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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里二一声“老四是活”的，震的雪山洪和肖美娘一起跑过一。陆大牙的话他们也是知道的，知道白秀英肚子里的可能是个死胎后，他们不是不担心的。雪山洪甚至已经悄悄的跟族兄弟家商量着借钱了，可惜各家都穷，现娶媳妇都要彩礼，雪山木、雪山林等自家孩子嫁娶都拿不出钱来，但为了侄媳妇的命，还是想着攒一下的，毕竟是条命。
　　可惜啊，攒来攒去连趟路费都凑不起来，就是那么穷！
　　一家人都死心的时候，雪里二这一声喊就跟久旱后的甘霖一样，整个家都鲜活起来。老大雪云云、老二雪朵朵、老三雪小小看着跑进来的的爷爷姐姐，一时都呆了下。五岁的雪小小拽了下九岁的雪朵朵：
　　“二姐，娘肚子里的不是妹妹吗？”
　　“是妹妹，不是死的，是活的。”
　　都念叨那么久了，妹妹是死的，娘主活不了，妹妹是活的，娘就能活！
　　雪朵朵叹口气：“你想没有娘吗？”
　　雪小小撅嘴，好吧，她不能做最小的了，但总比没娘好，但她还是不想干活啊，以后是不是得带妹妹啊！
　　雪枫听了半天外面的动静，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现状了，合着她现在在人肚子里了！她自嘲的一笑，不知道这次出生后会不会又被扔掉！想着她又疲倦的失去了意识。
　　雪山洪欣慰的点点头：“好了，好了，至少能活命了！”
　　雪云云忧愁的看着亲娘，陆大牙只说“生下来就是个好的”！那也只是说小四生下来是好的吧，还是小四没事，娘也没事？
　　可这疑问她只敢放在心里，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家里大人都够担心了，她不能再让大家添愁了。
　　趁着爷奶和爹爹开心的出去，娘也睡着了。雪云云道：“朵朵，你去抓把米煮点稀饭吧，小小一起去。”
　　雪朵朵看姐姐的脸，乖巧点了下头，雪小小撅了下嘴：“大姐，我不想动。”
　　雪云云无奈的瞪了她一眼：“看你长大了怎么办！”
　　只得自己出去，雪朵朵眼刀飞了下，这个老三，又懒又馋，被她收拾好多次了，但没什么用，每次一收拾她，她就狂叫。偏爹爹是个傻的，总是禁不住她哄，大姐也不让她揍，总护着她。她“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帮大姐，雪小小高兴的往白秀英门边一趴，小手点了下白秀英的肚子道：“小四，我是你三姐，你可听好了，等你生下来可得听我话！不然我可揍死你！”
　　想了想，她缩了下小手又点点白秀英的肚子：“以后有好吃的，要先给三姐吃哦！”
　　雪枫在白秀英的肚子里睁开了眼睛，被雪小小点到了脚丫子，她不舒服的踹了一脚。雪小小惊喜的将小手贴上去，雪枫又踹了一脚，雪小小道：“三姐以后有好吃的也给你吃哦！”
　　冷雪枫听着她的稚言稚语，不禁心下好笑：这孩子虽然懒了点，但却不是个独霸的，还是很可爱的！
　　白秀英被雪枫踹醒了，她却一点都不恼，按这动静，肚子里的小四是活了，那她应该也不会死了，毕竟她可是生过三个娃了。
　　她起身摸着小老三的头，“小小啊，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天色不早了吧，是不是该吃饭了？”
　　雪小小点头：“要吃下㫾饭了呢。”
　　林家庄这边四周都有山，耕地不少，但这年头产量低啊。即便分田到户，一家二十来亩地，也总是吃不饱的。按习惯，他们家是一天吃两顿，上午干活回来一顿，下午三点来钟再吃一顿，要是下午干的活多，晚上再把中午剩下的加点水，来顿稀的。当然，以雪家的实力，一天两顿都是稀的。事实是，整个林家庄大都是跟雪山洪家一样的。唯一能吃顿干的，也就村口的林立强家了。
　　林家男人多，虽然战乱也死了人，但人家人口基数大，抱团，死亡率还是很低的。家里还有人参军去了，听说这两年还能往家寄东西，又有人在镇上、城里做活、做买卖的，日子可不愁过。
　　白秀英慢慢起身，没走两步就闻到了米香——大闺女用大米煮了稀饭！她心道不好，这大米剩得不多，可是留着过年时吃的，大女儿煮了，指定是心疼她，但婆婆那要发火了！
　　结果她到厨房时，公婆已然坐下了，见到她，婆婆肖美娘还笑眯眯道：“英啊，小四还动吗？”
　　听到疑似奶奶角色的声音，冷雪枫配合的踢了一脚，白秀英“唉哟”了一声捂住肚子：“动呢，可有劲了！”
　　肖美娘更开心了，用手摸了下她的肚子还扶着她tຊ道：“快坐下，吃饱点，别饿着咱家小四！”
　　雪山洪和雪里二都在旁边点头。
　　白秀英一脸懵逼：“娘，您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肖美娘嗔道：“小四是活的，那就是大喜事！”
　　雪山洪和雪里二又跟着点头——好吧，白秀英觉得自己大概理解了，有些感动道：“谢谢爹娘，您二老待我真是太好了，咱云朵姐妹几个有您们这样的爷奶，有他爹这样的爹（这什么话？），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呢！”
　　雪云云姊妹三一起点头，四个大人一起乐呵呵喝粥，好吧，有情饮水饱，用在这也算通的，那粥都照得见人影了，也就白秀英的碗里米粒多点，但一家几口——呃——四五六七口人，暂时的七口人，还是吃得甜甜蜜蜜。冷雪枫一边心里感叹着这家人的乐观，一边想着自己的小窝，想着想着又睡着了。没出肚子的婴儿嘛，睡得多醒得少才正常。
　　晚上，白秀英坐在床边上纳鞋底，雪里二躺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又是伸手摸媳妇的肚子，又是叹气。白秀英连着听了两声，不舒服道：“你这是咋了？”
　　雪里二抬眼道：“怎么就命里无子呢？！”
　　说着又伸手去摸白秀英肚子，白秀英一巴掌拍开：“孩子爹，你可别得陇望蜀！”
　　“啥意思？”雪里二莫名其妙不解其意，坚定的又把手放到了媳妇的肚子上，冷雪枫刚巧醒着，也不知道目标在哪个方向，只凭着感觉狠狠的一脚踹过去，白秀英“唉哟”一声叫了起来，雪里二倒是笑着兴奋道：“还得是咱家小四啊，这腿脚看着就有劲！”
　　媳妇肚子上鼓起一个包，隔着夹袄都看得清清楚楚啊！
　　白秀英也觉得自己小四力气大，边揉揉肚皮边道：“小四活下来就不错了，甭惦记你那不知在哪的儿子了！”
　　雪里二头皮一紧，想起前头一大家子也攒不起多少钱的窘境，小四要是活不下来，那媳妇多半也活不了了，那这个家可就彻底散了！他猛拍自己一巴掌：“我太贪心啊！”
第4 章 到底是哪一年呀
