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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兰因握住手帕的手搅了搅,藏在被子里的脚趾也蜷了一下。
许是裴鹤亭觉得阮兰因现在状态不算太差。
再加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时机了,于是嘴巴一直说着。
没有任何要停的样子。
“现在哥哥知道错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们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好吗?”
裴鹤亭说着,似乎早已忘记了从前阮兰因对他的爱慕还有昨夜发生的事。
似乎阮兰因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阮兰因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将这些事情一笔带过。
可是,她现在不想争辩这些:“好,谢谢哥哥。”
再次听到熟悉的称呼,裴鹤亭感觉一直在浮沉的心有了落脚地。
哥哥好。
他会做她永远的哥哥。
心中突然起来奇怪的情绪,被他压了下来。
这样就很好。
裴鹤亭试探性的去摸阮兰因的头,就像小时候安慰她时那般。
阮兰因察觉他的动作,牙齿咬得紧紧的,睫毛也再微微发颤。
她想躲,但是现在还不能。
触及到阮兰因有些干燥的头发时,裴鹤亭感觉自己的鼻尖突然一酸,又连忙松了手。
他蹲下身,看着阮兰因的眼睛:“哥哥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那些人,哥哥会一个个解决的。”
阮兰因乖巧地点了点头。
裴鹤亭笑了笑,可下一瞬,他的笑又有些僵住了。
阮兰因说:“那哥哥知道了,我为什么会去军营了吗?”
第25章
军营两个字,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只有阮兰因自己知道,要将这两个字说出来是有多么艰难。
裴鹤亭沉默了片刻才说:“不知道。”
他喉咙有些发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他知道的,昨夜去军营的时候,楚萧因为受伤,应接不暇,为了刺激他将真相说出口了。
是镇国公府的夫人,他的母亲,将自己的养女送了进去。
说不上是自己无法接受,还是不想告诉阮兰因。
只是,这一刻他的回答只能是不知道。
阮兰因看着裴鹤亭在说话时微微有些逃避的眼神,心里也有了猜测。
“哥哥,你知道你不会说谎的。”
“你说谎时,总是喜欢碾搓手指。
裴鹤亭看着自己交叠揉搓的大拇指和食指,手微微一缩。
面上生出一分难以言喻的表情。
既高兴与阮兰因对自己的熟悉,也有些谎言戳破的窘迫。
裴鹤亭的双手拢拳,过了一会才说:“兰因,你知道的的,有些事情若是说出来,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或许,她也未曾想过会变成这样呢。”
阮兰因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心底的失望就像密云下的山峦。
默默累积,终不见天日。
她视线微垂,看着还握着手里的绢帕。
空气中传出一声轻轻的锦帛撕裂的声音,阮兰因抬起头看着裴鹤亭。
她的唇角浮出一抹笑,她说:“你说的对。”
裴鹤亭虽然感觉阮兰因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听到这句话,他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有些东西就没有再细究。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阮兰因又钻进了被子里,面上满是疲态。
“哥哥,我累了,想休息了。”
裴鹤亭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到底也没说啥。
“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寻你。”
从阮兰因那边离开后,裴鹤亭便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贺婉樱早就没了踪迹。
哪些暗香也早已消失。
裴鹤亭沐浴完后,便去找了裴氏。
有些东西他要去解决,有些话,他还是想当面问问。
裴鹤亭过去的时候,裴母的脸上也并不算多好看。
还不到裴鹤亭说话,裴母便道:“今日贺婉樱哭着和我说要退婚,说你欺辱与她,可有此事。”
裴鹤亭面色暗沉,但也没有之间应话,说明昨日的情况。
反而是就着裴母的话,顺势而道:“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我与贺家小姐并无感情,娶妻一事也并非我所愿。
“既然贺小姐对此事看法也是如此,何不索性……”
话还没说完,裴母身边的八仙桌就被拍得作响。
“没有感情!那你对谁有感情!阮兰因吗?!”
“现在婚事仅剩几日,你当这是什么玩乐不成!还是说是那个贱蹄子有对你说什么了!”
裴鹤亭的面色有些难看,她没想过要把阮兰因扯进来的。
“娘!与兰因无关,是儿子自己不愿。”
“现在贺小姐也不愿嫁,岂不随了她的意。”
裴鹤亭还想留着贺婉樱的脸面,也并未说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裴氏看着裴鹤亭,眼里的失望几乎快要溢出来。
“你当真觉得这只是你们两人之事?”
“现在镇国公府在圣上眼前早已不重要,这几年也有意提拔新臣,这些你难道看不见?”
“丞相那艘船,我们得登上。”
话点到为止即可。
裴鹤亭哪里不懂裴母的意识,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局势。
只是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贺小姐那边我会去游说,你好好准备结亲吧。”
“这些日子别去后院了,徒增闲话。”
话说道这个份上,完全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裴鹤亭也不是领不清之人,除了点头应是,他也再说不出什么了。
第26章
这几日,裴鹤亭喝的酒格外多。
好像也是在最近才认清了自己。
他安稳太久了,好像什么都有了,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
以为自己自己能做的很多,可是连自己的婚约都做不得数。
裴鹤亭喝酒的时候,阮兰因已经将最后一口药喝下了。
这几日天天修养着,身上的病症也好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这些都是她的,可又都不是她的。
甚至找不到一件值得她能够去带走的东西。
裴鹤亭之前留下的那个帕子,被她撕了。
若是可以,她想把其他的东西也找出来,然后一把火给他们都烧了。
这样,她死了后,也没什么东西能留在这里。
阮兰因从潭里被救上来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门。
现在门一开,太阳亮得有些晃眼。
手遮了遮,过了半晌才逐渐适应光线。
打眼就看见外面待着几个丫鬟。
没有男人在,认领到底还是放松了些许。
看到阮兰因出来,那几个丫鬟倒是不像她刚回来时那几个人那般轻漫。
她们走上前行了一礼:“小姐身子可好些,需要府医过来会诊吗?”
阮兰因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她左右瞧了瞧,发现院里最熟悉的那个身影居然不在。
“李嬷嬷呢?”阮兰因问道。
这些日子她身子不算好,人也有些恍惚,裴鹤亭还天天转悠,竟没发现李嬷嬷居然不在。
丫鬟愣了愣,才道:“李嬷嬷早些日子已经出府了。”
“出府?为何?”阮兰因柳眉轻蹙。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听说是要送葬,送完后便回老家去养老了。”
“但说来也奇怪,之前有几个与李嬷嬷交好的老人说要送行,李嬷嬷死活不让。”
另一个丫鬟点点头紧接着又说:“后来有人跟着去看了一眼。”
“她走的不是出城的路,而是像乱葬岗。”
她们叹了口气,止住了话头。
“小姐身子刚好,莫要为此事烦恼了。”
阮兰因有些恍惚的走到了树下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李嬷嬷早没了家人,这事她知道。
而且李嬷嬷的老家,从前被山匪剿了,没有什么牵挂,她定然不是回去的。
乱葬岗里会有谁?
阮兰因不知道李嬷嬷要寻的会不会是她的生母。
只是感觉,自己也该走了,也该去瞧瞧了。
院子外面的喧闹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镇国公府各处都挂上了灯笼,奴仆门忙忙碌碌等待着过几日新娘子过门。
来来往往的人从裴府后面进进出出。
阮兰因想,好像她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她换了件简单的衣服,低垂着头。
所有人都太忙了,没有人发现这个匆匆离开的人。
之前守清香阁的婢女也没有想到刚刚还在的人,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裴鹤亭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婢女在寻找什么。
看到裴鹤亭来的时候,两人瑟瑟发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