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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公公被砸得一个趔趄，恼羞成怒地追了上来：“你以为楚九骁还会护着你？他已经把你送给咱家折腾了。”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入云臻臻心头。

　　她慌不择路，脑海中闪过前世的种种，难道这一切又要重演了吗？

　　她拼命地奔跑着，但侯公公却像鬼魅一般紧追不舍。

　　在绝望之际，她闪身躲进了佛堂，关紧大门，她用力扛起门栓，将门死死卡住。

　　“蠢货，你关上门就没事了，还不是让我瓮中捉鳖？”

　　侯公公尖细的笑声，刺得云臻臻一阵阵绝望。

　　她连连后退，不慎撞翻了一旁的烛火，火苗点燃经幡，火势瞬间蔓延，整个佛堂被熊熊大火包围。

　　“咳咳——”

　　浓烟呛得云臻臻止不住咳嗽。

　　外面有豺狼，里面是火海。

　　她满心绝望，进退两难。

　　绝望之际，她转身瞧见了菩萨低眉，那尊菩萨面容慈祥，眼神悲悯，仿佛正穿过火光，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苦难。

　　云臻臻苦笑着跪倒在佛前，眼中噙着泪：“菩萨，如果我的重生是为了今天，那么这样的重生，不要也罢……”

　　大火越来越烈，浓烟刺得呼吸如刀割，烈火也烧得她止不住发颤。

　　前世今生。

　　她想起了很多人，爹娘，卫岑，还有楚九骁……

　　爱错一个人，毁了她两辈子。

　　若是早知道当初相遇是这个结局……

　　面前的佛像已经一片模糊，云臻臻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混合着烟尘滑下：“佛啊，若有来生，愿我和楚九骁早也不要相遇了。”

第10章

　　此刻，京都王府。

　　楚九骁忽得一阵莫名的心悸。

　　“啪嗒！”

　　毛笔的一滴墨悄然滴落，在洁白的纸张上晕开。

　　他如梦初醒，目光落在纸上，那满页的名字——云臻臻。

　　一遍又一遍，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楚九骁眉头微蹙，揉皱纸张，将他们扔进了茶炉的火焰里。

　　火舌瞬间将云臻臻的名字吞噬。

　　他放下笔，起身出门透口气。

　　但不知不觉，却走到了栖风阁。

　　栖风阁中，事物如旧。

　　卧房正中央，悬挂着一幅云臻臻的画像。

　　他唇角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容，这是云臻臻十三岁时，他亲手为她画的生辰礼。

　　画上的少女明媚动人，发间的蝴蝶发钗更显灵动可爱，楚九骁曾答应过她，每年生辰都送她一支蝴蝶发钗。

　　他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唇，恍惚中再次感觉到云臻臻唇瓣的温软。9

　　他眼色一暗，这时，屋外传来急促通报——

　　“王爷不好了！”

　　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到楚九骁身前跪下，面色苍白，焦急道：“贞女堂佛堂起火！温小姐还在里面！”

　　这通话如惊雷炸响，楚九骁面上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

　　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备马！即刻去贞女堂！”

　　……

　　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楚九骁纵马赶到山脚下，抄了近道，从贞女堂后山的悬崖，攀越上山。

　　落在贞女堂后门，他正要冲进去，却兀地发现后门站着李云裳。

　　“你亲眼看见云臻臻死了？”

　　李云裳轻飘飘询问，仿佛死的只是一只小蚂蚁。

　　楚九骁心头骤沉。

　　“公主殿下，老奴亲眼看着，佛堂那么大的火，她定然是活不成了。”

　　“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早该死了，也幸亏她自己惹得九骁厌弃，被送来这，要不然我们还不太好下手。”

　　“是，谁不知道殿下和王爷是天赐良缘，都是那小贱人没眼色，她若是乖乖从了我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跑到佛堂去把自己烧死。”

　　说着，侯公公话锋一转：“殿下，若是王爷日后怪罪……”

　　“放心，云臻臻都已经死了，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

　　“该死的是你们！”

　　楚九骁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翻侯公公，他面色阴郁，满身杀气，看向李云裳的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

