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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苑正享受着汩汩热泉的滋养。
　　没想到张陈玲将枪口调转到自己身上，她一时间磕磕巴巴，“我……我哪有那么多男人？”
　　“那天拉面店外面，三男抢一女的名场面，我们可都记得呢！你知道嘛？你在整条复兴中路上都出名啦！”
　　“哈，我还以为我出名是因为欧阳暖暖？”
　　“哈哈哈……那个大沙雕的确是神助攻！讲真，我要是男人，闭着眼睛也选你，死活不会选她！”
　　张陈玲边说边笑，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好在她天生皮肤紧致，即便表情丰富也极少皱纹。
　　“可不，谁会找哪个嘴歪眼斜的整容女？”
　　朱晓叶也乐不可支，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两道弧线。那晚瑜伽馆的撕逼大战小视频她反复看了好几遍，还发给了爸爸一起欣赏，把朱老师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她和阮一男的宿命，已经与我无瓜了！”
　　“那大湾区顾总呢？”
　　“他呀？昙花一现！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嘛，我俩还没来得及加微信，他就被打跑了呀！”
　　“哈哈，那男人真的好惨，莫名其妙挨一电炮……”
　　“那……拉面店的虞老板呢？”
　　提到虞适，张陈玲故意放慢语速，颇有深意地眨了眨眼。朱晓叶靠在她肩膀上，也似笑非笑地望着林苑。
　　林苑不说话了，她挪到温泉池的边缘，弯起手肘趴在石阶上，看着对面的悬崖峭壁，被阳光照亮的部分正一点一点被黑暗侵蚀……
　　昨天晚上，她和妈妈从思南公馆回到家没多久，虞适就如约来到她家楼下。
　　她换上一身简单的 T 恤加牛仔裤，在脖子上系了一串夸张的巨型塑料珍珠项链，很像是多年前风靡一时的美剧《破产姐妹》里 Caroline 的同款。
　　虞适见到她立刻眸子一亮。在他眼里，她即便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也好看得很。
　　他今天难得 all black 穿搭，黑色小中领长袖 T 恤加紧身九分裤，下面踩着一双马丁靴。头发随意散落，发间多了一条细细的黑色发箍，将他立体的毫无瑕疵的脸完整呈现。
　　林苑的眼中也盛满了笑意。他也挺帅。
　　“我们去哪？”她问。
　　“今晚梧桐区有很多庆祝活动，我看你对这附近也不怎么熟悉，我带你逛逛怎么样？”
　　“喔，city walk！”很文青。
　　两个人便沿着襄阳南路、永嘉路、乌鲁木齐南路、淮海中路一路漫步到武康大楼，这栋如一艘巨轮停泊在五条街交汇处的百年老公寓，是魔都网红打卡圣地，文青的宇宙中心。国庆期间，整座大楼被打上了红色的灯光。
　　“我怀疑今晚有一亿人在这。”两个人不知不觉陷在人群之中，林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我们快点离开这吧！”虞适将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护着她离开。
　　他们沿武康路走下去，兜兜转转又走上了复兴中路，路过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时，惊喜地发现，在这个形似一打馄饨皮的现代建筑里，一场国庆音乐会刚刚散场。
　　可乐手们不尽兴，将乐器搬到室外草坪上，准备再奉献一场免费的室外演出。
　　他们与身旁路人一起驻足等候。
　　虞适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下定决心今晚要将两个人的关系推进一步，老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已在心里反复默念了 n 遍。
　　可每每低头与她对视，他便融化在她温柔的眼神里，丧失了语言功能。他猜她肯定知道自己的心思，连拉面店隔壁那个张陈玲都看出来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的手指自然垂下，距离她的只有几毫米距离，他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汗毛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像触角一样接收到了她的体温。
　　他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开口唤她的名字：“林苑……”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他颤抖的声音湮灭在突如其来的声浪中，是气势磅礴的《歌唱祖国》！
　　大家群情激昂，也跟着唱了起来。
　　接下来是爱国歌曲大串联，两个人跟着唱了半个小时之后，有点口干舌燥，便决定往回走。
　　路过拉面店，看见外面照例排着长队，几位师傅在里面忙得团团转。有排队的小网红认出了虞适，亲热地拉着他拍照加微信……
　　他们终于走到她家楼下。
　　在幽暗的弄堂里，这对男女再次陷入静谧而绵长的对视之中。
　　“林苑！”他鼓起勇气再次开口，胸脯剧烈起伏，“我……”
　　“先生！”
　　头顶传来一声吼，他再次被打断。
　　林苑和他同时抬头向上看去，发现是住在二楼的王阿姨。
　　“就是侬呀，上来帮阿拉个忙，好伐啦？”王阿姨冲着他喊道。
　　林苑皱眉，“王阿姨，怎么了？”
　　“我家里马桶堵了，我老公前几天手腕受伤还没恢复，我也恰好生病没有力气，通不开，这大过节的也找不到工人，请这位先生帮帮忙好伐啦？”
　　两个人耸耸肩，只好来到二楼王阿姨家。
　　虞适戴上口罩，一个人进了洗手间，林苑在客厅等待。
　　几分钟后，他带着一身复杂的味道出来了。
　　王阿姨有眼力见，连忙帮他摘下口罩，然后顺手拿起一瓶花露水向他身上狂喷，“来，小伙子，祛祛味～”