　　很快，冷雪枫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也知道这是个贫穷的家庭，她有爷奶爸妈，好吧，这儿叫爹娘，还有三个姐姐，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虽然没出生，但她以后要留在家里赘婿了——这是雪里二跟白秀英商量时她听见的。
　　虽然没出生，但她有三个姐姐要养，这是三姐姐雪小小念叨过的，二姐姐没念叨过什么，只祈祷她不要像老三雪小小那么懒！大姐姐则是偷偷摸着白秀英的肚皮让小四冷雪枫在亲娘肚子里乖点，往后她给买糖吃。冷雪枫感慨，白秀英一定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身边有多热闹！
　　不过她也好奇，按她听到的消息，这里应该是个很穷的时代，她的爹娘应该是再朴实不过的农民，但不用去地里干活吗？
　　她在肚子里当然不知道，现在是冬季，林家庄现在是一片白。林家庄在徽北，多山也有平原，气候可不比南方。如今已经是腊月，也就是前头她的身子一直没动，白秀英补的——好吧，穷的也没什么补的，也正因此，白秀英的肚子一直不显，七个多月了跟寻常人家四个多月的差不多。
　　天寒地冻，雪里二只是憨，但并不懒。想着小四这不定年底还是年头的就要出世，即便不是儿子，那也是他亲女，他可舍不得的。趁着雪停，他打算在山脚地头下些套子，不定能套只野鸡还是兔子的，好歹带荤腥。
　　冷雪枫安静的呆在白秀英肚子里，为省柴，一大家子都围着一个土炭盆子烤火。雪山洪懒懒的靠在儿子媳妇的床腿上，微眯着眼。肖美娘拿了几个番薯和两把花生过来：“小小啊，那冻铃铛少吃点吧，一会闹肚子了！奶给你烤花生吃！”
　　雪云云给爷爷倒了碗开水，无奈的抓过三妹手里的冻铃铛扔到了锡壶里。这锡壶可宝贵了！逃难的时候都护得死死的，用了有十来年了！
　　雪朵朵从外面捧了大捧雪进来，小心的放到壶里。天冷，水缸早搬进厨房了，但打水不易，毕竟外头都冻上了，用屋檐下的冻铃铛（冰溜子）和外面干净的雪就省事多了。
　　肖美娘起身帮肖朵朵拍了拍衣服：“这是又下了啊！”
　　雪山洪睁开眼赶紧起身：“俺亲娘哟！这雪下的还挺大哩！老二该赶紧回来才中。”
　　雪枫在白秀英肚子里动了动腿，亲娘哟，这是哪的话呀！河南老乡？当然，孤儿院是在江苏某个小县城，她按理应该是江苏的。
　　“这都出去半天了，老二也该回哩。”白秀英只在一旁安静的纳着鞋底。她也担心男人安危，但心里也想着对方能弄点肉回来开个荤，说到底，她也有些馋了。
　　雪云云用树枝把花生夹出来放在苞米叶子上，先递到雪山洪前面，雪山洪拿了两个，挥挥手。肖美娘直接摆手：“奶不吃。”
　　雪云云又端给白秀英，白秀英也拿了几个。雪云云转身时，雪朵朵没动，雪小小已经迫不及待的伸手要去接。雪云云笑着全递给了小小，又拽了个苞米皮继续夹花生。雪小小还有几个，但见姐姐后夹出来的多，赶紧加快了速度。雪朵朵看她一边吃的满嘴灰，一边眼睛还夹在姐姐的苞米皮上，气得直接拍了她一下：“小小，你怎么那么馋啊！”
　　肖美娘看小小的样子直笑——这年头看到吃的哪个孩子不馋？
　　雪山洪手里的花生早吃完了，摸摸肚子从矮树墩上站起来：“俺们中午就不煮饭了？”
　　肖美娘看看大碳盆里的番薯：“煮啥？费柴呢！番薯烤熟就着滚水将就糊一顿吧。”
　　老头也不犟，干脆坐下来。虽然四周都有山，但捡柴下山也很辛苦的，何况粮食也就那些。烤番薯至少能一人吃一个，煮的话三四个就够了。对比下，还是烤能吃多些！
　　冷雪枫猜到这家很穷，但也没想到能省成这样！比之她小时候的孤儿院也没好到哪儿去。是这家穷，还是这个社会穷？
　　雪山洪刚抓起番薯，大门那就传来了响动。这所谓的大门，是对开门，木板用草绳、柳条乱七八糟捆的，比门框子宽，看着挺瓤，事实也不结实。雪里二一推，那门就掉了下去。雪山洪出来开心的接过儿子手里的东西，咧出一口黄牙。雪里二则忙着把大门扶起来，又找了两根粗木棍上下杠在门后。
　　转身，雪里二脸上也露出跟雪山洪一模一样的笑容——两只野兔呢！
　　两人贼一样的轻悄进屋，屋里几人也开心笑起来。肖美娘高兴的拍了拍二儿的背：“不错呀，这趟值！”
　　雪里二却咧着大牙摸着后脑勺道：“是值嘿！”
　　他见肖美娘将两只兔子都要拿去剥皮，紧忙道：“俺娘，只剥一只！”
　　见其他人都奇怪的看他，他又摸着后脑勺对妻子道：“ 刚回时，听桂兰婶子讲保怡叔家添孙女了。”
　　雪山洪和肖美娘面面相觑，白秀英羡慕道：“可给祁婶子想到了！”
　　转而看了下三个闺女又看了下自己的肚子：“你说人家怎么……”
　　到底没说出口，人家是几代都生田丁，想闺女，现在闺女也给想到了！白秀英想着，心里是真心羡慕，这世道，哪家人不想儿子孙子啊！
　　肖美娘倒是接口道：“是呀，人家儿子孙子一窝一窝的盼女娃，盼了三代了，现在人也给盼到了！”
　　“是呐，听说保怡叔当时就给定了名字，说是叫福宝。说是一生下来家里就有福气！”雪里二觉得是有福气，看他今天拎回来的两只兔子就知道了，往日里，兔子哪有这么傻的啊！
　　雪山洪拍拍肚子：“那也是人家的福气！”
　　“行了，别傻看着了，按老二说的，咱留只兔子做礼。”
　　“那俺们等哈吃肉吗？”云小小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吃，咱晚会儿吃！”肖美娘看看白秀英又看看三个孙女，心疼道。
　　冷雪枫则是震惊于他们的对话——福宝？！林福宝？！所以这TM的到底是哪一年？！
第5 章 雪太大，还是住一起吧
　　不管雪枫在白秀英肚子里怎么不敢置信，老雪家还是拆了一条兔腿。剩下的也不费多少事，肖美娘直接用绳子吊起来放到他们那屋。反正这时候没什么人兴串门子，他们那屋还冷，安全的很。白秀英碗里被放了最多的兔肉，她却有些忐忑，迟迟不动嘴。雪小小道：“娘，你快七，很好七的。”
　　这可是肉呢！
　　肖美娘正嗦着骨头，抬头问道：“英子，咋了？”
　　白秀英道：“俺听说，怀身子的人吃兔子，孩子生下来会是三瓣子。俺……”
　　肖美娘伸手抹了下嘴：“那都是忽悠人的，俺怀老大、老二时都吃过，啥事没有。”
　　说着还用下巴点tຊ下雪山洪：“不信你问问你爹。”
　　雪山洪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嗯呐，你娘没骗你，管吃吧你！”
　　白秀英摸了下肚子，这才低头啃了起来，边吃边想——这兔子，香毁得了！
　　冷雪枫刚好回忆起小说的情节，林福宝这位大女主好像出生在1950年，她苦涩的将眼泪流到了胎膜内。又听见孕妇不能吃兔子肉的情节，心里不禁嗤之以鼻，都饿成这样了，还信那玩意！
　　以她作为一名学霸的记忆力，她很难不记起林福宝的出生年代，因为她这个变态当时还想着人家应该叫林半百来着。
