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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活了一天，弄了一桌子的菜。

梁景煜却没有回家。

发给她的只有一条【医院有事，今晚不回】的短信。

祝窈看着一桌菜，微微叹气。

她只是想要体面地结束这段婚姻，没想到梁景煜却连这点机会也不给她。

处理掉满桌饭菜，她如往常般洗漱上床。

临睡前刷朋友圈，一条动态却让祝窈愣住了。

十点零八，谢茵发了照片：她抱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猫，照片角落是梁景煜的侧脸。

配文是：“小猫出生成功，一家三口第一次合照，打卡！”

‘一家三口……’

祝窈倏然一笑。

竟是主动给这朋友圈点了个赞。

她放下手机睡觉，才躺下没多久，门口却传来响动。

梁景煜回家了。

房间灯突然大亮。

祝窈就这么与梁景煜对上视线。

梁景煜皱起了眉，不悦道：“你给谢茵点了赞？”

祝窈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说：“猫挺可爱的。”

梁景煜久久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我警告你不要去找她的茬。”

祝窈这次终于意识到他的不爽，还有隐藏在这维护之下对谢茵的偏爱和对自己的警惕。

她不过点了个赞，他就这么着急忙慌的来警告她。

祝窈沉默几秒，叹了口气道：“行，以后不会给她点了。”

她说的平常，梁景煜却莫名烦躁，眉头皱得更紧：“你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吗？”

房间陷入一阵窒息般的寂静。

祝窈看着眼前一如从前般俊朗的男人，忽地觉得无比的陌生。

一份爱，到底足够她被伤害几次？

祝窈眼前浮出水雾，眨了眨，又重归平静：“行。”

只说了这一个字，她就躺下闭眼。

她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了。

两人背对背，睡了一夜。

第二天起床时，梁景煜已经离开。

祝窈起床后，正常洗漱，甚至花时间画了个提精神的妆，又挑了身很久没穿过的裙子。

她把离婚协议撕了。

然后打开电脑，下载好离婚申请的模板，打印，填写，签字……

一小时后，法院。

法院接待人员冷淡而平静地问道：“来办理什么业务？”

祝窈同样平静地回道：“离婚。”

第8章

从法院回来后，祝窈便从家里搬了出去。

她的申请写得简单，双方财产一人一半，又没有孩子，法院那边受审的速度也快，估计这周内就会给梁景煜发去通知。

她再待在那个家里，免不得碰上他尴尬。

可梁景煜也没问她去了哪里。

祝窈终于接到了主任打来的电话。

“上头说了，这次麓城一中的案子，你出了很大的力。功过相抵，决定提前结束你的停职，今天你就可以回来上班了。”

祝窈应声，因为这事，心上的难受都缓解了些许。

到了办公室，和同事简单寒暄了一下。

却意外从同事那得知，之前的那个家暴案件，今天提交了二次审查，重新开庭。

祝窈想起那女人痛苦的脸，多问了一嘴：“结果怎么样？”

“判了离婚，但不是有离婚冷静期嘛，还得再忍三十天。”

同事叹了口气，由衷说道：“遇见错的人，还不如早点结束，省得给自己带来伤害，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对了，这女人欠你的医药费，到现在还没给吧。”

祝窈沉默了下去。

同事连连叹息：“唉，造孽哦。”

祝窈最终没说什么，拿着尸检包出外勤，下面乡镇发现一具浮尸，需要确定身份。

祝窈刚从鉴定所大门走出，却见一个女人猛地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鼻青脸肿，甚是可怖。9

祝窈瞳孔猛地一缩，认出这个女人，正是那个大闹过前台的离婚案当事人。

不是听说都到离婚冷静期了，怎么还会被男方打成这样？

她心中疑惑，却先下意识说道：“你还好吗？我帮你联系妇联和警察……”

“有用吗？”

女人却打断了她，歇斯底里地吼：“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就是要帮那个禽兽！看他把我打死了，你们就高兴了！”

“为什么不肯帮我直接离婚呢？要是他每一次都打我，每一次都不够刑法，是不是我就永远要被他这么打下去？”

祝窈喉咙一塞，忽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女人双眼猩红，目眦尽裂：“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早就逃离那个畜生的魔爪了！你们都该死！都该给我去死！”

祝窈一震，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彻底癫狂的女人猛地抓住了手臂。

紧接着，女人竟从包里掏出一把尖锐的刀，对准她，猛地扎了下来！

祝窈瞳孔一颤，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瞬，便觉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愣愣地低下头，便见那把刀刺入了胸膛。

钻心刺骨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

麓城私立医院。

梁景煜坐在办公室里，手放在键盘上，半天都没敲下一个字。

此时，一个护士敲门进来，将一个快递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梁医生，这是你的同城邮寄，我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梁景煜接过快递，客气说了声“谢谢”。

见护士离去，才随手拆开快递，是一封文件。

看清文件上内容的瞬间，梁景煜呼吸猛地一滞。

这是一封开庭传票，案由那一栏赫然写着：“离婚纠纷”。

被传唤人：梁景煜。

半响，梁景煜才回过神，无法理解地嗤笑出声。

随即冷下脸来，直接给祝窈打去了电话，却始终无人接通。

他紧攥着手机，神色晦暗不明。

忽地，门再次被护士急匆匆地打开：“梁医生，来了个急症手术，被人捅了三四刀，现在刀还卡在肋部上，大出血。”

梁景煜猛然回神，放下传票，大步出门。

他无比冷静地问道：“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梁景煜这才点头，在手术室外仔仔细细地消好毒，便镇定地走了进去。

与麻醉师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才将视线投向了病患。

只一瞬，他的脑子便嗡得一声。

手术台上，祝窈苍白的脸，像一把刀猛然刺入他的眼中。

第9章

凉意逐渐从骨子里弥漫开来。

梁景煜闭上眼，不断地深呼吸，然后再睁开眼，可手里那把刀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甚至还出现了无法抑制的生理戒断反应。

他在抖。

作为一名医生，他的手在抖。

只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救不回祝窈，她会死。

这个念头如鬼魂般缠着他，险些让他呼吸暂停。

此时，梁景煜脑中忽地就想起了祝窈曾问他的那句话。

“如果出现在手术台上的是我，你也能如此平静地开刀吗？”

他想，他不能。

梁景煜绝望地松开了手里的手术刀，红着眼，哑声说道。

“叫吴医生过来替刀，这台手术，我做不了。”

这话一出口，整个手术室都安静了下来。

其余人都看向了梁景煜，眼神是明显的诧异。

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情绪外泄的梁景煜，也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做不了”这三个字。

护士顺着梁景煜的眼神望过去，仔细地看了眼患者的脸庞，忽地瞳孔一颤。

“这……”

话还没说完，便被梁景煜颤抖地打断了：“快去叫！”

他此刻浑身颤抖着，一双眼绝望又悲伤。2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便迅速地跑了出去。

很快，吴医生，吴城忙不迭地走进手术室，接替了这趟手术。

而梁景煜，则安静地走了出去。

手术室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这一刻，他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恍惚地靠在墙上，然后缓缓地蹲了下去。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不安。

好像一直有人在不断地撕扯着他的心，让他一点一点地往深渊里坠。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祝窈，不是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