　　他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身刺鼻的香味儿，“阿姨，够了够了！”他连忙推辞。
　　王阿姨开始挤眉弄眼，“侬是……小林的男朋友？”
　　两个年轻人都害羞起来，还没等开口，她又接着说，“别不好意思呀，那晚侬在楼下，喊林苑我爱你，阿拉可都听到了！”
　　虞适顿时变了脸色，林苑更是像被人往脸上抹了一把白灰，那晚在楼下胡搅蛮缠大放厥词的是阮一男，不是虞适！
　　可王阿姨还在放飞自我，“哎哟，你们年轻人谈恋爱，甜是甜得來！”
　　“王阿姨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林苑懒得跟她解释，拉起虞适的手朝楼下跑去。
　　“常来玩呀！”王阿姨在后面追着喊。
　　老房子的木质楼梯又窄又斜，虞适被林苑拽着，不得不猫着腰跟上，差点摔倒。
　　两个人连滚带爬下了楼，没想到一楼杵着个人……
　　听到这里，张陈玲和朱晓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啊？不会是……阮一男那个沙雕？？”
　　林苑眼神幽怨，“除了他还能有谁？”……
　　“阮一男，你怎么又来了？”
　　林苑没想到在自己家楼下又见到了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带着一身刺鼻花露水味道的虞适，和散发着淡淡古龙水香味的阮一男再次狭路相逢。
　　阮一男没有回答林苑，而是冲着她身旁的男人冷哼一声，“怎么又是你！”，他随即捏住鼻子，动作夸张，表情轻蔑。
　　“是我又怎样？你走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虞适毫不退让。
　　两个外形优越的男人又要掐架。
　　弄堂里气氛紧绷。
　　林苑抓住身旁男人的手臂，“虞适，你先走，让我跟这位阮先生聊聊，我之后再找你好嘛？”
　　“这怎么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我送你上楼！”
　　“不用，你放心，他不敢拿我怎么样，这里到处都有监控……你先走，我等会儿给你发微信！”
　　林苑边说边用力摇晃虞适的手臂，苦苦哀求，“你先走嘛！”
　　拉面店老板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阮一男。
　　阮一男则以胜利者的姿态扬起高贵的下巴。
　　“这个男人不适合你！”目送虞适走后，他冷冷地对林苑说。
　　她却单刀直入，“阮一男，你想要跟我在一起是吗？可以啊，没问题啊！”
　　他立刻贱兮兮地贴上来，“亲爱的，我就知道……”
　　她却推他，“别急着亲热，你先帮我把一千两百万债务还掉吧！”
　　“蛤？怎么……欠了这么多？”
　　他吓傻了眼，腿也向下瘫软了一截，一脸惊慌地问：“你家最后不是没走破产程序吗？”
　　林苑猜得没错，林家找王冉借钱这件事，并不是人尽皆知，阮一男并不知晓。
　　“法律上没走破产程序，实际上资不抵债，我们借了一千两百万才填上窟窿，所以我每天醒来都背负着巨额债务，你要是真爱我，就帮我还债，怎么样？”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一眨不眨。
　　阮一男眼神飘忽，不敢再直视她的目光。
　　“哦……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去方便一下，回家想想怎么能帮你。”
　　不出意料，他尿遁了。
　　“……这次他肯定是彻底消失了！”
　　林苑讲得口干舌燥，伸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了半瓶。
　　张陈玲和朱晓叶两个人听得目瞪口呆。
　　林苑身负千万巨债这事，她们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虽然言谈之间听得出她家道中落，可平时看她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以为她也就是从超级白富美变成像自己一样的普通人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负二代！
　　“哎，男人啊，真是现实得可怕！关键时刻就做逃兵！”张陈玲接着感叹。
　　林苑鄙夷地笑道：“可不！他还做了两次逃兵！”
　　“可惜我们小虞老板表白未遂……”
　　“什么表白？别瞎猜了，人家也是过节无聊找个伴儿消遣罢了！哪里是要表白？”
　　“哎，你可别乱说，小虞老板对你可是真心的，正是因为真心，所以不敢轻易行动，总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
　　“呵，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我当然知道……”
　　林苑和张陈玲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呢？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小虞老板呢？”朱晓叶打断俩人对话。
　　林苑未置可否，她也是典型的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身上就犯糊涂了。
　　她喜不喜欢虞适呢？
　　他英俊，帅气，身材好，脾气温和，很会煮面条……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可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试探，不像阮一男那样霸道、明目张胆。
　　昨晚阮一男走后，她给虞适发微信报平安，可他只轻描淡写回复了一句：“喔，那你早点休息～”
　　上海真是个很浪漫的城市，回想起来，真的很想念上海的天气，永远清明的天空，永远黏糊糊的空气……
　　是的，浪漫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