　　这就难怪了，这个年代，算是刚解放没多久，土改政策分田到户不假，但生产力低，饿肚子还真是挺正常的事。
　　冷雪枫一时有些低落，合着饿肚子的日子，她要重新再“享受”一回，她这是什么命啊！想人家女主林福宝，那是真锦锂投胎啊，肉都追着她跑，甚至还带动了全村跟着吃得的喝辣的！
　　当然，小说中自然是有些反派人物的，只是冷雪枫依稀记得是个跟女主同日出生的小姑娘，据原作者的写法，此人完全是参照组来着。毕竟女主是家里独一的女娃，上得爷奶、中得父母叔伯、下有兄弟的宠爱维护，而那反派的小姑娘，因为家里女孩多，不受重视，偏还人小心大嫉妒女主的待遇。无知无畏的在与女主作死的路上一路生花样，直到村民们忍无可忍，将其一家逐出林家庄！
　　后来，小姑娘长大了，又摇身一变，成了革命小将，誓要将作死进行到底，最终变成被自己用来设计女主的铁钩钩死，真心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恨的还不仅如此，这小姑娘还将她善良的亲大姐给卖到了更深的山里，做了猎户的共妻，而二姐，因脾气倔强不屈，在被卖的途中愤然一跃，从此成了瘸子，还有个什么来着——雪枫快睡了，就一把翻了过去，总之那反派不但害人而且害己。
　　当然，女主成长的路上还有其他绊脚石，但跟前面提到的小姑娘一样，根本不用林福宝动手，天道自动就将要害她的人绳之以法了，甚至还会数倍的反噬回去。
　　真善美的女主、真善美的小说啊！雪枫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女主，希望人家吃肉的时候，自己多少能跟着喝点汤！
　　雪越下越大，雪里二本想下午就把兔子给送过去，雪山洪没让。
　　“你不是说早上布套子时你婶子他们都看到了？这才多会就拿去只兔子，不大好，再等两天。”
　　肖美娘也点头：“人家今天才生，就是一个姓的也得等等，咱们这些外姓往后撒撒，再等几天。”她把那只整兔子整个的吊到房里钩子上：“要是能套到只鸡也好换下兔子，咱这不忌讳，但你家祁婶子好像有些……”
　　雪里二回想着林正球挨打那次，就因为那孩子张口说了句“奶奶生一小窝，我伯娘、我妈、我婶也一小窝一不窝的生，可不开枝散叶了”。好家伙，他伯娘、亲娘、婶子都是笑骂了一句，就祁英，说是孙子骂她不是人，硬是追了二里地，将自己亲孙子打了个皮开……
　　雪里二不禁抖了抖，祁婶子年轻时可是砍过鬼子的人，现在年纪越大脾气越大，他也怕不小心惹了她。还是听老娘的：“要是套到野鸡换下来也好。多一只，咱给秀英和小四也补补，多两只都可以过个好年了。”
　　肖美娘笑道：“净想着美事呢！”
　　雪枫在白秀英肚子里伸了个腿，再次感叹——真穷啊！
　　雪朵朵不声不响的给碳盆里添了块木炭，雪云云道：“奶，俺们年后也多养几只鸡，今年的也太少了。”
　　肖美娘点头：“嗯，多养，到时有多的鸡蛋也给你们补补。”
　　今年就养了五只，那没办法，人都吃不饱，生的蛋都攒下拿去换盐了，天冷了怕黄大仙惦记，也怕冻了，都给拿到镇上卖了，要不孩子连袄子都续不上。
　　雪里二看着外面簌簌的大雪皱眉不已：“俺爹、俺娘！俺把你屋的床板子拿到俺们屋吧！这雪恁大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停。”
　　肖美娘有些心动，他们那屋是真冷，漏风不说，被子还薄！但她转脸看了看老头子又看了眼床上的儿媳妇，还是觉得不好：“还是自个屋里自在。没事，咱们觉轻。”
　　白秀英哪里不明白婆婆的顾忌。她是遭难没了父母亲人嫁过来的，她婆婆更是。是南方发大水逃难了过来的，她早听讲了，南方那边规矩挺多的。但婆婆这一向还好，且婆婆心软，并不像同村子里的，总想着压着儿媳妇一头，她家婆婆从来都是温良的性子。她连生了三个女儿，要是在别人家就算有陆大牙的直断，她也少不得被婆婆磋磨，但她家婆婆从来都是乐呵呵的。
　　天冷容易冻死人的，村里每年都有人冻死，去年就有，还有老人是被落下的房梁压死的。他们这屋是家里最好的，墙是石头砌的，梁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木，一间房有三十个平方，要是雪枫看到，肯定要说，这完全可以隔个两室一厅出来！
　　“娘，俺们这屋大还暖，您那屋俺们今秋天也没修整下，这雪大的，墙可不定能承得住。”她隔着那灰蒙蒙的窗户纸真诚道：“娘，咱这挂几个草垫子，从中间隔开来，您二老住那边，俺们先将这冬将就过去，等来年手里宽敞了俺们把您那屋也收拾收拾。”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肖美娘哪有再拒的事？！
第6 章 林福宝人如其名啊
　　雪山洪两口子到底还是搬到了媳妇的房间，好大房间大的很，雪里二和雪山洪合力将库存的旧门板拿过来，将房间隔了开来。他们家原来也是有三个男儿的，且个个身高体壮，家里的板材积了不少！
　　人多了，不方便，但也更热闹了。虽然家贫，但一家人团结融洽，又哪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第二天，雪里二和白秀英都无比庆幸昨晚上的决定，因为雪山洪和肖美娘的房间在半夜真塌了，他们是有听到“轰”得一声，但正是凌晨人最困顿的时候，一家人都在，粮食也搬到了这个房间，所以一家人齐整整的决定等天亮了再说。他们是幸运的，不幸的是有些家有老人而房子又无力维护的，当晚上塌房的不多，但冻死了好几个。
　　肖美娘早上煮了红薯稀饭，顺趟将碳盆子添了碳。悄悄对烧火的雪山洪道：“他爹，我这还心里慌呢。”
　　雪山洪往灶下添了一把柴：“慌啥，俺们有儿有媳，还有孙女，老了差不了！”
　　他也慌啊，昨晚他是觉得不方便的，但想到老婆子每夜冻得发抖的模样，心里委实不忍，这才硬着头皮答应了，没成想，倒是让自己和老婆子躲过了一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俺们福气在后头呢。”
　　肖美娘看看对门，见儿子儿媳没什么动静，悄悄对老头道：“他爹啊，我这福气啊，都是亏了你啊！”
　　她老家是金陵的，父亲是当时南京城有名的实业家，可惜她是小妇之女，只接受了最基本的教育。后来变法革新，父亲因为站错队，一家人卷款逃出去，她在仓皇之下随奶娘逃出了金陵城，慌不择路之下向北逃过了长江，偶然遇到了谋出路的雪山洪。
　　雪山洪年轻时，胆识过人，本是山里的猎人，但他生性不安定，不想在山里度过余生，硬着头皮从家里跑出去，没想到在火车上被人偷了仅有的家资，饿得身娇体软时，正好被着急忙慌的肖美娘撞了个满怀。
　　彼时的肖美娘跟没头苍蝇一样，因为她的奶娘发起了热，而她居然连请医生都不知道！
