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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方恬左右反复捻转着针，神情专注。

　　“打扰大夫施针，是想让我把你扎惨了坐牢吗？”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战霆悻悻地闭上嘴。

　　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找到方恬了，之前那三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

　　四十分钟后。

　　战霆穿好衣服下床，明显感觉自己的伤腿轻快了不少，走路时也少了很多钝痛感。

　　他轻轻地活动着，眉目不觉舒展，满眼赞赏地看着程方恬。

　　“方恬，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大夫。”

　　程方恬没接话茬，自顾自地收拾好东西，神情漠然：“诊费十六元，前台缴纳。”

　　她一拉门把手，贴着门缝偷听了全程的魏青吓了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推墨镜，整理仪容仪表。

　　就在此时，战霆也走了出来。

　　“方恬，你是不是快下班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

　　“不行。”

　　程方恬和魏青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回答。

　　战霆略带压迫性的目光落在魏青身上，而他就像没感觉到敌意似的挺了挺胸膛。

　　“方恬晚上要跟我吃饭，你约别人去吧。”

　　战霆的视线转移到程方恬身上，眼神破碎受伤，似乎是在无声求证。

　　而程方恬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淡淡地跟魏青说：“我们走吧。”

第17章

　　饭店里。

　　程方恬坐在魏青对面，而与他们临近的后排桌子上，却坐着战霆。

　　军人的习惯根深蒂固地刻在他的骨子里，他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双眼睛直视前方，恨不能把魏青的后脑勺盯穿。

　　而魏青一无所觉，不厌其烦地跟程方恬介绍着每一道菜。

　　“松鼠鳜鱼是江南地区的传统名菜，外形很像一只松鼠，色泽金黄，外焦里嫩，要不要尝尝？”

　　程方恬打量着四周，点了点头。

　　“蟹粉豆腐也不错，本帮烤麸你一定要尝一尝……”

　　魏青选的是一家新开的本帮菜，餐厅装修精致高级，程方恬之前没来过，加上魏青说话幽默风趣，很有意思，所以她听得格外认真。

　　听到精彩的地方，她眼睛还会不自觉亮起，笑着点头附和。

　　可这抹笑容，落在战霆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位服务员在催促他点菜。

　　“先生，这是我们的菜单，您看看需要点什么？”

　　战霆的注意力都在程方恬身上，他沉着脸的样子十分唬人，服务员也不敢再多说，只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站在一边。

　　“……点心就要蟹壳黄吧。”

　　放下菜单，魏青弯曲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向服务员嘱咐：“切记，让主厨拿出他最高的水准。”

　　见魏青终于点完了菜，战霆把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员，指着他前面那桌。

　　“要和他们一样的。”

　　菜品陆续上桌。

　　程方恬依旧和魏青相谈甚欢。

　　魏青他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做事浮夸，但该细心的地方却也是一点不含糊，菜只试了一轮，他就摸清了程方恬的喜好。

　　反观战霆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只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虽然他对于吃喝一向不挑，但口味酸甜的鱼肉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索性放下筷子，不再动了。

　　“方恬，等一下。”

　　摇曳的烛火下，魏青抽出手帕，动作亲昵地帮程方恬擦去唇边的一点油污。

　　程方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抬起手背在脸颊上压了压。

　　战霆终于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提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程方恬旁边。

　　众人被这变故弄得一愣，气氛瞬间凝固。

　　程方恬眉头蹙起，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厌烦。

　　魏青干脆撂下筷子，嚷嚷道：“不是，这是我们的桌子，我们点的菜，你的桌子在那边，坐过去，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做出请的动作比画着，恨不能亲手把战霆这尊大佛端回他原本的位σσψ置。

　　两名服务员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战霆没理会魏青，他只是伸长手臂搭在了程方恬的椅子背上，宣示主权。

　　“方恬之前是我的妻子，我们坐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吗？”

　　耳边传来两道吸气声。

　　被魏青警告的视线扫过，两名服务员立即识趣地捂住嘴巴，可震惊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叮！”

　　程方恬撂下筷子，餐具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她径直起身，小腿撑开椅子后移，战霆的手臂垂落。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战霆，表情与他曾经有几分相似，她说——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还嫌不够丢人吗？”

第18章

　　熟悉的话语让战霆心头猛地一痛。

　　他落寞地收回手，垂下眼睫。

　　记忆中，他和程方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几乎每一次都伴随着争吵和呵斥。

　　从前，他一直都是那个嫌弃程方恬吵闹的人，而现在，是方恬不想听他说话了。

　　三年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家里点着灯等他回来，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担心他上药不方便，也再也没有人，会追着他，求他吃一块白糖糕。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推开她，哪怕最初的婚姻只是她的算计，他也甘之如饴。

　　可惜，没有如果。

　　“叮铃”

　　回过神来，程方恬已经下楼，走出了餐厅。

　　战霆连忙起身追上去，他撑着扶手，间隔几个台阶一跳，终于小跑着追上了走在前头的程方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而程方恬却直接甩开了他的手，音量也不自觉拔高。

　　“觉得我算计你，不想跟我结婚的人是你，天天想离婚的人也是你，刚结婚你就在离婚报告上签了字，我让你如愿离婚了，现在又来纠缠，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方恬胸膛起伏，眼眶泛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愤怒。

　　“凭什么你战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为你家世好，所以下药的人就一定是我？因为我没了姥姥、孤苦伶仃，你就觉得我一定会回去找你？求你？摇尾乞怜？”

　　她越说情绪越冷酷，眼中透露出冷漠的厌恶。

　　“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比跟你在一起更好！”

　　“我和你，早在三年前，就彻底结束了！战霆，别再自欺欺人了。”

　　程方恬双手握拳，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战霆的眼眶倏地红了，他踉跄着上前，想要安抚程方恬的情绪。

　　可她却冷着脸后退了一大步。

　　“方恬，我真的知道错了，其实、其实……我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你，但是我……我知道之前那些事让你很伤心，我跟你道歉，我可以补偿……”

　　“够了！”

　　程方恬冷冷地呵斥住他。

　　“战霆，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你道歉了怎样？之前的事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吗？还你可以补偿，你拿什么补偿？”

　　“你是能让时光倒流？你觉得我需要你的补偿吗？我不需要！战霆，我门已经离了婚，我只想跟你彻底斩断一切纠葛！”

　　“我只希望，你在我的世界永远消失！”

　　说完，程方恬不肯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这一次，望着对方离开时背影的人，变成了战霆。

　　他的脊背忽然垮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不堪忍受的重压突然击中，喘息着说不出一句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死在战场上，这样，哪怕到最后，他都可以沉浸在程方恬还是他妻子的幻想中。

　　“我没想和你离婚的……”

　　战霆捂着胸口，眼前一片模糊，他呢喃着重复着这一句话。

　　直到挺直腰杆，才朝着程方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