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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不发不过，分享欲盖过了一切，她没有在意。

　　“外婆，我不小心、看阴蛋了，结果找到的是和你相同八字的奶奶……阴间好冷，而且和你说的不一样，我差点……还好娥母救了我！”

　　夜色漆黑，她看不清外婆的表情。

　　“外婆，幸亏你来了，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吓人……是娥母吗？是娥母告诉你我在那里的？”

　　“好了！”外婆有些颤抖的声音里，半是愠怒，半是担忧，“以后不要再提娥母了……快睡吧，你那骨头要是接不好，一辈子都受影响。”

　　“嗯？不能提娥母，为哪样？”

　　外婆叹了口气，起身看了看那只鹡鸰鸟，它单脚站立，头向后窝在身体上，血色的眼皮向下延展，覆盖住了眼珠。见小鸟已然沉睡，外婆方才凑近告努的耳边。

　　她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告努的认知。想到自己右耳的伤疤，告努感觉，全身似有电流导过。

　　“娥母，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是被月亮眼照到了？还是被无尘人吓进了供神的屋子？它们，都是娥母派去的信使……你以为你用手去指月亮，触犯的是谁？”

　　“是娥母。”

母神垂眸 1

　　起初是一阵试探性的鸟啼，而后，半亮的天空中，不时飞过几只野鸟，它们在大树的枝桠间飞越、跳动。

　　天亮了。告努没怎么睡，每当困意袭来，就要进入梦乡时，她又猛然想起外婆的话。

　　“你以为你用手去指月亮，触犯的是谁？”

　　“是娥母。”

　　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告努盯着灰蒙蒙的天，眼睛因为极度疲劳而干涩，她不由得眨眨眼，心里则这么想着。

　　这一夜，外婆几乎没动过身子，但告努知道，她也一夜未眠，只是担心挪动会打搅到告努的睡眠。

　　“外婆……”她用余光瞥到外婆睁开了眼睛。

　　外婆几乎是马上就坐起身子来：“醒了啊？好，那我们早点出发吧。”

　　鹡鸰鸟在附近草地上蹦蹦跳跳，不时低头，再抬起头时，鸟喙里就多了条蠕动着的虫子。外婆踏乱周围的迷失蛊，又谨慎地用落叶掩盖好剩余的痕迹。

　　踏上那条蜿蜒山路，告努的声音有些疑惑：“去觅州？”钱庄那间阴暗的地下室从她眼前闪过，令她本能地想要退却。

　　“嗯。”自从昨晚在告努耳侧说了那几句话后，外婆几乎是一语不发的状态，偶尔说话，也只是用单字表达是或否。那样子，就是在奉劝告努——如果她谈起那些忌讳的话题，自己是不会答复的。

　　大人，告努脑中浮现出这个词。大人总是这样，把许多话藏在心里，独自替她做决定，说来说去，就是三个字，“为你好”。

　　走了整整一天，在暮色中，她们抵达了觅州城。外婆似乎对这里很熟悉，领她到了城南一处僻静的简陋屋子前，挂在柴门上的锁已有些生锈，外婆拿出一枚细柄钥匙打开了，“咔哒”，锁舌传来迟滞的响声。

　　外婆扶她进屋，伸手掸了掸凳子上的灰，让她坐：“你身上带着什么蛊？”

　　“啊？哦，天足蛊、炎蝉蛊、假寐蛊……布袋子装的罐子里还有毒蛇什么的……”

　　外婆问话时，已把手伸进衣服里，大概是想给她蛊粉防身吧。而她的回答，显然远远超出了外婆的预料。也是，在不久之前，她还几乎完全不懂这些手艺呢。

　　听言，外婆的手停了停，而后什么也没掏出来。外婆一时语塞，那双失去光辉的眼眸慢慢垂下，而后转身，将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去了。

　　告努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在梦里见到过外婆这个样子，那时，外婆还喃喃道：“都是命啊，幺儿……”

　　外婆再度回来时，一手提着油纸裹着的几味药材，一手握着几个香味扑鼻的烤包子。

　　“你吃吧，我吃过了。”外婆把包子往桌上一放，就走到告努的布袋子旁翻找起来，而后取出一个炼蛊的坛子。

　　坐在凳子上，外婆解开油纸外捆着的米黄色麻线，将折叠成四方形的纸盒逐个打开，接骨草、接骨树、骨碎补根、牛膝、野葡萄根……外婆又变戏法般地掏出一小个酒壶，如此一来，炼蛊的材料便齐了。

　　“外婆——”告努探头望去，用健全的右手指了指放满物品的木桌，“炼蛊，我能帮你。”

　　告努将材料依次放入坛中，盖好，而后在心里默想蛊的名字和步骤。在外婆半信半疑的眼神中，她揭开盖子，坛中，续筋蛊已然炼成。

　　“我厉害吧？外婆——”告努没有开口，但五官是在这么说没错。

　　面对此等稀奇事，外婆却是紧闭双唇，像没事人似的，对她施了续筋蛊，而后，又拿起肉包子放到她面前，表达着带有爱意的催促。

　　告努一时有些闷闷不乐，而后反应过来——大概是，外婆猜到这与娥母有关，索性不接她的茬。

　　推开肉包子，告努俯身，将下巴搁在桌上，“外婆，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到的这里？”

　　外婆本是侧着身子对她，听见这个问题，不自觉微微转向她这边，又斜着瞥了她一眼。看来，外婆对这件事还是很好奇的，毕竟，她在离家前做的准备，可以说是相当周全。

　　这是个能干到甚至有些自负的老妇人，她很少失败，她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我没有被月亮眼照到，也没有被那个看不见的tຊ东西——你说它叫无尘人是吧——我没有因为无尘人的把戏而犯错。我不是被它们抓到夜郎国的。 ”

　　“相反，我利用无尘人，找到了这个。”告努走到布袋子旁，几条连接着的手帕将她的左臂挂在胸前，她用右手举起那个月饼盒子。

　　“我看见了信，我想去寄信的地址上找你，”说完这半句话，她的声音登时弱了几分，“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不小心指到了月亮……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可是，我已经长大了——”

　　“外婆，我也想保护你。”告努的那双眼睛，像深海蚌壳里的黑珍珠，现在又蒙上了一层柔和雾光。

　　“不怪你……幺儿，”外婆的身体微微颤抖，连带着声音也发颤，“娥母的信使……它们会想尽方法完成使命。”

　　“嗬！”告努用月饼盒子捂住了嘴，“外婆……当时是有个人问我，盘山寺在哪个方位，我顺手一指，刚好，那月亮就挂在寺庙边上……怪的是，再一回头，那问路人就不见影子了……难道，那人也是信使伪装的？”

　　外婆的眼神忽地变得犀利，她伸手揩了楷眼角，“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外婆又变回了那个干练自负的老人，“幺儿，不要去想这些了。续筋蛊能加速骨折愈合，但你也还是要好好休息，任何事情，都等伤好了再说。”

　　“你想不想试试菹肉？这个做法在现代已经失传了哟，”外婆手撑桌子站起身来，笑得满脸皱纹，“你先吃肉包垫垫肚子，我再出去买点东西。”

　　“这个屋子，应该是安全的。不过你还是注意点，记住，蛊粉永远放在手够得着的地方。”外婆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