　　奶娘终究没救下来，但肖美娘和雪山洪却在逃难中萌生了感情，肖美娘悄悄回金陵时，家中空寂，故人早已远去，徒留她一人孤苦伶仃。雪山洪当即坚定道：“你要是愿意跟俺回家，俺这辈子定不负你！”
　　肖美娘这厢刚表达完自己的感动，雪里二扒门走了出来，大声道：“俺爹、俺娘！起恁早！”
　　雪山洪不屑的低头看火，不满的骂道：“你起恁早作啥？屁眼夹不住屎蛋哩？！”
　　雪云云姐妹三个在屋里笑，雪里二摸着头也咧着嘴笑，只有白秀英，还睡得沉。胎儿大了，孕妇睡觉难啊！纵然雪枫老实，但同一个姿势都能把人睡木睡麻了，更何况是孕妇！
　　雪云云嘘了一声，飞快套好了袄子和棉裤，又帮着三妹穿好，还顺手帮自己和妹妹们用红绳绑了辫子。乖巧的到厨房找爷奶报到。一家人对已经塌了的主屋居然都没带眼看！
　　雪里二拿着木掀把院子里的雪往外推，雪小小也懒洋洋的坐在灶房门槛上，由着大姐帮自己洗脸抹手。等一并忙完，雪山洪和tຊ孩子们也加入了清雪大军。院子有五十几平，很快就清扫干净。
　　肖美娘招呼一家人吃饭，雪云云看了看东屋，见娘还没醒。肖美娘道：“灶上有火有热水，你娘那份给留锅里了，起了再吃！”
　　见孙子总算踏实了，她心下高兴，孩子都是好孩子，除了老三懒点，都是孝顺的，老四该也不差。她一边看着塌掉的他们的房间，一边心里就感叹：“家财万贯不如子孙满堂，子孙满堂不如子孙孝顺！”
　　她都能看到未来的幸福生活了！
　　雪里二吃完饭抹了下嘴：“俺去看看套子！”
　　雪山洪道：“雪那大，不都盖上了，能记得？”
　　“记得！”雪里二自信满满道：“俺打小记这就厉害，爹您忘了？”
　　雪山洪放下碗：倒时忘了，老二那不灵光的脑子就在打野物上贼精！
　　雪里二既出去，老弱妇孺一起清理塌掉的主屋。木梁柱早都朽了，值钱的粮食等昨个也都搬到灶房了，几人不过是清理下积雪，其它的，能用的放另一屋，不能用的不是当柴就是当柴（不然呢？）！
　　白秀英是憋得不行了才慢慢起的，早上觉好睡啊，但小便也快憋不住了，彼时雪枫也悠悠转醒。肖美娘听到动静，提高音量道：”英啊，你慢点，小心滑！“
　　她转了个圈，干脆将原来隔房间的碎草帘子铺在了东屋门口和厨房中间，甚至还主动进东屋道：“你要是想排解呢，不如就在屋里，回头我帮你倒出去！”
　　白秀英羞得直摇头：“那不行！那屋里多味啊！”
　　肖美娘不以为然道：“现在天寒地冻的，你要是一个滑倒了，可就不是臭不臭的事了！再说了，等下清理完了，把门开了通通风，能有多大味啊？”
　　“那……那也不能让您弄，回头俺 ……俺自己来！”
　　让婆婆给自己清理脏污，她哪那么大脸呢，真成了祖宗了！肖美娘忍不住送了个白眼，让她自己来还不如让她到外面的蹲坑呢！
　　雪云云早都听到了奶奶和娘的对话了，转到两人旁边道：“俺娘，俺帮您弄就是！俺是您闺女，这点事还是能做的！”
　　白秀英一愣，倒是把孝顺的大闺女给忘了，心下感动，嘴上硬道：“可不得指望你，不然还能指望谁？！”
　　雪朵朵拉着剩下的碎草帘子间开铺到大门外，冷冷道：“俺和三妹不能指望？那俺们走？”
　　留下另两个娘们风中凌乱——老二这张嘴到底是随了谁啊！
　　雪枫在白秀英肚子里听了个模糊，但架不住她会脑补啊，手动档一开，白秀英速速回房。
　　刚进门就听雪里二喜滋滋的声音传来：“林福宝林福宝，果然是有福啊！”
　　白秀英迅速解决完生理需求，提了裤子心道：闺女还是省着点用，这不有个现成的人选！
第7 章 怕不是个傻子
　　肖美娘看着沉甸甸的篓子，心下一喜，再听老二这不靠谱的言语，直接一个大鼻兜：“你是没下巴壳子吗？什么话都敢瞎讲！”
　　雪里二不明所心，白秀英正好出来：“里二，去房里将脏水清一下！”
　　雪里二一边乖乖进屋，一边疑惑：“这不是好事？！”
　　白秀英叹口气：“你这福不福气的，都从哪说起的？再说了，人家一个小娃娃，你老往人身上加事，多大福气也经不住这样损的！”
　　老人都说了，越有福气的，越要藏着点，她这当家的，跟人不过是沾个同村之谊罢了，居然还这么大声嚷嚷，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这是那林福宝的福气不是俺家小四的福气？”
　　她可是觉得，自打她家小四醒了后，一家子精气神都跟着带起来了，怎么孩子爹尽往人家身上添功劳呢！
　　“俺……俺这……”
　　雪里二无语加无语，最后讷讷的只得哑了口，在媳妇指挥下去倒脏物。他倒没一丝嫌弃，还用了点雪加了点热水给马桶洗得干干净净！
　　姐妹三早跟着奶奶去灶房看热闹去了，白秀英也不嫌腥气，提醒雪里二把房间散散味再整理下也跟着去了灶房。
　　灶房内，肖美娘让老头子到门外看着点，防着人家眼红。其实他们家挨着山脚，这天气来往的人本就不多，且雪里二早就知道藏拙，倒也不必太担心。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篓子里依次拿出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甚至还有一把冻掉的木耳。肖美娘一喜，鸡留一只，两只兔子尽可以卖了，给家里换粮食。开春就不那么难熬了！
　　雪里二道：“后面不定还能再套到呢。”
　　肖美娘白了儿子一眼，白秀英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啊！谁家算粮食过日子是拿不定的东西合计的？”
　　这说法，套句财务专用词叫不高估资产，按咱实在过日子人的说法是，不要低估风险。你有的，才是你有的，没有的，别太当真！
　　肖美娘看到二儿这个傻子总算闭嘴了，赞许的跟儿媳妇点点头，要不人婆媳俩能处到一起去呢，三观一致，脾气又都温和，主要也都各自没什么娘家牵挂，一心就想着这个小家，这叫成员目标一致。雪里二终是被迫上了床，他计划下傍晚还去地头山脚转一转来着。早起累慌了，沾床就睡着了。
　　肖美娘也不耽误，直接将一只野鸡用开水烫了毛，内脏都埋到了粪堆里，又用点草木灰盖上去，那是半点血腥不见。雪朵朵还机灵的捧了几捧雪扔过去，更自然了。
　　用砂锅闷上鸡汤，剩下的兔子自然交给雪山洪处理，作为一名资深猎户，甭管是扒皮还是硝皮子，雪山河的制作水准都可达到中级以上打猎师水准。
　　“这皮子啊，攒起来正好给小四做衣服，暖和呢。”
　　雪小小看看那灰不溜丢的兔子皮，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小花棉袄，嫌弃的直撇嘴：“小四真可怜！”
　　小四——白秀英肚子里的冷雪枫感觉晕沉沉的，她觉得自己好想睡觉啊！
　　白秀英打了个哈欠，肖美娘道：“英啊，你找点活做做，别倒了觉头，晚上可难熬！”
