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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晏淇，好久不见。”

第三十三章

　　将军府。

　　末欢靠着门道：“我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

　　谢封不语，飞扬的眉微微下垂，一副平静的模样。

　　末欢挑眉：“山下也玩够了，我明天就回山上了，尘世真是无趣啊，情情爱爱家长里短，想说的说不出口，想要的不敢索取，真够无趣的，一点也不像山上，清闲自在。”

　　她看了会谢封，转身往外走去。

　　“如果哪天累了就回山上吧，我没什么朋友，你和花蓉勉强算两个。”

　　谢封沉默了片刻，像是想通了什么，起身往外走去。

　　或许末欢的是对的，但对于每个人来说，标准的答案并不适用于每个人。

　　如果真能做到放手不管，如果真能目送她走向别人，如果……真能将所有情感置于胸口不敢说给花蓉听。

　　那么他就不是谢封了，抛却这些所有缺点，他就不是谢封了。

　　他此刻很想见到花蓉，他想问问她，这么多缺点的谢封，她是否喜欢。

　　池塘边。

　　花蓉与楚晏淇相视而立，沉默了很久，她缓缓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恍若隔世。

　　直到走到楚晏淇面前，她轻轻笑了：“楚晏淇，好久不见。”

　　楚晏淇微愣：“你都想起来了？”

　　花蓉不答，他轻轻垂下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幽深。

　　“过去的事，是我错了。”

　　话一开口，便又是沉默。

　　“这句话，你应该对你的孩子说。”花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离开的时候，才出生不到半刻钟，他是个男孩，我听见了他的哭声，转瞬又被捂住了喉咙之中，很快……很快就没了声息，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想带着孩子一起死，永远离开这个令人绝望而又无能为力的世界。

　　可从未想过孩子会死在她的面前。

　　这远远比死亡，更令人绝望与痛苦。

　　楚晏淇握紧了拳：“宋昭雪……”

　　“宋昭雪？”花蓉苦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因为宋昭雪吗？不，不是的楚晏淇，这是因为你。”

　　她看着楚晏淇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是因为你对她的纵容，是因为她知道即便杀了我你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惩罚，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而你迟来的歉意，远比草还轻贱。”

　　楚晏淇闭上了眼睛，过去的回忆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每一段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不断切割着他的心，他感受到过去的每一次对宋昭雪的包容与对花蓉的心狠，花蓉眼中的痛苦此刻都仿佛落在了他的身上，痛不可挡。

　　“跟我回去，我会弥补你。”

　　他苍白着脸，薄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花蓉微怔，徒然笑了。

　　她话说到这份上，楚晏淇竟然还以为她想要弥补，过去的那些该怎么弥补？

　　她的手臂，她的孩子，还有她的娘亲……

　　早就将两人推向了永不可逆的路上，楚晏淇永远不知道，她背负了什么。

　　“你的弥补，就是再也别让我见到你。”

　　花蓉嗤笑一声，再不想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走。

　　下一刻，手臂就被一股力道拉住。

　　楚晏淇的吻，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覆上了她的唇。

第三十四章

　　墙壁转角处，传来了墙体裂开的声响。

　　花蓉蓦然从呆愣中惊醒，猛地推开楚晏淇，随后扬起手，十分清脆的一道声响。

　　“想不到王爷竟如此不要脸，在大街上也能随意非礼人。”

　　楚晏淇的脸被扇偏了一旁，他静默地拂过脸，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花蓉！”

　　花蓉擦了擦唇角，嗤笑道：“怎么？王爷还想把我关进别院里吗？可惜花蓉现在孑然一身，已经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王爷还想用什么来威胁我？”

　　楚晏淇蓦然一怔，心中的那点怒意仿佛瞬间熄灭，余留下濒死的火种。

　　映照在心中，不断灼烧着他的心，叫他半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花蓉看着他的模样，嗤笑一声，随后转身便走。

　　刚走两步，却听见了身后楚晏淇淡淡道：“该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身为王爷他向来都是垂眸俯视着别人，所有人错了，他都不会认错。

　　何谈求人原谅。

　　可……

　　楚晏淇看着花蓉决绝的背影，心中却蓦然升起一阵莫名的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惊慌。

　　他知道，花蓉是认真的。

　　所有的原谅只有一次，除了这次，之后不会再有。

　　花蓉会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他紧紧盯着花蓉的背影，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是冰。

　　“除非你死。”

　　天空雾蒙蒙的一片，似乎是要下雨了。

　　楚晏淇站在原地，宛如冰雕。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才找了过来。

　　“王爷，丞相来王府了。”

