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回王爷，十三年了。”

沈鹤年低头弹了弹身上陈雪，道：“她竟也在我身边十年了。”

他默了瞬，道：“走吧，去王陵。”

第14章

江儒不解：“明日便是岁除了，王爷去王陵做什么？”

他说：“我总有一日会战死疆场，死后我想与芷芷合葬。今日我便要去修那合葬陵。”

江儒闻言怔了瞬，反应过来又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明日便要过年了，来年王爷必定出师必捷，王妃上天有灵，也会护佑大昭盛世永安。”

沈鹤年抬头便笑了：“盛世，永安。”

不过半晌，江儒派来的下人除去坟前杂草，便手脚利落开了墓穴。

沈鹤年用手拂去林清芷坟前陈雪，道：“芷芷，是我错怪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终有一日我会亲自去地下向你赔罪，届时，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忽然下人开口问道：“若修合葬陵，可要换鸳鸯棺？”

沈鹤年想到那破碎的鸳鸯玉佩，点头道：“换吧，开棺。”

快一年了，这一年里，沈鹤年从未睡过一夜好觉。

每每闭上眼，便会出现林清芷那张满脸血痕的脸。

她声声泣血：“王爷，我们的孩子就死在你手里！我也是被你逼死的，我是被你逼死的，你逼死的……”6

他转过身去，闭上了眸。

不多时泥土翻盖声停止，木梁掉在地上。

有人惊呼道：“王爷，王爷，尸体不见了……”

沈鹤年一怔，慌忙走到墓穴前，却见棺木中陪葬钱财已消失不见，尸体亦无所踪。

而唯一剩下的只有被撕得粉碎泛黄的亡妻词。

沈鹤年面色蓦然一沉，道：“挖地三尺，也要将盗墓之人给我找出来！”

江儒应了声，道：“王爷，我这就去查。”

雪势没有半分想退下去的意思，反而是越下越大了。

沈鹤年长身站在林清芷墓前，却是红了眼眶。

他的拳心被紧紧攥起，一拳被打在了身旁枯木上。

枯木婆娑，风雪凋零，本就被暴雪压弯了枝头的树陡然一声清冽的脆响。

竟从中折成了两半。

……

翌日，岁除这日雪停了。

家家户户都在门头贴上了春联，天还未亮，便有爆竹声响个不停。

沈鹤年在军营里左右睡不安稳，便披上了黑色大氅，在营地巡逻。

值夜的将士围在篝火旁，沈鹤年索性也陪着坐了过去。

将士们一惊，笑意蓦然止住，只是腾地起身行礼：“王爷！”

沈鹤年拂了拂袖中，道：“大家不用如此拘礼，左右睡不着，看着你们这挺热闹的。便想着过来与你们唠唠家常。”

将士们愣了瞬，坐下却是再没了话题。

沈鹤年开口问：“各位都成婚娶亲了吗？”

其中一名脸庞黝黑，左眼上有道刀疤的男子回答道：“王爷，咱们过的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怎好意思耽误别人姑娘的生活。”

另一名男子也挠了挠头，跟着回答道：“王爷，黑儿虽然没啥文化但这句话确实说得在理。偶尔休沐时回家，家里人也总是要吵着闹着要给我们说门亲事。”

“但好在我家中兄弟尚在，总不至于让我家绝了后。所以我便推脱了，总不能为了个后代耽误人姑娘的一生吧。”

月光倾泻，大雪在逐渐消融，但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第15章

沈鹤年愕然了瞬，起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若生逢盛世，你们也不必如此。”

黑儿起了身，憨笑道：“为国效力，我们早将个人生死抛诸脑后了。只希望我们用血汗拼来的江山能让我们的后代后后代活在盛世下。”

沈鹤年微微笑道：“会的。”

会有那一天的。

他起身转身回营门之际，江儒风尘仆仆赶来。

他定住脚步，回头望着他。

江儒道：“王爷，林氏可能没死。”

沈鹤年一惊，问：“你说什么？”