　　白秀英点了点头，自去将三闺女小时候的包被又收拾了下，想想又拿了一摞草纸——这可是婆婆特地给她留的！这点她就越发惦记婆婆的好，其他比下人生孩子，要么是旧衣服甚至草木灰都有，就她，虽然生了三个闺女，但婆婆一直都给准备了草纸。即便当初生老大那样艰难，婆婆也没让她在生孩子时太过将就！她总说：“这女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前转一圈，要是因我的不仔细害了你一辈子，那我真是终日难安！”
　　天知道，她不怪自己生了三个丫头片子不磋磨媳妇，自己有多感激她了。
　　也没等太久，鸡汤还在煲着，肖美娘已经踩着雪拿着背篓往村中去了，她要去看看林保怡家的宝贝孙女呢。
　　祁英见到肖美娘时，乐得真是眼都成了一条线：“还得是沾了你们家的福气啊！俺们家终于也抱上孙女了！”
　　旁边的张桂兰忍不住皱眉，这说得什么话，这是嘲笑人家只有孙女吗？
　　王小彩本在屋里抱着女儿小福宝亲香，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放下孩子，要是没听错，外面好似肖婶子！她那两个妯娌坐不住了，纷纷出了房间。
　　肖美娘虽是南方人，在外那也不是那瓤劲的，笑着回道：“知道你家女娃稀罕，但你讲这话，可是在往我心里扎刀呢？”
　　她是跟着雪山洪一起生活了小三十年，但俺和我，她还是凭着心情来回切换。熟悉的如张桂兰、祁英都知道这“我”字一出，山洪家的是有点小脾气了。祁英一愣，刚出来的二儿媳祝美道：
　　“婶子可别多想，俺娘还真就是感激您！”
　　祁英也尴尬的笑起来，小儿媳李彩梅道：“婶子还不知道俺们一大家子的心思嘛，你要是误会了俺娘，俺们在这给您 赔罪！”
　　肖美娘笑笑递过篓子：“里二冒雪下的套子，好容易逮的，给你家小彩和小福宝补补。多的话咱也别说了，话都是啥人听啥味。”
　　张桂兰拉个弯子：“这可不是，这人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如意了，山洪家的，你家指不定也能如意呢！”
　　肖美娘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还是高兴道：“那就借老大姐你吉言了！不管男女，俺家英子指定也顺顺当当的。”
　　祝美拉了下祁英的袖子，里头可是只野鸡，这礼可算厚了！
　　祁英也堆起笑，在张桂兰的赞叹声中与肖美娘又热呼起来……
　　其实林家与雪家并没有实质亲戚关系，完全是当年逃难时一起抗过山匪、倭军的情分。但林家庄，之所以叫林家庄，就是人姓林的是大户头，人多势众。而雪家，因是从山上后迁下来的猎户，人数上就比不过人家。
　　雪家，除了雪山洪、雪山木和雪山林外，老一辈的基本上都折了，年轻一代的男丁，雪山tຊ洪家是只剩雪里二，后面是陆大牙算死的只有闺女。雪山木和雪山林也就是一家两子，下面又分别各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姑娘、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人数上就少了一大截。林家庄除了林、雪外，当然也还有其他姓氏，各自围居一起。
　　张桂兰是李家的，李家与雪家一向和睦，林家自是知道的，不过他们无所谓，自家能人多啊！
　　肖美娘的笑容在出门见不到人时就落了下来——这没有男丁终是让人小看啊！转而想到三个孝顺的孙女，好好养，她肖美娘还就不信了——女子就比男人差？！
第8 章 鸡腿
　　肖美娘再怎么给自己鼓气，看到三个无忧虑在玩雪的孙女时，脑仁也不禁抽了一下——这要怎么比男孩子强？比做饭吗？
　　她把三姐妹叫到身前，挨个拍了拍她们身上的雪。看看雪云云乖巧的眼神，忍不住道：“天冷，衣服潮了要生病的，快回屋吧。”
　　“奶，不能回屋！鸡汤可香了，俺受不住！”
　　雪小小左手食指对着右手食指，她好想吃鸡！雪朵朵也可疑的吞了下口水，但还是很淡定。雪云云倒还好，只是轻声道：“俺奶，哪个惹您不高兴了？”
　　雪朵朵和雪小小都疑惑的抬起头，肖美娘怔了一下，倒没想到大孙女那么敏感。她摇摇头：“没事，就是看人家一大家子热闹，眼红的。”
　　雪朵朵才不信她奶会眼红，联想到奶奶是去了林子直他们家，那家特色就是男的多，她有些怀疑的低下头，奶奶不会是嫌弃他们都是丫头吧？
　　雪小小虽然小又馋，讲话却直接的：“有什么眼红的？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一人都吃不到一块鸡！”
　　肖美娘一想还真是，那只鸡送过去，炖了汤给福宝妈喝，剩下的还不定要进哪个肚子。她也不去纠结，看看天色道：
　　“你们爹出去了？”
　　雪云云点头：“俺爹说再去转转，让俺们不用等他一起用饭，回头饿海的了长不高！”
　　肖美娘左右看看没见老伴，奇怪道：“你们爷呢？”
　　雪朵朵道：“爷说闲着也无事，一起去得了。”
　　这真是奇了！肖美娘嘀咕道：“怎不去找里正他们爹了？”
　　雪小小耳尖：“他们一起去了啊，俺爹先去又回来找爷，爷又喊里正伯他们一起，说是热闹啊！”
　　热闹？肖美娘心里一动，怕是有什么大收获啊！
　　她倒不再犹豫，痛快的葫芦盆挖出小半瓢玉米面加小把小麦面：“晚上弄面疙瘩吃，鸡汤面疙瘩！”
　　雪小小的口水就止不住了，白面做的就很香，鸡汤更香，两个加一块——：“那得多香啊！”
　　肖美娘笑着揉了揉小老三的头，有些心酸，都是穷闹的，想她小时候，再是个小妇女，吃穿用度也是不缺的，哪里受过这种罪？可惜她以前还总是忙着感怀身世，要跟现在对比——好吧，虽然现在穷，但她依然更愿意过现在的日子，踏实！
　　白秀英在房里纳鞋子时不小心又迷瞪了会，炭盆子烤着，人不忙可不就愿意睡觉。肖美娘舀了一碗鸡汤，又用筷子把鸡撕了个鸡腿，将肉撕成一条条的放进瓦罐里，剩下的直接用大盆装着再扣在大灶的大铁锅里，这都是她结婚后置的家当，等闲的农村可没她家这么多铁器。三个妹妹端碗拿筷子，东屋有小桌子，正好了。
　　白秀英摸着肚子道：“俺娘，俺感觉自个这肚子这两天是噌噌往上长！”
　　肖美娘道：“哪可能长那么快的！”
　　这沾荤算足了不过两天啊！白秀英却摇摇头：“外头门没抵，俺们在这屋听不到音。”
　　肖美娘一想也是，得，干脆把灶房给锁了，这才又把东屋的门关上，还放下帘子。白秀英解了外套，里头就一件褂子，当然，再里头还有件肚兜。
　　肖美娘一看也吓了一跳，上一次看到英子肚子是五天前，她要洗澡，肖美娘怕她想不开，帮着端水，那时白秀英的肚子还仅仅是微凸！这会儿，肚子已经高高的了。再看看消瘦的白秀英，肖美娘果断打开灶门，又多拿了捧白面并撕了个鸡腿。
　　“你娘肚子里有小孩子，你们瞅瞅她瘦的样子！这鸡腿单给她补的，你们”——别贪嘴
