。

程寅生没有看见，按计划走到徐怀菱身边，周围忽地起了一阵风。

一道黑影这骤然闪出，程寅生眉目一凛，张手挡在了徐怀菱面前：“九千岁小心，有刺客！”

意料之中的寒芒从眼前闪过，程寅生还没来得及出手，胸口却陡然一痛！

程寅生低头，怔怔看向插在胸口的短剑。

不是早已吩咐，不会真正伤到她的吗……

胸口剧痛让她视线也逐渐涣散，程寅生张了张口，忽地往地上倒去。

在陷入昏暗的前一瞬，她似乎听到，徐怀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第二十二章

使臣所住的驿站当中，灯火通明。

等到程寅生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她缓缓睁开眼，待眼前景象慢慢清晰，就瞧见了百里明宸担忧的脸。

见她醒转，百里明宸忙上前询问：“白泠，你可还好？”

程寅生艰难地摇了摇头，喉间仍有些涩痛：“无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趁着宫宴假装行刺徐怀菱，再由程寅生挡在他身前，以此骗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