　　没有回答。

　　他偷偷抬头，看向楚晏淇，却见他眸中经年的冰仿佛化开了一谭泉水。

　　只要轻轻落下一片枫叶，就能将水面切割，水便会滴落下来。

　　他从未见过楚晏淇这个模样。

　　不由得又喊了一声：“王爷。”

　　楚晏淇抿唇，垂下眸遮住了所有情绪，转身往王府走去。

　　将军府。

　　花蓉刚进门，就见谢封坐在亭中，一只手搭在石桌上，上半身僵硬得像是坚挺的石像。

　　她脚步顿了顿，走了过去，道：“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

　　谢封身形一僵，声音很沉很哑：“用不着你管。”

　　“怎么了？”花蓉无奈道，“不能因为我出去久了点就生气了吧？”

　　“末欢走了。”

　　谢封不回头，声音很平静。

　　花蓉看着他的背影，听不出他的情绪。

　　“她离开前对我说，说的说不出口，想要的不敢索取，很无趣，我想她说的对，想要的为什么不说呢？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所以我去找你了……”

　　花蓉脚步一顿，谢封蓦然回头，眼眶通红着怒道。

　　“可我看见了你和楚晏淇吻在了一起，我说过他不是好人，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你为什么不听！”

　　花蓉看着他气急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渐渐落了下来。

　　目光却落在了他胸前的一片猩红上，轻声说。

　　“我说下床伤口会裂开，你不也没听吗？”

　　谢封咬牙：“那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的伤。”

　　“有什么不一样？”

　　花蓉静静望着他：“我也很清楚他的为人，同样的蠢，我不会犯第二次。”

第三十五章

　　谢封一愣：“你……”

　　花蓉平静道：“嗯，都想起来了。”

　　“什么时候？”谢封抿唇，“为何不说？”

　　“在你受伤那天，或许是受鲜血刺激了，那晚做了很长的梦。”

　　花蓉轻声道：“这几天我总在思考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看着谢封飞红的眼尾，恍若在不久前，暗自哭泣过。

　　她说：“谢小将军，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是你和朋友赌局的战利品，还是能用剑架在我脖子上逼我嫁给你的一个……”

　　她顿了顿，嗤笑道：“贱籍？”

　　谢封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下去：“我……”

　　他想说他从未这样想过，可那又是他曾经真真切切做过。

　　即便现在心有悔意，可一切又早都无可挽回。

　　他哑然：“所以我们之间，你觉得是何种关系？”

　　花蓉看了他半晌，突然问道：“你说想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谢封愣了愣，抿唇道：“我想知道，你心里究竟如何待我，是朋友，还是……别的。”

　　花蓉笑了：“这个问题，全看你。”

　　她叹了口气：“回来时，听侍卫说末欢已经走了，我……”

　　“不可以。”谢封道，“你不能走。”

　　花蓉沉默了下来，谢封又道：“再留几天，只要几天就好，我不会打扰你。”

　　他紧紧地望着花蓉的眼睛，恍若哀求。

　　花蓉静默了片刻，终是没忍心拒绝。

　　“好，就几天。”

　　她有自己的家，或许手臂废了不能继续弹琵琶，但是人活在世上，总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谢封的情感她弄不明白，但过去在别院的那几个月，让她受够了寄人篱下的苦楚。

　　她不可否认在与谢封朝夕相处的时光中，是有动心。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再没了当初能为爱付出一切的劲头。

　　如若这份感情不被自己掌控，那么她宁愿不要。

　　王府，前厅。

　　“当初王爷娶小女时，说得天花乱坠，如今昭雪嫁入王府，却被软禁。”

　　丞相脸色十分不善：“王爷是不给昭雪脸面，还是不给臣脸面？”

　　楚晏淇目光浅淡，招了招手，管家立即递上茶。

　　丞相抬手挡住，并未接过：“臣今日来，是为了让王爷给臣个说法，三皇子一脉如今有将军府与尚书，太子一脉有你我才能与之平衡，将昭雪嫁过来一是王爷与昭雪两情相悦，二是为了结盟，王爷应当清楚。”

　　楚晏淇喝了口茶，并不说话。

　　丞相咬牙道：“如今王爷这般，是否视为与臣决裂？”

　　楚晏淇冷冷看他一眼：“这是丞相的意思？”

　　丞相一哽：“自然不是，只是如今谢封风头正盛，王爷又如此行径，实在让臣与太子都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