　　肖美娘眼见最馋嘴的三孙女将自己碗里的鸡肉夹出来放到白秀英碗里，她一下就哑了……
　　白秀英幸福又心疼，但并没夹回去道：“谢谢小小！”
　　雪云云和雪朵朵更是直接避开了鸡汤，肖美娘心疼的呀，她用筷子将鸡肉丝又挨个夹进三姐妹的碗里：“暂且不用你们让，奶给你们娘留个鸡腿。”
　　雪家五个女人是其乐融融，都吃到了鸡肉。林家，王小彩作为产妇，本就该补些，又是生了林福宝的有功之臣，那一个鸡腿是少不了的。三个儿子到了饭点也闻香而来，王小彩看着碗里的鸡腿，再看看小儿子馋的眼睛都直了，想把鸡腿捞出来。祁英一拦：“你自己吃，补好了俺们福宝才长的好！”
　　她转眼对三小子一瞪眼：“去去去，外面有呢，去晚了可就没了！”
　　三小子信以为真，果真跑到堂屋跟着抢食。林家就吃饭的时候最热闹，整个堂屋两桌人！这是祁英坚持不分家的原因，人多才好呢，这是她祁英的功劳！
　　三小子到堂屋时，哪里还有鸡腿啊，能喝口鸡汤都不错了！就算老林家日子比别人家殷实些，不过是粮食多些罢了。林保怡那小儿子前头参军，多少有些补贴，其他的，看桌上这一张张嘴，那也就剩人多热闹了。每每做饭时，祁英都要算好了谁不在家吃，谁吃食不一样，剩下的有几口人，然后拿秆去称。
　　要是雪枫见了，肯定要为祁英的管家能力竖大拇指——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么大一个家庭，孩子个个壮实，媳妇又都管得服服帖帖的，那真是能耐人！
　　祁英暂时没机会与雪枫做知己了，她忙着抱可亲的小福宝。她这乖孙女啊，生来就饱满，她一抱啊，自己原来那些老毛病就减轻很多，本来以为自己是心理问题，后来老头子抱过孙女也有同感。她心知孙女是有大造化的，但可不能由着家里人乱讲，要是折了孙女的福气她哭都来不及！所以她例行叮嘱大儿媳道：
　　“小彩啊，妈跟你说的你可记住了，福宝可小，别让别人抱她，回头惊到就不好了！”
　　王小彩赶紧点头，婆婆这是一日三餐按餐说啊，她要是再记不住怕不是成整个老林家的罪人了！
　　祁英嘉许的看着大儿媳，这个长媳选得不错，办事利索又听话，关键是一进门就生了三孙子，现在又替他们老林家生了个漂亮福气的孙女，那真是哪哪都挑不出毛病来。看她将鸡腿吃完，鸡汤也喝完，祁英神奇的又从悄里掏出几颗大白兔：“你要是饿了来不及，就拿块糖先垫吧下！这是你大舅我大哥从县里买的，奶香奶香的，补着呢！”
　　她端碗出去前又强调了句：“可别偷偷给三小子吃，你正紧的，好好喂好俺们福宝，这糖啊，以后少不了他们三个小子！”
　　王小彩：——
　　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逻辑，但点头还是会的！她又乖巧的点头……
第9 章 福气是谁带的
　　白秀英吃完后在房内慢慢踱着步，雪枫偶尔动一下手脚。她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想法了，有想法也实现不了不是？这憋屈的在娘胎肚子里的日子。无法看视无法言语，真是极其磨人心志。
　　雪云云姐妹三个则是主动的帮忙收拾餐具垃圾。肖美娘用盆打来热水，对白秀英道：
　　“英啊，泡泡脚，这肚子大了，泡脚可以解乏。”
　　白秀英害羞道：“俺亲娘啊，您这样俺……”
　　肖美娘嗔怪道：“这有啥，快去！”
　　雪云云拖出一只大木盆，干脆道：“俺 奶，俺娘，俺们一起泡脚啊！”
　　泡了脚后觉睡得格外香的几人，并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推门声音。雪山洪拍了几声东屋门，肖美娘从梦中挣扎出来，顺道安抚的拍了拍旁边的雪小小。她前半夜早早就睡了，现在起身倒也不是很难，她猜该是下半夜了。门一开，外面的雪山洪和雪里二立刻挤了进来。肖美娘一看除了雪小小，其他人都醒了，得，她干脆的点上油灯，把炭盆上架着的锡壶拿过来。
　　热水让雪山洪和雪里二迅速的由麻木状态恢复鲜活。肖美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鸡肉疙瘩迅速出锅。她边端碗还边问：“什么时辰了？”
　　雪云云就和雪朵朵笑，奶奶永远看不懂晚上的时辰，她伸头往外看看，星星已经偏西：“俺奶，估摸着得有四点了！”
　　她见过家里的老摆钟，认得时间，后来钟坏了，一直没修（主要是没钱），但她后面随爷爷学看天色，自己对应上时钟的时间。不管准不准，tຊ但也没人能纠正她就是。
　　雪山洪见大家伙精神着，他们爷俩虽累，但暂时也睡不着。用下巴示意雪里二，雪里二迅速意会，把碗一推，从怀里掏出个面袋子来，哗哗往下一倒，白秀英惊呼起来，肖美娘也震惊了一秒：“怎么来的？”
　　雪山洪看雪里二张嘴欲言，实在是烦透了二儿的啰里啰嗦，简洁道：“昨下午上山，老二碰上老虎和野猪大战了。回来叫的堂兄弟一起捡了漏。”
　　雪里二怏怏的闭上嘴，白秀英在一旁后着嘴偷笑。肖美娘道：“分得可有意见？”
　　雪山洪叹口气：“能有啥意见？按人头分的。”
　　雪山林他们还不好意思呢，毕竟这里头雪里二才是主力。但老雪家男丁本就不多，在林家庄想站住脚可不更要团结。
　　肖美娘听到老伴说的话也没反驳，倒是雪朵朵道：“俺爷，松树家丽丽可得注意点，那嘴太大。”
　　白秀英上去拍了她一拍掌：“你这孩子！”
　　雪山洪却道：“没事，跟你松叔提了，你三爷爷说回头再跟你孝文婶子讲讲。”
　　雪朵朵和雪云云外加肖美娘和白秀英一起点头，孝言婶子，是雪山林的儿媳妇，雪里松的老婆，也是雪丽丽的亲娘！全名张孝文，也是逃难嫁进来的（主要那时他们战乱横祸太多），但人家那是真稳，不该说的一句不多说，该她做的一件不少做。肖美娘倒是知道点她的来路，其他人，包括雪里松本人都不一定有她清楚。
　　有她出手，雪丽丽那边不会漏的。雪山洪倒是满意，自家孙女就是懂事！
　　肖美娘也不出手，雪里二自动将钱数数了一遍，当中还有袁大头。袁大头和整钱都交给肖美娘收了起来，肖美娘抽出几张大票道：“回头家里要多添置些布和棉花，小四我算着年前年后就生了，家里还得添粮食才行……”
　　白秀英点头，雪山洪道：“你看着安排，袁大头收好了，回头留着应急。”
　　白秀英是没意见的，公婆一向明理，雪里二就更没意见了，他短小的脑仁里根本想不出有啥用，毕竟他在家有饭吃，外出有爹管着，上山也饿不死。
　　雪朵朵好奇的看着肖美娘手里的钱币：“俺奶，这上面写的是啥啊？”
　　肖美娘一滞，对雪山洪道：“回头城里有啥旧书的，你带回来，云云和朵朵甚至小小都该识些字了。”
　　前面因着逃难等原因，忙着求生存，也因为怕惹人注目，肖美娘自觉要低调不好与众不同，也没想着给孩子启蒙。既然他家注定没有男丁，那女孩也得好好培养了，不能局限于种田、生活上，起码眼界上不能囿于家前屋后。
