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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庙街的事情闹得太大，薛明瑶不顾劝阻，抓了许多百姓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他。

　　想必这会儿，他已经知晓了全部的原委。

　　他阴森森的盯着我，“大理寺的囚犯被黄巾军救走，长公主受惊，如今卧病在床，高烧不退。小婉，朕真是小看了你！”

　　那些百姓被救出来了。

　　证明陈文远已经获得了黄巾军的信任。

　　只是不知，他是否有暴露的风险？

　　我脑子转了个弯，恭敬回道：“陛下，奴婢愚钝，不明圣意。奴婢一直遵从陛下旨意，监视驸马爷的一举一动，若驸马爷并无异状，奴婢自认为已完成使命，大理寺之事，与奴婢何干？”

　　“你这个狡猾的贱奴！”薛景泰暴怒，将手边的花瓶狠狠掷向我，花瓶在我脚边炸裂，碎片四溅，险些划破我的肌肤。

　　他愤怒的咆哮，“朕让你去盯着陈文远是没错，但没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朕的皇姐！”

　　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陈文远应无大碍，否则薛景泰的怒火应该是针对我传递的错误情报，而非仅仅涉及长公主的事情。

　　只要没有涉嫌叛乱，我只需在勾引驸马之事上保护好自己即可。

　　我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陛下，您既然吩咐奴婢密切关注驸马爷，若不诱敌深入，焉能得虎子呢？”

　　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气急反笑，“哦？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与陈文远的亲近，全是为了朕？”

　　“正是如此。”我答得毫不犹豫。

　　薛景泰盯了我半响，突然平静下来。

　　“皇姐曾告诉朕，你在公主府时便对陈文远百般纠缠，现在却又说一切都是为了朕，朕该如何辨别，你的话是真是假？”

　　我神态自若，“陛下，奴婢昔日不过是一介贱民，渴望攀附驸马，求得一世荣华，这样的心思，相信不少人有之。但自从遇见陛下，您许给了奴婢一个更加安稳的未来。既如此，奴婢自然全心全意效忠于陛下了。”

　　薛景泰的目光愈发深邃，“所以，驸马对你而言，不过是通往荣华富贵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当然。”我点头附和。

　　薛景泰突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笑声由低至高，最终忍不住鼓起掌来。

　　他戏谑地说，“爱卿，你可听见了？这个女子自始至终都未曾对你动心，你却为了她，要与皇姐和离，隐退朝堂，值得吗？”

　　屏风后，一个身影缓缓走出，他的面色苍白如纸，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幽寒。

　　陈文远，他就站在几丈之外，与我对望。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笑意唤我：“小花猫。”

　　在这一刻，我那颗狂乱跳动的心终于沉寂下来。

　　我明白了，那些挥之不去的不安究竟源自何处。

　　我曾无数次设想，若陈文远得知真相，我该如何辩解。

　　然而，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我连一句辩白都说不出口。

　　薛景泰似乎非常欣赏我们两人之间这种对立的状态。

　　他兴致勃勃地开导陈文远，“爱卿，不必过于悲痛，朕之前对你的不信任，是朕过于小心谨慎了。如今你在这次动乱中救了皇姐一命，皇姐对你仍有情意，你们不如重修旧好，继续和和美美。至于这个女人……。”

　　薛景泰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眸色玩味，“她毕竟是为朕尽忠尽力了，朕会把她纳入后宫，这样一来，两厢其美，你看如何？”

　　薛景泰果然是心思深沉，牙呲必报，这计策何等毒辣。

　　他恨我和陈文远伤了他的亲姐，故而在殿上引我说出那番话，意在让陈文远与我彻底决裂。

　　他再以天子的身份向陈文远道歉，表面上是在为自己的疑虑赔礼，实则是忧虑陈文远心中生隙，借此展示自己的宽宏大量。

　　最后，表示要将我纳入后宫，以此斩断我和陈文远之间所有的念想。

　　一旦我被这宫墙所困，恐怕届时薛明瑶再如何折磨我，我都将无处可逃。

21

　　陈文远双拳紧握，手上暴起的青筋显示着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并未直接回应薛景泰，而是紧盯着我，“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心？”

　　从初遇到现在，一切都是我的精心设计。

　　何来真心？

　　我逃避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陈文远已经明白我的意思。

　　他闭了闭眼，回禀道：“圣上英明，臣并无异议。”

　　薛景泰满意的挥挥手，“那便退下吧，好好待朕的皇姐。”

　　晨光微明，金乌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初阳投射在陈文远的身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与我擦肩而过，没再看我一眼。

　　我心里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迅速流失。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知道，自己很难过。

　　难过的，想要哭出来。

　　待他离开，薛景泰迈开长腿，走到我身前。

　　他双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问道：“知道朕为什么留下你这条贱命吗？”

　　我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那里阴云密布，却隐约显出异样的光芒。

　　本以为是我挑衅薛明瑶的行为激怒了他，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与众不同的无畏，他此刻的眼神满是兴致。

　　至少，他不会把我交给薛明瑶了。

　　我浮起一抹假笑，“陛下一言九鼎，想必是准备履行诺言，要把我放出去，享受荣华富贵。”

　　薛景泰甩开我，冷哼道：“你想得倒美，把长公主气成这般，还指望朕赏你？若非你尚有几分机灵劲儿，不像连姐儿那么蠢，朕一定杀了你。”

　　连姐儿？

　　他怎么会知道连姐儿？

　　薛景泰并未察觉我脸色大变，继而说道：“连姐儿本是朕派去监视陈文远的小婢。可惜，不知怎的，自己却丧了命，真是个蠢货。”

　　我心中惊涛骇浪，连姐儿竟然是薛景泰的人。

　　难怪陈文远起初对我存有戒心。

　　想必他早已看穿了连姐儿的身份，遂利用薛明瑶的嫉妒，将她除去。

　　但表面上，却用贪花好色的假象掩盖了一切。

　　令薛景泰毫无察觉。

　　连姐儿的死，源头竟在薛景泰这里！

　　他和薛明瑶不愧是一丘之貉。

　　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惜一切手段逼迫陈文远成婚。

　　然而目的达成，又恐对方怀恨在心，便不断地派人监视其一举一动。

　　对于因此丧命的无辜之人，毫不在意。

　　我强压愤怒，冷冷回应：“陛下手段高明，奴婢真是佩服。”

　　薛景泰没有在意我的态度，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朕喜欢聪明人，只要你能为乖乖呆在朕的身边，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让刘公公将我带到了琳琅居。

　　这是距离薛景泰寝宫最近的一处院落。

　　刘公公满脸堆笑，向我道贺：“恭喜婉嫔。”

　　从公主府的三等婢仆，一跃成为宫中妃嫔。

　　他在恭贺我一飞冲天。

　　而我心中，只有深切的痛。

　　不知是痛，自己恨错了人。

　　还是在痛，自己和陈文远日后将再无干系。

　　……

　　薛景泰忙了许多天，直到五日后才来到琳琅居。

　　他面容苍白，眼底泛青。

　　一股极度疲乏之态。

　　我知道，黄巾军最近起势很猛，搅得他心神不宁。

　　当时庙街中被抓的许多百姓，都加入了叛军。

　　他定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我心里痛快，暗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