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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这样的沈淮玥却让孟云裳感到一阵熟悉。

　　她怔怔望着上方的男人，心底却有道声音在告诉她，这才是她熟悉的沈淮玥，是她认识的沈淮玥。

　　倏地，无数画面自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有她亲手给他送字画，却被他漠然拒绝；也有她将自己的礼物满心期待递给他，可他却往后退了几步，神色冷淡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孟姑娘自重。”

　　更有新婚之夜，自己满心期许想求他留下来。

　　可换来的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那背影决绝又冷漠，一如此刻的沈淮玥。

　　孟云裳怅然瞪大双眼，满是惊讶，她终于明白，原来这段时间的沈淮玥都是装出来的。

　　“沈淮玥，你是骗我的，对吗？”

　　这话让沈淮玥的神色微顿，他的思绪也在一刻回笼，收敛了怒火，他从她身上翻下，躺在了她的身侧，将她轻轻搂入怀里安抚：“抱歉，我刚刚失态了，吓到你了吧？”

　　“不，”孟云裳眼里含着泪，将他伸手推开，声音哑然却坚定，“沈淮玥，你回答我，你骗了我，你这段时间都在骗我，对吗？”

　　回应她的，是沈淮玥的沉默。

　　片刻过后，她听见沈淮玥轻声问：“我骗你什么了？你又来胡思乱想了。”

　　“你骗我们是两情相悦，可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喜欢我，是吗？”

　　孟云裳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问出这个问题来。

　　直到认清这个问题，她脑海中那些不对劲的记忆才总算在这刻变得顺畅万分。

　　是的，从前的自己喜欢沈淮玥不假，所以她才会有那些情绪，可沈淮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所以这段时间沈淮玥对她的种种，她才会觉得不适又陌生。

　　殿内在她这声质问过后，变得异常冷寂。

　　沈淮玥的神色隐在夜色中，看不出情绪来。

　　不知过了多久，孟云裳才听见沈淮玥轻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语气淡漠得与这段时间不似一个人。

　　可孟云裳却并不觉得陌生，她感觉，此刻的沈淮玥才是真正的沈淮玥。

　　旋即，沈淮玥看向了她，眼底透着冷意：“孟云裳，我们就好好地过下去不好吗？如你从前所愿，你是我最恰当的太子妃，即便你现在降做侧妃，我也可以护住你，让整个东宫交给你来管理。”

　　“你该满足了才是，为何偏偏还要去求那些过往？”

　　说到最后，沈淮玥的语气里透着一抹浓切的不耐。

　　孟云裳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我只是想求一个真相，你为何不肯给我？”

　　“因为那会让你痛苦，我是为你好。”

　　沈淮玥望着她，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冷意。

第28章

　　孟云裳同样不甘示弱。

　　“痛苦也好，开心也好，那都是我的记忆，都是由我自己来面对来承受，我不需要你所谓的为我好。”

　　字字诉求，却没能让沈淮玥有半分波动。

　　沈淮玥只是冷冷睨她一眼，旋即却是起身来，径直离去。

　　外面传来他沉重有力的下令——

　　“侧妃身子不适，自今日起禁足院内，不得踏出一步！”

　　禁足……

　　孟云裳听着这命令，心里却格外平静，内心深处仿佛早经历过无数次同样的事来。

　　她呆坐在榻上，心已经冷寒如霜。

　　可比起这段时间虚无缥缈的幸福，此刻她竟然才觉得无比安心，她总觉得此刻才是自己本该经历的。

　　内心深处，她是觉得自己就该承受着痛苦的。

　　这样才算是赎罪。

　　脑海里的念头这样告诉她，孟云裳神色怔怔，寻不到由头。

　　这天夜晚，竟然是孟云裳睡得格外安稳的一夜。

　　之后接连半月，沈淮玥没有再来找她，她的心里却只觉异常平静。

　　她从秋兰的口中得知从前的自己被禁足时都会去书房抄书。

　　索性无事，孟云裳也就按照从前的习惯，也去了书房，抄起书来。

　　“我从前都抄何书，都给我拿上来吧。”

　　她端坐在桌前，做足了准备。

　　可等那些书呈上时，孟云裳却愣住了，只见入目所及，竟都是关于忏悔的佛经道书。

　　那些手札上数不清的对不起与愧疚字眼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孟云裳僵住，拿着笔的手悬在上空，迟迟未动。

　　就在这时，一片书签悄然自书里掉落。

　　她放下笔，将其拾起。

　　那是一份写了诗句的书签，字迹潇洒遒劲有力，俨然是男子所写。

　　落款赫然是‘孟骁远’三个字。

　　心口猝然传来刺痛，孟云裳定定望着那三个字，眼泪悄无声息滴落。

　　啪嗒落在纸面上，氤氲开墨迹。

　　同样姓孟，孟云裳能猜到这大抵是那被定了叛乱罪的将军府家人，听闻孟家两儿一女，孟云裳是在中间，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弟弟她在军营里已经见过。