　　雪云云和雪朵朵交换了个兴奋的眼神，白秀英道：“好了，趁还没亮，再睡会儿吧。”
　　“俺爹，里二，你们也赶紧歇着吧。”
　　雪云云看肖美娘起身，她也乖巧的站地上要穿衣服，肖美娘道：“乖孙，你起那么早做甚呢？”
　　“俺起来能帮忙。”
　　肖美娘看着随她一起起床的雪朵朵，笑道：“好，一起起来帮奶奶的忙。”
　　白秀英把小小抱到自己床上，放雪里二里边，自己也起身。不睡了，那么一通闹腾，她也精神了。
　　生理有些需求，她慢慢挪到外面。她家的茅房还是挺干净的！刚从里边出来，她就觉得脚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还在蠕动。她一下子叫起来：“什么东西？”
　　一声小婴儿的啼声响彻天际，白秀英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起来，肖美娘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跑了出来，白秀英左看右找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肖美娘看了下白秀英手中的婴儿，果断道：“你先进屋，人应该没走远。”
　　她对雪云云和雪朵朵道：“跟着奶奶，别跑丢了。”
　　但门口哪里有人？惟一能遮住人的就是茅房，前头是一片小麦田，右边也空了一大截，是过村的路，左边是上山的路……
　　她左右看看也没看出有人，雪里二和雪山洪刚刚躺下，白秀英一个尖叫他们迅速坐起，实在是精神紧绷还没放松下来。两人听了白秀英的话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十分钟后，雪里二先从山那边回来，摇摇头，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人员；二十分钟后，雪山洪也跑了回来，同样摇摇头，他也没到可疑人员。
　　白秀英挥挥手：“别找了，这孩子身上冰肌骨冷的，不知道冻多久了！”
　　把孩子带到东屋，屋里雪小小也醒了，趴在旁边叫道：“有东西！”
第10 章 郎子言
　　雪小小一句话，肖美娘几人才看到这小婴孩的包袱皮里还夹着封信。
　　雪山洪拿过打开，里头还有一枚婴儿巴掌大的玉佩，肖美娘的见识还是有的，当场看出这块玉佩成色不错。雪山洪把信递给肖美娘，肖美娘匆匆扫了一眼，已知大概。外面传来祁英的声音，她怎么来了?！
　　肖美娘迅速将玉佩收好，将信纸折起。
　　祁英道：“里二娘，在吗？”
　　雪枫隔着肚皮不知怎么也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有些好笑，要是自己没听错，现在天才微亮，你这一大早到人家喊门，你说人在不在家？
　　肖美娘却挂上了笑，跟老伴儿子等使了个眼色，转眼撩起帘子道：“是祁主任啊，咋了？”
　　她声音压得较，祁英尴尬的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里二他们还没起啊？”
　　不待肖美娘回话，她又道：“里二娘啊，是这样……”
　　肖美娘看她吞吞吐吐的，倒是极淡定道：“嫂子直说就是！”
　　祁英看看道，突然有些不甘，她比肖美娘哪里差？一时丹田火起，冷淡道：“是这样，俺家小彩自打生了福宝后，这奶啊一直不够，本来配点老三寄回来的奶粉什么的也不差，但俺家福宝不乐意。这不，”
　　她语气又热起来：“昨个里二打的野鸡炖了汤，小彩吃了那奶就足了，俺家福宝也吃得好了，所以……”
　　“当然，俺们不白要你的，俺家花钱，你家里二在外头咋卖，俺们出同样的价钱！”
　　肖美娘心里冷笑：这是占便宜没个够吗？真要买，这乡里乡亲同村住着的，谁敢收她外面一样的价格？不仅如此，卖什么价格都难免被人说道。往日倒是看不出这祁英是这种拎不清的，可见这孙女她有多重视了！
　　肖美娘还想着怎么回呢，雪小小穿着单衣就跑了出来：”俺奶，俺也想吃鸡汤，俺娘和小四也想吃！“
　　肖美娘心疼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冻着了可怎么办？”
　　赶紧抱起她，后头窜出来的白秀英套着棉袄却是敞着怀，肚子隆起明显，手上拿的是雪小小的棉袄，出来一把裹住了雪小小。边给她套衣服边大喘气的抬头跟祁英打招呼：“伯娘早啊，伯娘您屋里坐！”
　　祁英看她凸挺的肚子和瘦削的脸，颇有些不是滋味：“不了不了，伯娘吵醒你们了啊！”
　　“没有的事，俺们也该起了！”
　　白秀英笑道，肖美娘道：“英子你切两红薯煮稀饭，再加个鸡蛋，你得补补！”
　　她转身拉着祁英往门外，边走边道：“嫂子，不是俺不想应你，也不是俺家不想挣这钱！一来，这野鸡确实不容易套到；二来，你也看到了，俺家英子这双身子偏瘦成这样，俺们一家人都担心，里二也是为这才大雪天出去寻摸东西的！”
　　祁英有些下不来台，想到刚才白秀英瘦弱的模样又有些羞愧。日子是艰难些，但孕妇也少有那么瘦的，那肋骨隔着里衫都那么明显，偏肚子又凸出来。祁英到底也没生气，只道：“要是有多的，俺拿其他吃食换也是使得的。”
　　肖美娘点头，想起屋里的孩子，赶紧道：“嫂子等下，有个事刚才忘了！”
　　村子再大，加了多了个人的事还是藏不住的！她赶紧把凌晨方便在茅房边上捡到个孩子的事跟祁英说了，祁英是不识大字的，这点肖美娘也知道，所以将信拿过来，当然祁英的面打开，将孩子姓啥叫啥，为啥放在雪山洪家门口的事也说了。祁英听了，一点不明白白家有什么为难的，她奇怪道：“这是个小子呢，你家添了个小子不是更好？”
　　白秀英有些意动，雪云云姐妹三个则是有些忐忑，肖美娘看看沉默的老头子和刚被愣愣坐一边的二儿子，叹了口气道：“俺家都是丫头没错，但那也是自家亲生的！俗话说隔层肚皮隔层山……”
　　看看可怜的孩子，她心有不忍，雪山洪道：”养也是能养的，但人家有名有姓的，咱不能没了人家的，只当是养了干孙子罢了，指望人养老送终的事可不敢！“
　　肖美娘愣了下，雪小小道：“小弟弟可怜的呢，那么冷的天都要被冻僵了，可是俺家穷，俺家养了他，以后妹妹是不是就吃的少了。”
　　肖美娘笑了起来，转头tຊ对祁英道：“得了，嫂子，回头让里二到您那登记，听说现在政策是要上户口的，这小子就上咱家吧。”
　　祁英一拍大腿：“能！那俺先回了！”
　　等人走远，白秀英道：“俺的亲娘，稀饭别是糊了！”
　　一家人吃了个带糊味的稀饭，雪云云忍不住的问道：“俺 奶，那信上写啥啊？”
　　肖美娘看着一脸问号的众人，让雪云云收拾饭桌，她坐到厨房门槛上，半侧身对着屋里。