他道：“棺材并未有被撬过的痕迹，倒更像是从里面打开的。棺木更是很干净，没有任何尸水腐蚀过的痕迹。”

沈鹤年慌慌进了将营，沉声道：“进来，将事情说仔细些。”

江儒进了将营，伸出两只手在掌心不停摩挲着。

夜里，寒风愈烈。

江儒说：“确认这件事后我便拿着林氏的画像立马分发给了各个暗报网的站长，终于从边城站点打听到了林氏的消息。她的确还活着，并且如今在西域。”

沈鹤年眸色陡然一变，沉声问：“西域？她去那干什么？”

江儒道：“我也好奇她为何会去西域，因此我彻头彻尾将林氏查了个遍。最终发现之前送她在山庄休养时，拓跋允也在那。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便一同玩乐。当时林氏年龄尚小，是以我们并未在意到这件事。”

所以这就能解释通了，为何她身上会有西域圣药。

江儒又道：“拓跋允回国时本来是打算将林氏一同带上，但林氏毅然拒绝了。拓跋允便没有强求，遂给她留下了些物件。”

“第一个是西域圣药，得知王爷病重，她给了王爷。第二件是西域典籍，她得知自己只是应劫之人时，便想着成全王爷和温小姐。于是她将西域典籍献给了玄清方丈。第三件是假死药，她用在了自己身上，选择假死脱身。”

说完，江儒抬起眸怔怔望着面前男人。

他长睫微颤，胸口似被重锤过般，痛得厉害。

林清芷不止知道，当时选择和离便是想着成全自己与温梦瑶。而自己却在未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前对她施以鞭刑，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他默了良久，才道：“备马，我要去西域。”

江儒静立许久，才开口劝：“今天是岁除了，是王爷与王妃过的第一个年。王爷若是如此行径，王妃恐会不开心。”

沈鹤年冷睨着他，怒道：“我要见芷芷！今日不管是什么日子，我都一定会去见她。”

江儒没再说话，备好车马，便随着沈鹤年一同出发。

一向以沉稳自持的鹤王三日狂奔，一路上跑坏了八匹马，这才终于赶到西域边境。

沈鹤年找了半日，最终是在西域云梦城中一个男妓院里找到的林清芷。

沈鹤年猛地踹开门，却见林清芷端着酒杯，身旁是几个穿着素色衣袍的男妓。

其中一名抚着琴，沈鹤年怔了瞬，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起来了，哽住了喉咙。

林清芷抬起眼皮，语气淡淡：“不知这位公子闯我房间是何意？”

沈鹤年眼圈竟是红了：“芷芷，跟本王回去好不好。”

第16章

林清芷早已收到了拓跋允的消息，本想在这里躲个清静，却不想他能找到这。

林清芷拂了拂手，几名男妓便在她身前站成一旁。

“王爷看看这几名男妓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好，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受那窝囊气？难道是你还需要我替温小姐去死吗？”

沈鹤年愕然，只是上前一步攥着她的手：“芷芷，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清芷甩开了他的手：“那你是什么意思？沈鹤年，我告诉你，我能有命活下来纯属我命大。我们之间的情谊已经尽了，还是说这次你追过来是想要回那些陪葬珠宝？”

沈鹤年眉眼间有些挫败，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

“可芷芷，本王姿色胜过他们千百倍，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林清芷只觉可笑，道：“沈鹤年，我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救我。但是我与你之间，早已恩怨两清。我只希望以后无论生死，勿复相见。”

无论生死，勿复相见。

沈鹤年心好似被重锤般，林清芷究竟是有多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怔了瞬，道：“可林清芷，你是大昭人，你如今待在西域便算不算投敌弃国。跟我回去吧，至少回大昭，那儿才是你的故土，才是你的家。”

他逆着光站在林清芷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林清芷瘦弱的身子罩住，眼瞳里满是歉意。

可这歉意来得太迟了……

林清芷头也没抬，只是倒茶的手蓦然一滞：“王爷明知，我在这世上早无亲人，又何来故土可言？”

“王爷权势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