　　“你们最好祈祷臻臻没事，否则，我定要你们陪葬！”

　　顾不上这两人的惶恐，他迫不及待冲进屋，疯了一般冲向佛堂。

　　胸腔钝痛，心跳如擂鼓，恐惧和不安不断蔓延，他无法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年儿，你一定要活着！

　　小叔错了！

　　小叔以后一定依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一步，两步，十步……

　　他终于赶到了佛堂，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如刀绞——

　　只见废墟上，一具焦黑的尸体微低着头，虔诚跪拜，那头上，正戴着楚九骁无比熟悉的蝴蝶金钗！

第11章

　　楚九骁站在废墟前，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他的目光落在佛前跪坐的身影上，发间的蝴蝶金钗闪烁着微光，那是及笄礼上，他亲手送给云臻臻的。

　　当楚九骁意识到这一切时，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心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

　　“年……年儿？”

　　他的身体猛地僵硬，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肩膀在月光下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双眸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楚九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痛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王爷——”

　　没理会随从焦急地呼喊，他踉跄着上前，嘴角缓缓溢出鲜血，滴落在面前的土地上，如同他心中的血泪一般，破碎而无力。

　　身体在颤抖中逐渐失去了力气，他颓然跪倒，却依旧挣扎着，抱住了云臻臻的遗体。

　　“年儿别怕，我带你回家。”

　　楚九骁深吸一口气，轻轻抱起她，他的身体在颤抖，却还是强撑着站起来，踏着月光一步步离去。

　　夜风呼啸，吹动他的衣袍。6

　　栖风阁中，檐角风铃动。

　　云臻臻的棺椁停在府中三日，楚九骁在她棺前枯坐了三日。

　　他眼底青黑，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是一片新长出来的青黑色胡茬。

　　看着那口黑沉沉的棺材，他心如刀割，眼中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悔，每一声呼吸都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年儿，是我错了。”

　　楚九骁呢喃着，声音颤抖而微弱。

　　“如果我没有将你送走，你就不会置身于危险之中，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眼眶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没有照顾好你，有负温大哥和嫂嫂的嘱托，他日九泉之下，亦无颜相见，年儿，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年儿，你在天上一定要看着我，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你的人。”

　　“王爷，年小姐该下葬了。”

　　听着下属的提示，楚九骁缓缓起身，双腿因久坐而麻木，他站立不稳，身旁的下属扶住了他。

　　“王爷节哀，年小姐在天之灵，不会愿意看到您现在这样。”

　　楚九骁苦笑着垂下眼帘，轻声说：“走吧。”

　　细雨纷飞，傩舞开路。

　　楚九骁一身缟素，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头，云臻臻的棺椁上盖着洁白的丝绸，一支队伍如同一条沉重的河流，寂静地穿过京都。

　　“凌王府的小姐，烧死了。”

　　“真可惜啊，刚及笄的姑娘。”

　　两旁百姓的议论声传入楚九骁耳中，他目光哀恸，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是啊，他的年儿还那么年轻，本该有大好的未来。

　　行至东山，棺椁下葬。

　　楚九骁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这一切。

　　看着侍从将云臻臻的棺椁小心地放入墓穴中，然后用手中的铁锹铲起一旁的沙土，一层又一层地覆盖着，他那双沉如死水的眼，泪光闪动，低喃着：

　　“年儿最爱热闹。”

第12章

　　年儿最爱热闹，却被楚九骁留在了荒芜的东山上。

　　山坡上，一座小小的新坟静静地矗立在落日余晖中，它望着京都，也望着凌王府。

　　回到凌王府。

　　楚九骁将自己锁进了酒窖，那日的争吵声犹在耳畔，云臻臻的绝望和痛苦却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年儿，是我太自私了。”

　　三日来，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及笄礼上，他答应了卫岑的提亲，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面色微红。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却又不甘心把你交给旁人，年儿，是我错了。”

　　熟悉的梨花香在酒窖中散开，满地散落的酒坛和楚九骁一样，颓废地倒在地上。

　　他半合着眼，恍惚中听到了一阵娇俏的呼唤：

　　“小叔，小叔醒醒？”