　　“这孩子是城里郎家老太爷的晚来子，生母难产去了，老太爷也故去了——”她看孩子有些茫然，笑了下，低声道：“他家里出了乱子，大人跑了，留下奶娘和这孩子，那奶娘身子不好，怕撑不下去，听说咱家都是——都是女孩，就送到咱们家了。”
　　雪朵朵有些疑惑，但没吭声，肖美娘赞许的看了下二孙女，朵朵是个聪明灵秀的！
　　谷山洪也抬头看了下老伴，知她没说实话，也不着急，只道：“跟云云他们一样养着吧。回头要是真上什么户口的，上吧。”
　　雪云云一边洗碗一边听了一耳朵，有些疑惑，但想想爷奶不会害她们，乖乖不吭声了。
　　倒是雪里二，看着那孩子又看看媳妇的肚子道：“不行就当是小四的童养媳养着！“
　　小四还没出生呢！冷雪枫听到自己未来要有主，直接一个脚踹，白秀英肚皮一紧，生气的拍了下丈夫：“你能不能有点数？能不能有点数！”
　　肖美娘也来气，她最不喜指腹为婚那一套，原因不必说，此时也瞪着儿子道：“小四未必高兴！你把你媳妇多弄点吃的才是正经！”
　　“那小弟弟吃什么啊？”众人面面相觑……
　　所以，他们家拿什么喂这孩子？！
第11 章 凑合养得嘞
　　肖美奶犹豫半天，还是将那小一两大米都倒到砂锅里（雪家灶具最是齐全），放在碳盆上煨着。雪小小看着空掉的米袋直掉眼泪：“俺奶，俺妹出来吃啥啊？”
　　肖美娘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妹是谁，从哪出来，看白秀英低头笑的欢快，才反应过来她是说肚子里头那个。也不取笑她，对打了觉头出来的雪里二道：“既然睡不着，干脆去你张婶子那看看，能不能换点大米过来。顺道……”
　　她对白秀英道：“英子，你去，往东去村口，到那连二奶奶那打点酱油，顺便唠唠！”
　　白秀英了然的点头，雪里二还莫名奇妙，雪云云道：“俺奶，俺们带小小出去玩，一会儿就回！”
　　肖美娘点头。雪云云带着雪朵朵，说是一会儿就回，还真就一会儿就回，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串尾巴，有大有小。大米粥熬出了米油，把郎子言抱出来，这孩子也乖，这一早到现在，身上缓过劲来了，醒了也不哭也不闹。
　　白秀英也回来了，后面同样跟着几个人。
　　张家婶子道：“你说这谁家心恁滴狠啊，半夜把孩子扔那，大人都受不住，更别说孩子了。”
　　李家大姐道：“英啊，这孩子要不要检查一下，这来了也不听哭闹的，别有啥问题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肖美娘也想起来了，她说哪不呢！想想，到底把到郎子言嘴边的勺子收回去了，结果像是知道她心思了，郎子言裹在包被里四爪齐动，“哇”的一声，震耳欲聋。好了，这下没人怀疑他有啥大毛病了！
　　白秀英旁边的嫂子帮着摸了下包被里的小屁股：“尿布都湿了！”
　　肖美娘拍了拍脑袋：“几年不带娃了，这一下子光顾着说给孩子饱肚子了！家里也没这孩子能穿的呀。”
　　他们准备的是小婴儿的薄衣，冬天嘛，用薄被裹着就行，开春大了也就穿单了。这小子有四个半月了，奶呼呼的，三孙女小时候的衣服都瘦，他还真套不上。
　　连二奶奶手里还捏着把瓜子，一看孩子大小就猜到了，主动道：“俺家老三那旧的棉裤还没拆，回头拿来你应个急，但你得俺们!”
　　肖美娘和白秀英一起点头，就着潮掉的衣服先喂孩子喝了米油，没办法，家里真没啥了。米油也发娃娃，就是尿多点，衣服要勤换换。连二奶奶给了两条棉裤，一条刚巧合身，一条大点。肖美娘和白秀英高兴道：“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等来年要是有条件还条新的就好了！”白秀英感叹道。连二奶奶村头卖点酱油调料，城里有个工人女儿贴补些，家里日子正经不错，也就她家还能把最小孩子的棉裤留到现在了，搁别人家，早拆洗重组了！
　　“夏天前就能还了，不好还新的，浆洗干净了还回去就中，回头里二再猎到点啥，私下悄悄送点过去。”
　　有些事白秀英他们不知道，连二奶奶家男人叫林至远，比林保怡还长一辈，是个木工，上山寻好料子时被狼赶过，是雪山洪救了的，为救他，雪山洪被咬了一口，大腿差点废了，现在腿上还有疤在那呢。连二奶奶有心报恩，奈何无锡门啊。肖美娘虽是光着人跟雪山洪回的，但人有钱啊，金银细软真就带了不少。要不家里的家伙什也不能置办的那么齐全。甚至连二奶奶那小杂货铺子还是肖美娘资助下开起来的。只是肖美娘低调惯了，不让连二奶奶跟任何人说。
　　人是真守信，就是对自家孩子，那也是只说雪山洪救过林至远的恩，其他只字不提。就是林保怡，也只知道雪山洪救了他老叔一命。
　　扯远了，雪山洪没有随雪里二起来，跟他讲了今天不出村后，他又躺下呼呼大睡起来。人老了，一晚上耗神费力确实扛不住！雪里二短暂眯过一会儿，见白秀英举着湿掉的棉裤犯愁。干脆将老房子掉下来材料加墙根上的碎砖头什么的，直接用温水和泥，在东屋墙拐角砌了个方方正正的碳炉子，有点像西方的壁炉，但更像是灶台。
　　雪山洪一路睡到下午，雪里二弄灶时的动静都没吵醒他。肖美娘心疼老伴，里二早上去张桂兰家不但用小麦换了些大米，还捎带了半袋子白面。这要提一嘴，张桂兰家男人是粮食厂车间主任，人家以前就识字，家里不缺白米白面。
　　灶支关不多，雪里二往外面掏洞竖烟囱，雪山洪被窜进来的冷风呛了一下，坐起来，捡起床边的鞋子直接砸向百里二，百里二没事人一样的，把鞋子捡了给他爹穿上。对着西灶房叫道：“俺娘，俺爹醒了！”
　　肖美娘应了一声，打了热水放到桌上，把蒸架放到锅里，再把给老伴留的疙瘩汤放上。
　　雪山洪带眼看了一眼儿子手上的活，也不吭声，自发到灶房洗了手抹了脸，看看老伴，又用碗舀了温水漱口，心道，想躲懒都躲不了！
　　雪小小姐几个绕着郎子言，雪云云道：“以后弟弟跟我们一个姓还是姓郎啊？”
　　肖美娘跟雪山洪对视了眼，雪山洪道：“既然到咱家来了，就跟着咱们姓雪吧，等以后大了，由着他就是。”
　　说到底，他心里也还是想有个孙子的。即便不是亲孙，也许养大了又跑了，但姓雪也可以聊以慰藉的。
　　白秀英没说话，倒是肚子里的雪枫动了动脚。躺着的郎子言嘴吧唧了几下，身子不安的劝了动。
　　白秀英道：“别是尿布子又潮了！”
　　快手打开包裹，果然！白秀英叹道：“米油汤到底不是奶。”
　　肖美娘道：“吃奶水的娃娃还不是一样，等能吃粮食了就好了。就是这尿布子，换的太快，有些跟不上啊。”
　　白秀英道：“等晚上炉子砌好了，勤烤着点就好了。”
　　肖美娘看着百里二在那试炉子，放下一半的心来。
　　雪小小道：“不吃米油汤，那小弟弟吃什么啊？”
　　“就吃米油汤，有这给他吃都不错了！”
　　雪山洪抹了下嘴角，远远看了下柳条框里的婴孩，叹气道：“先活命再说旁的，凑合养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