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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排练后，两种乐器像钟表的齿轮一样紧密而协调，每一个音符都精确贴合在一起。

　　这首曲子只有七分钟，但庄晏却像度过了七年一样漫长。

　　这段时间里压在他心头的那些懊悔和苦痛都在这绵柔而悠远的曲调里短暂的消失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忘记了他来这儿要做什么，也忘了自己是谁。

　　最后一个音调落下，琴房里传来经久不息的掌声。

　　庄晏如梦方醒，他抬起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姜楠放下琴，和纪明裕一起向自发而来的现场观众们鞠躬。

　　再一抬起头，她一眼就看见了逆着光站在门口的庄晏。

　　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步伐变得沉重而缓慢，再也瞧不出曾经的意气风发的模样。

　　在全场的注视下，他慢慢走上了舞台，目光定定看着姜楠。

　　“好久没听你拉琴了，楠楠，我还没听够，你不能再来一曲？”

　　姜楠不知道他今天又在发什么疯，但一看见他，她就没有了继续练习的欲望，直接弯腰收拾起了琴包。

　　“我很忙，没有时间。你找别人拉吧。”

　　这断然的拒绝让庄晏嘴角的笑容变得苦涩无比，他踱步走到钢琴边，按下一串音符，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为你伴奏，你再拉一曲好不好？”

　　这满含着哀求的声音让场下的观众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庄晏和姜楠不是和平分手的吗？分了这么久了，庄晏还没走出来吗？

　　姜楠并没有把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疑惑眼神放在心上，她拎起琴包递给纪明裕，随后主动挽着他的手往门边走去。

　　看着那道毫无留恋的背影，庄晏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心口被撕开了一道裂缝般鲜血淋漓不断。

　　在剧痛的驱使下，他再克制不住胸腔中涌动着的情绪，将满腔痛苦发泄在琴键之上。

　　哀婉而伤怀的琴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着，跳跃的音符像一首失恋长诗歌般，低声诉说着演奏者内心的哀痛。

　　姜楠拉着纪明裕走出音乐学院后，那道琴声才终于消失。

　　她拿着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后抬起头，眼带笑意。

　　“王老师说礼堂的钢琴空着，我们去那儿练吧。”

　　纪明裕不知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十章

　　“今天先不练了吧，我们休息一下。”

　　“那怎么行呢？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争分夺秒抓紧时间，我绝对不能让你的毕业汇演出任何一点点点点差错的！”

　　说完，姜楠就硬拉着纪明裕往礼堂的方向走。

　　但一个下午练了七八遍，两个人的配合总是会出一些问题，要不是没合上拍，就是纪明裕会弹错几个音。

　　姜楠感觉到纪明裕有些心不在焉的，便叫停了练习。

　　她走到椅子边坐下，声音很温柔。

　　“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纪明裕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他握住姜楠的手，浅浅的温热传到他手心里，让他安心了不少。

　　“庄晏刚入学那会儿，谢老师就说他是个天才，以前我还不大信，但今天听他弹的这首很有有几分味道，大概是被他影响了有些心神不宁吧。”

　　姜楠没想到强如纪明裕也会被人影响，她还以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随时都可以做到心无波澜一秒入定呢。

　　她约莫也能猜到他为什么不能全神贯注，主动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庄晏的确很有天赋，可他自恃天分过人疏于练习，在技巧上还是欠缺火候，今天弹的不错也不过是因为情绪到位罢了，依我看你只要专注一些就能完胜他的。”

　　钢琴系的几位大拿也曾和纪明裕说过这些话，眼下听到姜楠也这么说，他这焦躁了一个下午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姜楠见他放松了，便想着找点事做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

　　“其实我小时候也练过一年钢琴，能不能请纪学长给我几分薄面，和我一起演奏一曲呢？”

　　纪明裕握着那只手放在钢琴上，微微俯首致意。

　　“是我的荣幸。”

　　庄晏不知疲倦，一个人在琴房里弹到了深夜。

　　直到管理员上来催促，他才终于停了手。

　　一转过身，琴房里空空荡荡的，早先还在叫好的观众不知何时都离了场。

　　只有江漫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他。

　　长达十个小时一刻不停歇的演奏，庄晏的手腕疼痛无比，腿脚也有些僵硬了。

　　他站起来迈开步，艰难地往外走去。

　　江漫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连忙走过来想扶着他。

　　可庄晏却拒绝了她的帮助，他撑着墙，慢慢往楼下挪去。

第二十一章

　　江漫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眼中既有心疼又有无奈。

　　自从大冒险那一夜后，她想尽办法陪着庄晏不让他联系姜楠，就是不想让他们复合。

　　江漫以为只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被她感动和她在一起的。

　　可从始至终，除了那个吻，庄晏对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欢的情绪。

　　在纪明裕和姜楠的恋爱关系传开之后，庄晏就像被吸走了精神气一样颓了下来，整日都泡在酒里。

　　她劝过很多次，可他一次也没听过，反倒躲着她，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江漫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今天她听说庄晏去了琴房，她以为他重新振作了起来，连忙赶了过来。

　　可环绕在琴房上空久久不散的哀伤曲调却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放不下姜楠。

　　江漫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心就痛了多久。

　　她想不明白姜楠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念念不忘怎么也不可能放手。

　　而这种不甘的情绪则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庄晏，你和姜楠已经分手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沉湎于过去，你看看我好不好？”

　　庄晏的身形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声音里满是自嘲。

　　“她是这二十年来唯一一个让我一见倾心的人，我们在一起这三年，每分每秒我都不能忘怀，我放不下她，江漫。”

　　说完，庄晏又提起了脚，慢慢走入了黑暗之中。

　　徒留江漫一个人在空荡的楼梯间无声的哭泣着。

　　时间进入五月，校园各处都充满了离别的气息。

　　钢琴系的毕业汇演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拉开了帷幕。

　　凌晨五点，姜楠就因为过度紧张而提前醒了过来。

　　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阳台门，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想让心跳速度慢下来。

　　冷静了一个多小时，她勉勉强强恢复了平常心。

　　宿舍里的几个女生也想跟着去凑热闹，这时都起床了，姜楠便也回到了宿舍里开始收拾。

　　七点，姜楠在宿舍门口和几个室友挥了挥手，随后便朝着礼堂走去。

　　纪明裕早早地等在路边，一看见她便接过琴包，拉着她去食堂里简单吃了一些早餐。

　　礼堂里外四处都挂上了横幅，音乐学院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聚集在门口，等着这场汇演的开始。

第二十二章

　　纪明裕牵着姜楠直接去了后台，因为是第一个上场，所以他们得提前检查好设备，以免临场出问题。

　　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