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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寒声明显能感觉到玄离心绪的变化。

　　不明显，可在他平静了两年的心里，却像是燃了一把火，灭不掉，愈烧愈烈。

　　就像阿狸所说，她果然开始频繁的在寒中寺出现。

　　其他人也知道后山是什么样的存在，阿狸也不是第一只光明正大在寺里行走的妖。

第26章

　　只是碍于妖界的传言，僧人们难免有几分防备。

　　不过看出阿狸只喜欢往玄离身边凑之后便也任由着去了。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玄离无欲无求，是绝对不会被妖迷惑的。

　　期间，住持也找过玄离几次。

　　话里话外，表示对他的相信，可也提醒他不要失了本心。

　　玄离也问：“既然知道妖会蛊惑人心，为什么还允许她们进来？”

　　“会相信这种传言的妖其实并不多，而且，这能锻炼寺中僧人心性，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妥。”

　　住持缓慢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我们更是有义务引导她们走上修炼的正途。”

　　玄离也不知有没有领悟到住持所说的这些话，只道：“弟子明白。”

　　他好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不管阿狸如何，他面上也不会有一丝波动。

　　至于他的心里如何，只有他自己以及现在困在他身体里的顾寒声知道。

　　两个人就这么过了几年。

　　顾寒声就这么看着玄离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地拒绝阿狸。

　　他能感觉到玄离心里的挣扎与痛苦。

　　负面的情绪，也会从一颗小小的种子，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极致的压抑，最后只会爆发，然后消弭。

　　那个晚上，阿狸下了药。

　　药性被激发的那一瞬，玄离心里那道厚实的墙终于被击破。

　　顾寒声知道，他明明保持着理智，却依旧任自己沉沦了下去。

　　他自己击溃了自己的信仰。

　　等冷静下来，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佛。

　　唯有一条命，能弥补自己的罪过。

　　可他担心，若是事情传出去，她可能会被寺中的人伤害。

　　他只能让她离开。

　　那日的清晨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是温暖的。

　　大殿空旷，玄离直跪在佛像前。

　　这是他第一次问佛。

　　“住持总说弟子颇具佛性，一点即通，可弟子从来不明。”

　　“贪嗔痴恨爱恶欲乃人之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乃人之六欲，世上是否真有人能真的断绝七情六欲？”

　　“承蒙佛祖厚爱，可弟子，并非具有慧根之人。”

　　“多年来，弟子身体里像是住了两个人，一人信仰她，一人信仰佛。”

　　“弟子不知要如何选择，求佛祖指点迷津。”

　　大殿中，檀香缭绕，只余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玄离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任何答案。

　　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世间痛苦之人众多，他们都相信我们能帮他们指点迷津，我救过那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

　　顾寒声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吸力传来，自己便从玄离的身体里抽离。

　　他站在大殿中。

　　殿中依旧没有人，只有玄离盘腿坐在正中央，手中攥着阿狸送的那串佛珠，没了生息。

　　顾寒声低头看着玄离，心里情绪翻涌，难以平静。

　　不知是哪里传来一声钟声，顾寒声眼前一晃。

　　再睁眼，是房梁与房顶。

　　房间中燃着香，是梦境里他闻了二十多年的味道。

　　转头，就看见阿狸趴在他的床沿边睡得安稳。

　　而他的手中，还揪着她一截裙边。

　　他松了手，看向门外。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整个后院安静得出奇。

　　他下了床，抱起阿狸安置在床上，才出门往大殿走去。

　　殿中常年燃着香烛，灯火明亮。

　　如同梦境中那样，他跪在正中央，抬头看着面前的金相。

　　怀里藏着的那颗刻着阿狸名字的珠子此刻像是在发烫。

　　身后有脚步声。

　　顾寒声没有回头，只轻声喊了句：“师弟。”

第27章

　　元尘在他身边跪下：“师兄。”

　　顾寒声这才转头看他。

　　他脸上没有震惊，也没有疑惑，只有平静。

　　从他的身上，居然能看出以前住持的影子。

　　顾寒声笑：“住持错了，最有慧根的那个不是我，而是你。”

　　元尘念了句佛号：“师兄，再做一次选择吧。”

　　顾寒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里将那颗珠子拿了出来。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细微的纹路，心里出奇的平静。

　　不过几息，他就将珠子重新塞回了怀里。

　　冲着佛像磕了一个头，他起身离开。

　　走出大殿，顾寒声回身看着元尘：“师弟，谢谢你。”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回了后院禅房。

　　阿狸被吵醒，正迷茫地看着从门口进来的顾寒声。

　　那双好看得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气，窗外的月光，偏偏映在了其中。

　　顾寒声的心兀地软了下来。

　　他走到桌边坐下：“醒了？”

　　阿狸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脸出神。

　　他也没阻止，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房间中一下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阿狸不说话，顾寒声就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狸才眨眨眼睛，清醒了过来。

　　她眼神的变化，顾寒声都看在眼里。

　　见她一醒就要走，他开口：“之前唐燕灵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跟你说我会步玄离后尘？”

　　阿狸脚步一顿，继续往外走。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她说的话？”

　　阿狸没有要停的意思。

　　顾寒声起身，跟着她又出了门。

　　今夜的月光皎洁，一地纯白。

　　“阿狸，你该从玄离那个牢笼中走出来了。”

　　阿狸顿住。

　　顾寒声走到她身后：“你在惩罚自己吗？”

　　“上次你说你是一只坏妖，你害死过一个人。”

　　“你觉得是你害死了玄离，是吗？”

　　阿狸看着前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风起，卷来院中盛开鲜花的芬芳。

　　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站了很久。

　　直到顾寒声腿都有些发麻，阿狸才转过身来看着他。

　　她面色依旧冷，可她的眼中，明显带着水润。

　　对于他刚才的话，她明显是有反应的。

　　这让他心神微松。

　　“他爱你，也信仰佛，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也会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他不会选择活。”

　　“这样的结局，在他将木牌挂上姻缘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明明在看见那块木牌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是吗？”

　　阿狸呼吸一变。

　　顾寒声上前一步，虚虚将她抱进怀中：“放过自己吧，他也不会想你这样下去。”

　　“你的生命里，不是只有一个玄离。”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有双手紧紧地圈住了自己的腰。

　　阿狸抱得很紧，几乎要将他拦腰勒断。

　　但他一声未吭。

　　半晌，他就听见极轻的一句：“对不起。”

　　接着，阿狸就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