　　那么这个孟骁远，想必便是她的兄长了。

　　所有人都说，他们一家是通敌叛国的奸臣，可为什么，她在看见这个名字时，还会感到心痛？

　　孟云裳忍不住缓声问：“秋兰，我与我哥哥，关系如何？”

　　秋兰脸色微变，却是低下头噤声：“侧妃，太子交代过，不得跟您提孟家相关的任何事。”

　　一瞬，心口哽住。

　　孟云裳心底发笑，看来沈淮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希望她恢复记忆。

　　可她这个人，偏偏叛逆得很，她还非要记起所有事来。

　　只是脑子却不争气，任凭她如何回想，关于孟家的一切她都没有半分记忆。

　　就这么过了几日。

　　孟云裳的院子里却来了位意料之外的人——姜凝。

　　在这东宫，也只有姜凝能违抗生沈淮玥的指令却不会受任何责罚了。

　　这次相见，姜凝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复杂。

　　姜凝问她：“姐姐，你非要如此吗？那些记忆是痛苦的，能忘了何必再记起？”

　　孟云裳一愣，神色发冷：“原来你是来给沈淮玥做说客的？”

　　屋内安静下来。

　　姜凝却轻笑着摇头：“不，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第29章

　　孟云裳神色一怔，却没有作声，只是安静望向姜凝。

　　姜凝也并不介意她的打量，坦然回视。

　　“姐姐，你知道吗？在半年前，你也是这样来劝我的，你劝我放下心结，不要再跟殿下过不去，你还说……”姜凝话音顿了一顿，眉头却是微蹙，“你还说我和殿下将会终成眷属，你还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我听不懂，可我始终觉得你那些都是气话。”

　　孟云裳眉头微蹙，显然透着不解：“从何说起？”

　　问及此，姜凝的神色带着几分落寞，她黯然低下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殿下心里喜欢的人，只有姐姐你。”

　　“从前殿下或许跟我有些交集，可他待我都是为了公事，他只是想知道我的来历罢了，可你不同，殿下对你，是真心的。”

　　听见这话，孟云裳沉默了下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姜凝口中沈淮玥的这份喜欢。

　　她苦涩扯出一抹笑来：“你想要来告诉我的真相，难道就只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不必多聊下去。”

　　“不，不是，”姜凝叹了口气，眼神带着沉重，“我是想跟你说，孟家的事。”

　　孟家二字像是细针一般扎进了孟云裳的心口。

　　孟云裳猛地抬起头来，她喉咙一哽，忍不住还是问：“孟家，当真是犯了谋反之罪吗？”

　　此话一出。

　　殿内安静些许，姜凝的神色沉重，旋即她轻摇了头：“不，孟家满门都是忠良。”

　　一句话如惊雷轰然打在孟云裳的头顶。

　　如果孟家乃是忠良，那……那传闻中，她这个曾经的将军府之女曾经的太子妃所谓的大义灭亲……

　　孟云裳的脸色煞白，手指紧蜷：“所，所以我，我是害了整个将军府？”

　　话出口，她只觉整个喉咙都在发苦。

　　这一刻，孟云裳忽地明白了，自己那手札上整页整页的愧疚是对谁说的，这分明是她对整个孟家的愧疚！

　　可她竟然全部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孟云裳的心狠狠揪起来，泛着刺骨的痛意。

　　见状，姜凝伸手来，轻轻安抚着她：“不是的，不是你害的，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帝王家是留不得功高震主的忠良的。”

　　一句话，让孟云裳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是皇帝容不得她将军府，是沈淮玥容不得她孟家。

　　哑然许久，孟云裳轻声朝姜凝开口：“多谢。”

　　姜凝神色一愣，旋即却是摇头：“你不必谢我，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你被这些过往缠住，因为这些而继续痛苦，更重要的是，我想劝你放下。”

　　“放下？”孟云裳不明白，“灭门之仇，如何能放得下？”

　　这话问出来，姜凝也是一愣，她的眼底透着同样的苦涩，而后摇摇头：“可我们只能放下，我如今才知，其实殿下也是迫不得己……”

　　听见这话，孟云裳的神色微凛，已然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好了，姜姑娘，到此为止，我知道了，我对殿下是何情绪，不必多劝了。”

　　姜凝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再多劝。

　　只是在姜凝离开时，孟云裳忽地又记起什么来，缓声问：“对了，姜姑娘，我当初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