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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李墨言却已经习以为常。

那些欢笑的、哀愁的、气愤的脸。

全都是叶秋香。

走投无路的，将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他却没有回应的叶秋香。

军营里，那个唯一知道他们关系的传令兵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憎恶。

但至少叶秋香会来梦里见他。

李墨言的脸上挂上了虚假的笑容，又按了按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头将已经震了半天的电话挂断。

备注为“母亲”的屏幕熄了下去。

没过一会，父亲也打来了，这次他直接拆下了背面的电池，将手机扔在房间就离开了。

他请了一个月的假，上面看在他过往好几年都没怎么享受过假期的份上，痛快地批了。

只不过批准之前询问了一下理由是什么。

李墨言说：“去找我的妻子。”

上级奇怪地看了一眼他身后走进来的王吟湫，他们的关系明明整个军区都快传遍了。

李墨言却说：“我的妻子叫叶秋香，她失踪了，我要去找她。”

这下，上级的眼神变了，却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走了出去。

离开办公室，李墨言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袖。

“墨言……你等等我。”

他回头只看见王吟湫怯懦的小脸：“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订婚礼……为什么礼堂那边说停止了？”

李墨言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声音低沉嘶哑：“王小姐，我们的合作结束了。”

王吟湫脸一白，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什么……什么合作？”

第13章

“我父母或许没有说，但我应该告诉过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王吟湫点点头，神情有些不安：“是、是叶小姐吧，但你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不然你也不会和我订婚……”

“没有结束过，”李墨言打断了她，斩钉截铁地说：“我和叶秋香，从来没有结束过。”

王吟湫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两步：“那你说的是什么合作，我们明明都已经快要订婚了……”

“订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你手上那个戒指吗？”李墨言瞟了一眼她的手指。

王吟湫把手举起来给他看，上面的戒指格外显眼：“上个月你父亲叫人交给我的，他说你在筹备订婚典礼的事所以不能亲自给我……”

李墨言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

订婚典礼？他确实在准备这个，但那可不是给王吟湫的！

他父母，明明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

王吟湫继续说：“而且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我们要订婚了，你现在这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也太奇怪了吧……”

“你说整个军区？”

李墨言声音大得让她颤抖着往墙后躲：“我不知道……而且叶小姐每次过来看到了你也没有解释……”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还、还在她面前维护我吗？”

王吟湫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李墨言身形摇晃，支撑着墙壁缓缓地从这里离开了。7

这个走到哪里都要被夸一声年轻有为的男人此刻甚至无法直起腰背行走。

巨大的痛苦已经将他压垮，而更令他无法承受的是，叶秋香的死亡是他亲手造成。

那个他一直不肯直面的事实，被王吟湫狠狠砸在了脸上。

自从叶秋香出名以来，他惶恐、不安、欣喜若狂……

却从没有想过会被她彻底留在这世上。

他所恐惧的一切成了真，叶秋香没有等到他的求婚，叶秋香觉得，他的心已经落在了别人的身上。

她是带着这样的痛苦死去的。

“咚”的一声，已经被吓走的王吟湫回了头，却看见李墨言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地上。

王吟湫吓得大叫一声，慌慌张张地去找了人。

……

叶秋香的葬礼是何副司令一手操办的，他没有收到邀请函。

别说邀请函，连葬礼的位置都没有人告知他一声。

他丢下脸面地上门求问，差点没被老当益壮的副司令打断腿。

最后还是那个小传令兵看不过去，偷偷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写明叶秋香埋葬的位置。

李墨言带着一身的伤，在去往墓园的路上买了一束开得艳丽的红玫瑰。

他买了无数次的玫瑰，却始终没有送出去过。

因为叶秋香曾收过的花束，不管是别国空运来的，还是亲手采摘的，他都从歌迷们手上见了无数回。

花店里普通的花束，比得过那些吗？

于是，在他纠结的时候、冷眼旁观着叶秋香收下那些名贵花束的时候。

他随手将花束一直盯着看的王吟湫怀里，却没考虑到会被误会。

王吟湫觉得他浪漫多情，部下认为他疼惜美人。

天知道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最喜欢红玫瑰的，是叶秋香啊……

李墨言将玫瑰花束放在了墓碑前，注视着那块冰冷的石头上绽放笑容的叶秋香。

这张照片上的叶秋香穿着红裙，只有十八岁，而现实里的叶秋香永远不满三十岁。

前些天，李墨言自虐一般找来了所有能找到的现场图片。

却看到叶秋香穿的是他三年前送的最后一件衣服。

一件米色的大衣，时间过久，已经有点旧过头了。

对于叶秋香这样国民级的大明星而言更是与破烂无异，李墨言都数不清自己曾在她身上看到过多少条华贵的礼服。

到最后，这件衣服也被染成了血红。

仿佛一朵未曾送到的红玫瑰，拥簇着她失去温度了的躯体。

第14章

两年后的机场，早上七点到的第一趟航班缓缓降落。

机翼上落着一些清晨的白霜，叶秋香提着个不算小的行李箱，费力地往下搬。

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替她握住提手，叶秋香回过头，对着韩麟渡展颜一笑。

韩麟渡回以笑容。

他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本就高大的身形被衬得器宇轩昂，气度不凡。

看得叶秋香迷迷糊糊的。

韩麟渡像是会读心一般，笑容更加灿烂，两颗虎牙露了出来。

“怎么样，迷上了吧，早就让你跟哥在一起……”

叶秋香见他又老生常谈，逃避似的急匆匆往下跑。

却忘了自己脚下半寸高的鞋跟。

韩麟渡正想提醒她，却因为手上的行李跑不了太快，正想给它扛起来——

只晚了这么一瞬，叶秋香就猛地滑到，韩麟渡看得心头都紧了一下。

还好被人接住了，他正想上前道谢，却看着那边两人静默地跌在一起却一动不动。

韩麟渡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妙的猜想，快步上前把两人拉开。

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杂种李墨言。

韩麟渡忍住心中的不爽，捧着叶秋香的手腕把她搂了回来，却不知怎么，叶秋香仿佛被扯着一般动不了。

他低头一看，一条狗爪子正正压在叶秋香腰上。2

李墨言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

他刚下飞机看见了一个相似的侧脸就失魂落魄地跟了上去，以为那是再次出现的幻觉，自愿被操纵着。

现在对他来说，连幻觉都已经是一种奢侈……

两年前。

头一段时间还能让李墨言在梦中见到的叶秋香，第二个月开始，就再无踪迹了。

不管他一天思念多少遍，对着照片看了多久。

都无法再继续梦到她。

就像是她连他的梦境也不愿再踏足。

所有人都觉得，那场事故之后，以往把训练当饭吃的李营长一蹶不振了。

他现在无法集中注意力，并且时不时就会看到一帘叶秋香的影子引着他走过去，追上后却又空无一人。

为此，无数次的演习与训练都让这一个人耽误了。

但上面的领导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一根好苗子，直到某次任务，战场上失神的李墨言被人射穿了右手的手腕。

他再也端不起枪了。

办公室里的一群老人吵吵嚷嚷，为他的伤残抚恤金争执不休。

毕竟他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受的伤，没有连累其他战友就已经是万幸了。

直到何副司令走进来，冷冷地问道：“他这几个月，被记了多少次过？”

其他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既然这样，李墨言同志因自己的严重失误负伤，任务状态下走神，这笔钱就当你缴的罚款了。”

李墨言一句话没说，站起来对着何副司令鞠了一躬，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